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官屠羽凝眸,转看远方,慢慢地握紧拳头。
诸欢又有点怂,不过说都说了,伸头缩头都得舔刀,不如再痛快点。
“一百多年了,放过阿羿吧,也放过你自己,当然还有我。亓官家留下的烂摊子还在继续造孽,不如积点阴德帮一下我和张队。要是你将来真的散了灵,我就在道观里给你修个牌位,天天供香直至我这块破石头也烂了,怎么样?”
亓官屠羽望着苍茫地平线,好半晌才微启薄唇吐一个字。
“不。”
诸欢没辙了,他的口才也就忽悠忽悠客户训训小员工,面对脑袋进水厉害的花痴只能望鬼兴叹。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吧。
“那我再说一次。不管你亓官少爷认为我是什么,我自有我的人生,要对周围爱我的人负责。你若想夺我人生,我必送你回地府,要是不信就试试看吧。”
这是亓官屠羽又一次从自家小封器的眼里,窥出一抹坚定的杀意。但作为被启用者掌控在手的器物,这点杀意弱不经风到可笑。
他没笑,唯有淡淡的失落横亘心头。
本以为这只迷恋深藏的封器会是个例外,看来误会有点大。
诸欢说完又心虚。
不过面对亓官屠羽的怂和忍不住想服从的欲望,多半是源于身为封器的本能,这点他早就想明白。要克制不太容易,少爷眉头一皱眼神一冷,他就心慌意乱地任其为难欲为。
这病危险,一定得治。
“诸欢,那我也求你。”
沉默良久后,亓官屠羽说得心平气和,“既然你一定要做人,我可以帮你,但你也得助我了却尘事。”
诸欢被他一个“求”字惊得头皮发麻,忙着摇头:“当我真傻啊?你所谓的尘事全在亓官阴宅,可它又不是留把钥匙方便出入的公寓楼。所有古墓的防盗机关只能开一次,亓官阴宅也是这样吧。开了门后,我这把‘钥匙’就该废了。上次在封灵寒泉里已被你毁过一回,要不是冥生玉还有点用处,我诸欢是不是早该喂了鱼虾?我说过,不会再让你得逞一次!”
救你不过是冲动罢了,跟冥生玉有什么关系……
亓官屠羽懒得辩驳,起身就走,不想跟这只没规没矩的小封器叨比废话。
知道他五感被封会扛不住,才化出这般美境陪他,结果被气出一肚子火。
跟在屁股后面的傻器还在哔哔。
“你是灵我是器,都是有违三界道法的邪门东西,谁比谁更精贵?你要是不把我当人看,我为什么一定要听从你的鬼话?”
默不作声的鬼王八霍然转身,一袖管把他掀翻在地,然后朝他的脸上碾几脚。
“就你这样的,当年在家一年能毁掉好几只!别以为我现在手头剩你一只就能持宠而娇。惹火本少爷,一样没好结果。”
“想打架是吧?!”
诸欢爬起来就扑,左右勾拳往鬼脸上砸去。
亓官屠羽心里不痛快,当然也不会跟他客气。
不必顾忌穿灵之苦的干架早是这俩货都在暗搓搓向往的爽事,畅快淋漓地来一套拳打脚踢滚地百式,都恨不得立即把对方掐去投胎。
诸欢的拳头疯狂地抡下去,就没离过少爷的祸水脸。
“长得帅了不起啊,你以为你家阿羿非你不可了是不?!谁知道他这辈子睡的是哪家的男的或女的,还能认得你人么?!做梦吧,绿帽鬼王八!”
亓官屠羽被他骂得脸都要绿出草来,反臂一个甩袖把这只作死封器拍出去三米远,然后腾身跃起一屁股坐扁了那幅蜷起的薄腰。
“啊啊啊!”
厉声惨叫震得这片幻境都得蛋碎。
“绿帽鬼王八,老子一定干死你吖的!”
鬼王八冷漠嘲讽:“……”
“怎么了?”
诸欢只得松开拳头问一声。
亓官屠羽侧头品味了会儿。
“有人在动你的身体……正确来说是在摸你,手劲很大。”
“靠!”
这下绿了脸的是诸欢,“你特么快滚回去揍那色胆包天的!”
亓官屠羽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了一声,把傻器推下肚皮正要走,却又被拉住了。
“借我身体也行,但别封我五感,那滋味太难受了。”
诸欢求得底气不足,“不管怎么样,我一定得知道你拿我的身体干了什么事。亓官屠羽,我不能再任你把我的生活搞得一团糟,你若要合作就得先学会尊重我的意见。”
亓官屠羽眯眼思考几秒,才不情不愿的“嗯”了声。
还补充,“你别后悔就行。”
啧,又来?!一拳头砸过去,却扑空。
亓官屠羽瞬间消失了,四周又陷黑暗,但眼前却蓦的跃出一张花里胡哨的脸。
“啊啊啊!”
“闭嘴,别逼我重新封你五感。”
少爷的声音响在脑内。
冷静下来,诸欢看明白了,这其实是亓官屠羽所看到的。
怪不得必须封他五感,因为同一具身体里不能共存两套五感,亓官屠羽的五感所受会强加于他,而反之亦然,这样会造成两人同时感知混乱。
“要看就看要听便听,别老蹦出来骚扰我,否则要么你疯要么我疯,谁都没法好过。”亓官屠羽再三叮嘱。
“好好。”诸欢连连点头。
“闭嘴!”
“……”
正在摸他的,严格来说不是人,是只戏傀。
按面具纹样来说,是武丑。
亓官屠羽的灵识回了肉壳却没有行动,继续装睡任他上下摸一通。
感同身受,诸欢被摸得毛骨悚然,硬挺着不出声。
当戏傀的手摸到腰后时,他实在没法忍,幸好亓官屠羽这时动了,而且动如脱兔。
攫住对方的腕部,一个弹跳侧转后翻身狠撂,武丑就被压倒在地板上。
诸欢惊叹,从没想过这幅年年都是一十六的纤弱小身板居然能有这种爆发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