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封面质朴且陈旧不堪的麻纸古书,就是曾经让诸羿及整个灵士界甚至谋政野心家们觊觎的傀术圣品?
诸欢自觉是普通人类的范畴,完全没必要对着这样一本书心情激荡。被困石中虚境这么多天,他也没有把这本书找来看一眼。倒也不是一点不好奇,就觉得没法拍个照录个视频拿给亓官那鬼学渣看,徒增不甘心,何必?
可当这本旷世奇书轻飘飘地捧在手里,心深处涌起一股陌生的颤栗感,像无数雷芒劈开混沌,露出掩在迷茫和困惑之下的一丝微弱灵犀。迫不及待地翻开第一页,书页上白茫茫空无一字。
翻来覆去好几遍,确认每页都空白,除了封底有两根指头大小的篆体墨字。
“如是”。
如是什么,什么是“如是”?
跟被耍了似的。
气得他想撕书,但书不是真的没法撕,只能扔。
书本砸在木架子的横栏上,就像被呼了口气的流烟,四处散溢又缓缓聚成原有的形状,提醒这里的一切都是应忆而生,万物皆虚幻。
“完蛋了,这可怎么整啊?!”
胡乱地撸着自己乱糟糟的头毛,诸欢在两张书桌之间的走道上来回踱步,心中全是焦灼的茫然。
他就不明白了,之前那雷霆万钧灵犀而至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本以为是灵犀所至,其实是自以为是。
我勒个去,难道一颗破石头也有搭错神经的时候?!
不过事实证明,冥生玉确实无法从他诸欢的记忆里,将《阴阳诸奴志》的内容给重现出来。
终究是块死物,不会瞎编乱造。
更心烦意乱的是,目前的状况跟亓官屠羽说的一样,除了浪费一张化身咒符外,这个傻逼一样的主意将他和亓官屠羽都置于了危险的境地。现在唯一期盼的就是曨螭子只是贪玩并没有出什么幺蛾子,亓官屠羽把他的“魔宠”拎出空房间后,可以继续去找白孙子他们。
而现在没用的诸石头只能垂头丧气地爬回书架旁,捡捡书抖抖尘。
其实每次重回这里,无论之前弄得被哈士奇拆过似的乱七八糟,都会自动恢复原状,唯一奇怪的是显身的位置各有不同。有时回廊或架子床前,有时在中庭的花园里,甚至有一回蹲在茅厕里……寄居亓官家十年,足够诸羿踏遍每寸土地每间屋。
等忙活完,诸欢就坐在亓官屠羽的书桌前发呆,手指在桌面上不停敲击以计时。他以为亓官屠羽会很快回来,然而并没有。
在虚境里,对时间的体感与真实世界有区别,只能自己瞎算算。捡起一本书翻看几页,捋平整书皮再和放到书架上叠整齐,最少花费半分钟,而五十多本书都已码上书架,少说该过了大半个小时,亓官屠羽还没有用化身咒符叫他。
又撸了几把头皮,诸欢开始害怕这主意坑的不只是自己……当然他并不知道,这会儿的鬼少爷快要成人家的“瓮中之鳖”了。
见封灵橐被摆在房中央,亓官屠羽不算太意外,就是有些膈应。
“想不到你们还喜欢打劫人家的货舱啊,看来淼焱那小子真的没把安保搞好,瞧你们一堆堆地跑出来闹事。”
他真情实感地抱怨不休。
由于封灵橐过于阴邪,老怪怕它会被“财运”拒之门外,就把它藏在陈渊的玉雕像底部,顺便防住曨螭子的大嘴巴,还能备着麻烦时多一样防身器。这下可好,防身不成变凶器了。
亓官屠羽满脸不耐烦:“搞事这么久,你们到底要做什么,直说吧?还有,本少爷的聚灵法器是不是在你们手上了?”
灰袍者冲着封灵橐做个手势:“抱歉,我的任务里没有与您交谈这一项。多说无益,请君入瓮。”
“请你大爷的!”
亓官屠羽气得爆了粗,挥袖一抖将九节鞭甩出。
不过打灰袍者没意义,这种玩意儿就跟工蚁似的,抽散一只来一只,要捡起的当然是地上的封灵橐。
灰袍者当然也知道他意欲何为,执起黑木杖朝前一送,木杖硬是长出一尺将鞭梢卷在杖头,紧紧绞住。你起我挡算得精准,也能刹那知晓对手到底几斤几两。
“你不是灵傀?!”
交手之后,亓官屠羽显然大吃一惊,迅速抽回九节鞭并将灵体唿拉一下拉到天花板下,警惕地俯视着这个不太好对付的家伙。
“不。”灰袍者爽快地否认。
“你纵傀者?”亓官屠羽又问。
“非也。”再多就没一个字了。
灰袍者像个还算有耐心的猎手,不介意跟猎物捉几次迷藏,但绝对不愿意空手而归。
亓官屠羽能感觉到对手沉静之下深藏的威慑力。
对他来说,最要命的是这货不是傀而是人。
“如果本少爷不想进封灵橐呢?”
他拉起九节鞭的柄缠上自己的腕,准备放手一战。
“你没有这项选择。”灰袍者将黑木杖挥得嚯嚯作响。
也是个能把天聊死了的主,没几句就不耐烦,藏于宽大帽沿后的利眸像饿兽的眼。
“好吧,狗腿子……”
亓官屠羽扬起九节鞭,“赢了,你再跟我提这——”
话未说完,灵体就被对方砸过来的杖梢划拉了一下,显然干架礼节不存在于灰袍者的职德里。
但这个划拉没有伤到灵体,亓官屠羽如一道飞溅出来的血花,飞快扑向房门。
而黑木杖被收回灰袍者的手中,它像风火轮似地在高高举起的手中舞起虎虎有生的圈。
圈儿从黑到白又到猩红只在几秒内的事,亓官屠羽一看就知道不好惹,想穿墙而出却突然被拍在墙上。
墙壁被封界了。
不错,这房间果然就是一个陷阱。
“锁域!”
随灰袍者一声暴喝,转动在他手里的风火轮熊熊燃烧起来,直径达成人一展臂直径的“钻火圈”朝亓官屠羽当头套来,火圈中间隐现一缕缕飘动的咒纹。
再是学渣也应该知道这个火圈近身不得,亓官屠羽却盯着圈中的咒纹看得入迷,一时没有躲开。
“那个姓刘的小道士是被你下的咒?”
他回头问灰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