拨开云雾见天明。
但这句话不适合现在的阴江。
太阳缓缓地从海平面升起，可是人们还没开的及看它展现出来的璀璨夺目的景象，便已经被一层层乌云笼罩，此时的阴江仿佛还没有从昨夜的疯狂中清醒过来，天空依旧黑着，依旧沉闷，暗沉沉的让人看不见希望。
所有人都已经上岸。
不，应该说所有活着的人都已经上岸，经过一晚上的风暴，能存活下来的又能有几人？哈，总归还有人不是？
庆幸着，带着劫后余生的惊喜，然，却又从他们脸上看不出惊喜。
“我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昨夜出过门又回去的男子看着倒在地上的一堆堆的人，眉头皱的很紧，和身边的人说着。
没有人接他的话，但脸色却是仍旧沉重。
“你们尽可能地回家去。”一声清亮的女声在他们耳边响起，经历了一夜的筋疲力竭的人们困难地睁开他们的眼睛，看向发出声音的女子。
此时已经接近晌午，但黑蒙蒙的天让不少人坚信着现在不过是清晨。
女子的声音再次响起，他们看不清她的样子，因为她站的很远，身边有一个男子站着，嗯，男子气势很强，身上散发出来的不满他们都能感觉得到，“其余所有人，能离开的现在就离开，若是船坏了的，那就去找间酒楼暂时住着，总之尽量不要在大街上。”
“你是谁？”刚刚有着不安的男子开口，“谁允许你在这里危言耸听，胡乱发号施令的，现在，立刻，马上离开。”男子眯了眼，但还是看不清顾晓的长相，“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顾晓将一块令牌扔到了男子手里，再他从不屑到惊讶再到恭恭敬敬地将令牌送回自己手上后，顾晓继续开口，“现在，我可以说话了吗？”
“可以，可以。”男子连连点头，她手上的即使是皇帝的令牌他都不会如此，但偏偏，却是纪家军的，这阴江，可是纪家军的天下。
“说的容易，现在根本不准我们进城，怎么找酒楼？”一名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一个人道，要是他们能进城，还能搞成现在这个样子吗？
“你去问问，哪家酒楼敢留我们住，”
“我说了，悦凯酒楼。”顾晓说的斩钉截铁，那人也有些迟疑，难道真是真的，“真的？”
顾晓点头，动作不大，但却落入了所有人的眼里，安静的三秒，然后几乎所有人开始用尽自己剩下的所有力气，开始往前跑。
没有人上前阻拦，也么有人想着要拦着，他们脑海里还回旋着顾晓临走前的一句话：“想要活，就立马回家。”
面面相觑，他们觉得，自己是应该嘲讽地对他们一笑，然后潇洒地转身便走，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他们竟没有离开的勇气，哈，这该如何是好？
该相信吗？
信吧，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是吗？
……
“你，怎么回来了。”
纪小妹虚弱地睁开眼睛，本应明亮有神的双眼此刻竟已只剩下一片浑浊，在其中甚至看不见有生命的迹象。
顾晓握紧纪小妹只剩下一层皮包裹着的手，不过半月光景，怎么就成了这般模样了。
细细地探究着她的脉象，顾晓看着凌轩，她在里面探不到丝毫律动，也就是说此刻的纪小妹只剩下一口气在支撑着她，随时都有可能死去。
“走啊、”纪小妹出口的声音带着老年的颓废，有着不能自己的苍白无力，“快走。”
“我走了，你怎么办？”顾晓放下她的手，为她理了理被子，“大高在外面，你要见他吗？”
“不、不要。”纪小妹答得又急又快，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她现在这副模样怎么能让大高看见，“快，你让他走，离开这里，离得越远越好，你也是，越远越好。”
“那你的儿子怎么办？”顾晓问，“你不要你的儿子了？”
儿子，小飞？哈哈，他没救了，就和自己一样，没救了、。
这件事归根究底是因为他们两个才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如果当初她没有怀上小飞，纪峰云不会有机会气死爷爷，如果当初不是为了他自己离开整整一年，将纪家的一切都交给纪峰云，就不会有接下来的一系列事情，归根究底都是因为他们。
小飞，对不住，我带你来到了这个世上，却没让你有过一天好日子，但是，我们的罪孽我们必须还，所以，你得留下，你得陪着我，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这辈子你受的罪，受的苦，若有下辈子，我一定还。
“你、走。”
说完这句话，纪小妹就陷入了昏睡，顾晓看着她紧握着的拳头，心里很不是滋味，为什么当时她要走呢？会以为她没事，“阿轩，我是不是太自负了？”
如果当时她不那么信任自己，多问几句；如果在看到纪小妹眼里的犹豫的时候多想一下，在发现她不对劲的时候多停留一会，是不是现在就不这样了？
她以为，自己能够搞定白骨人，自然对于纪小妹的身体迟早会想出解决办法，但看来，她是真的高估自己了，呵呵，凭什么呢？
凌轩没说话，这件事谁也说不出对错，谁也料不到事情的发展会如何，他也说不出安慰顾晓的话，在这件事情上他们的确盲目了一点，但那又如何？是，他们或许考虑不周，但也并不表示他们就得为这件事担起全部责任。
纪小妹不说，他们也不可能逼她非说不可，她是否有隐情他不知道，但在纪小妹对他们开始隐瞒的开始，他们已经不再需要对纪小妹负责，她已经将他们排除在外了不是吗？
可是，很显然，这些话不可能对着顾晓说，说了她也不一定听。
“或许，换一种想法、”很不愿意提，但凌轩此刻也只能用这个转移顾晓的注意力了，这是一件多么悲催的事情，呵，心尖直痛，可为什么他却甘之如饴，“如果不是你和纪小妹闹翻，你可能就不会碰上林琛，那么现在。”凌轩将顾晓的头抬起，“我们也就不会知道该如何去制住白骨人，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