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钟后银行短信传来，提示工资卡账号上多了三万整，还附几个字：“二猪，当心聪明反被聪明误。”
这是条好忠告，简直应该贴脑门上。
但诸欢羞愧地发觉自己距“聪明”那条的智商线已越来越远，离变成一头被坑爹鬼货玩死的无脑猪，倒是越来越快。
自嘲完毕，乘手机还剩一格电，他搜出附近的银行去取钱。
只要警察查天网，就能很快搞明白客房内的“尸体”是自个儿撒腿跑了，他们能采取的措施里说不定就有冻结银行账号这一项，到时没等去成罘江就得被活活饿死在路上。
虽然根据“封器媲美小强”理论，能否饿死是个谜，但出门在外没钱傍身，大概比裸奔还没有可操作性，所以诸欢把卡里所有的钱，包括于博刚打的三万块，加上原有的五万工资全给提了出来。
数字金融时代，年轻人不太会有接触大沓的纸币的机会，诸欢也没料到八万块的钞票居然还挺沉的。
“哟，小情夫挺大方的嘛，说给就给，情深情薄全靠钱撑，你是被包养的吗？”
包内哗啦拉地响，亓官恶鬼数着大把的钱还在贱兮兮地放毒。
诸欢痛苦地抹了把脸，憋住把包往地上砸一百遍的冲动，挥手拦辆出租车去了自己熟悉的商业街。
得先买几件行头换掉身上穿了两天还各种滚爬蹭磨过的脏衣裤，否则一股子汗馊加衣衫褴褛进高铁，多半会被当盲流赶。
“这件料子差了些，穿出去不够体面。”
“颜色重了，你身板小压不住，换个素的会比较好看。”
可能百年未曾被带出门过，自打进了商场，亓官少爷嗖地飘出瓶子，跟在自家封器身后积极当参谋，顺便让诸欢享受一回史上最聒噪的购物体验。受电商冲击，大商场不像过去那样熙熙攘攘，有足够空间让一团无机生命体毫无障碍地东飘飘西荡荡，在每件成衣上扒过来扒过去。
“来来来，看这件，帅不帅？！”
豪门大少爷自小奢衣傍身，品味当然是一流的好。
诸欢木无表情地将目光从鬼爪子拎着的挺括男装上掠过。
嗯，两万八的标价牌果然长得也是极好的。
他顺电梯直奔换季减价大甩卖区，熟门熟路地挑出一堆衬衫T恤外套牛仔裤加五条内裤，扔五张毛爷爷在收银台，直接打包走人。
“阿羿一个雅致的妙人，怎么就造出你这么个粗鄙无品的玩意儿？”
豪门鬼少爷跟在屁股后面，何不食肉糜地痛心疾首。
“呵呵。”
诸大触顺利实现随时翻白眼的自我放飞。
“出去！”进试衣间，他无奈地冲跟进来的鬼基佬吼。
“为什么？”鬼基佬毫无自觉。
“我要换衣服，包括这个。”抖了抖手里的新内裤。
“好小。”鬼基佬伸手撩了一把内裤，关注点很直接。
“滚出去！”诸欢觉得自己跳啊跳的额筋就要飙血。
鬼基佬一脸不爽：“啧，器丑多作怪。”
到底还是飘了出去。
诸欢叹口气，瘫坐在凳上，掏出裤兜里的手机给于博发条短信。
“大于，我说我被一只恶鬼挟持了，你信不信？现在他让我送他去一个叫‘罘江’的地方，鬼知道几时能回来。”
发出去后只能盼望大于不要也认为他该去精神科做检测。
于博倒是秒回：“怎么回事？跟那只魂瓶有关？！”
诸欢飞快地码短信：“是，它叫做‘般诺返尘瓶’，不是一般的冥器，刘晸宇当初找上门要我仿制是故意的。手机快没电，长话短说，你赶快帮我联系一位叫‘安德鲁’的德国教授，问他知不知道返尘瓶渡的到底是什么类型的鬼，有没有办法对付。请他尽量在北京时间凌晨时分回复我。我的电脑里有他的联系方式，开机密码是‘pigpig’。”
大于：“好，自己小心。”
刚把手机塞回裤兜，门板上就长出一只鬼头，不耐烦地问：“还没换完？”
“滚滚滚！”
正拉裤链的人形封器差点把自己的小兄弟给夹了。
“嗯，果然小。”
缩回脑袋前，鬼基佬又关注了一下重点，并丧气病狂地狠补一刀。
算了算砸烂试衣间的门需要赔多少钱，诸大触淡定地脱下内裤，拉开背包拽出般诺返尘瓶，拔了瓶盖，扶起小兄弟对准瓶口……
买完充电宝后拐去一家与“博欢”有合作的专业用品店，他不耐烦地横了眼紧紧相随的背后灵。
“光天化日之下不怕散灵吗？还是回瓶子里去吧。”
“哪里，”背后灵笑眯眯地摇头，“比起损失一些灵息，本少爷还是愿意见识一下这个浮夸的新世界。”
诸欢无言以对，只得转身跟店主打招呼。
“老傅，来两盒肤蜡，两瓶粘胶，一瓶延展油。一套十六色塑型油彩。粘胶要防过敏的那种。一套半老妆短须，一罐底粉，还有来一包成套刷。”
“好嘞！”
老傅手脚麻利地把被点名的东西堆到他跟前：“上个星期才来进过两大箱呢，不会全用完了吧，生意这么好？”
“没呢，这些我自己练手用。”诸欢笑了笑，摸向口袋，“多少钱？”
“给啥钱呢，下个月跟你们公司结账时一起算。”老傅拿只纸袋把东西全给装上，又凑过脸悄声问：“上周听买胶的顾客说，你家于老板好像入股了敦煌影业？透露消息的这人是‘色艺’造型师，‘色艺’最近不是被敦煌正式收编了嘛，他说‘博欢’用不了一年也会被收编。诸老板，真有这事？”
诸欢一愣，下意识摇头：“不可能。”
他从未没听于博提及过入股敦煌的事，先别说哪来这么多闲钱，而且与情与理，他俩都清楚“博欢”根本不需要被其他公司收去。自“博欢”在业界站稳脚跟，原本仗后台资源过得挺滋润的“色艺”日渐式微，濒临倒闭之际才被敦煌捡了去，成为服务旗下剧组的一个普通部门。这样，业界同等规模的工作室只剩“博欢”，再努力两三年，跻身业界五霸没悬念，何苦被区区一个敦煌收编？
见诸欢这么回答，老傅顿时了然：“也是，小员工瞎传传罢了。要是真有这样的事，于老板早就跟你商量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