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叫得更凄厉了，因为另有一只人头也钻出墙，篮球一样被两只鬼爪子捧着。
寸短发型，大眼炯炯，眉清目秀五官精致的小脸。
笑眯眯的看上去一点也不凶，但面对鬼物叫还是要叫的，俩小道士的肺活量很不错，毕竟还年轻。
“居然能看见我俩？！”诸欢被他们叫的很是头疼。
亓官屠羽也觉奇怪，抱着他飘到俩小道士跟前，抵在鼻尖前来个“眼刀杀”。
“胆子不小啊，既然能看到还敢暗算我们，就不怕夜里被鬼啃吗？！”
死寂一两秒。
“妈呀呀呀呀——”
小道士们叫得更像杀猪未捅透，两人闭起眼紧抱成团。
逃倒没逃，大概四条腿都软了。
诸欢觉得难以理解：“跟着老怪那家伙混的还能怕鬼？也是真没用……”
“好了好了，两位不要吓坏小孩。他俩不是真正的修道之人，受雇于观内干点杂活混个日子，跟莫怪兄三四年也才刚开半只阴眼罢了，跟普通人并无太大区别。”围观闹剧的陈先生掩嘴而笑，帮着解释。
亓官屠羽转头瞅他，眉头微皱：“阁下又是何人？”
这人身上能闻到一股似曾相识的味儿，让他心生警惕。
“昨天才说过话，今天就不认得，亓官少爷让陈某人好不伤心。”
陈先生柔柔弱弱地捂胸，兰花指翘得飞起。
鬼少爷和诸欢不由一阵恶寒。
诸欢猛然醒觉：“你就是残留在那颗冥生玉里的家伙？！”
鬼少爷叹气：“难怪。”
俩货又齐声问：“这具身体又是从哪里来的？！”
陈先生不回答，就指向还躺在地上的“诸辣条”：“青石太凉，躺久了会肾虚。”
鬼少爷一个激灵，连忙拽着诸欢钻回肉壳。
“真长见识……”俩小道士真心实意地感叹。
“还不帮着人家把你们乱贴的那些卫生纸都揭掉？！”陈先生踹了他们一脚。
俩小道士连忙齐齐上手帮忙扯掉黄纸符。
“庭中那个阴阳境生阵是你布的？”亓官屠羽爬起身来就问。
“非也非也，陈某人哪有这个能耐。”
陈先生伸手向鬼少爷，“重新介绍一下，本人陈渊，墨陵县人氏。百年前跟亓官少爷一样是大户人家的嫡子，享得人寿二十六年过得也算舒坦，可惜陈某人最后的下场你们也知道了。如今落得人不人鬼不鬼，幸好有莫怪兄收留，否则早不知灵归何处了。”
亓官屠羽回握，只觉这家伙的手捏起来绵软如泥，经不起轻力一捏就会碎成渣渣。
“如果小道士们嘴里的财神爷就是他……”诸欢嘀咕，“这人绝不会像他这样介绍得简单。”
亓官屠羽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废话上，问得直接：“你们把那个重生傀的傀符牌弄哪里去了？”
“亓官少爷应该先问问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干嘛。”
陈渊伸伸手作个“请坐”的手势，自己先一撩衫摆，熟练地盘腿坐上一只破蒲团。
他们这才发现这货穿着一身竹青立领长衫，脚踏黑布船鞋，俨然是百年前的衣装打扮。
亓官屠羽只得也学他的样，盘腿坐定，保持腰不弯背不佝，其实并不容易……破蒲团硬得屁股疼！
“还不退出去？”陈渊转头呵斥小道士们。
待他们连爬带滚地要离开，却又被叫住，“越来越不像样。客人在此，也不端点吃喝过来。”
诸欢甚觉欣慰，心想这回终于能让这抠得跟小脚老太似的“不留观”拿出点待客之道了吧？
“我们就没明白，你和老怪搞出这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把戏到底有什么用意？”
亓官屠羽问得有些不耐烦，如果不能在这里顺利解决问题，等于又浪费一天。
陈渊这个爱卖关子的主却指向墙上的画：“亓官少爷，你一定是看到墙上这幅武宗元的画了吧？”
亓官少爷面无表情地瞪他。
“这幅画是我们陈家。国内虽保存了不少武宗元的画，其实真迹并不多，这是价格最昂贵的一幅。”
陈渊又朝四周虚指一圈，“还有这个‘不留’观，其实也是我们陈家在百年前重新建的。原本的旧观早在乾隆年间让人一把火烧了。”
“所以？”亓官屠羽继续面无表情。
“老怪行事只是为了护主，你们不要为难他。”
陈渊轻轻柔柔地表示，“他一生孤苦地守在观里，只为了保我不散也算尽心尽责。他是家父留给我的忠仆，对我来说是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如果你能赶紧说明白，我就不会找他的事。”亓官屠羽冷冷地说。
俩小道士又推门而入，往他手中塞了一只冷硬到能砸死人的高粱馒头和一瓶明显散没了气的可乐，然后迅速退出门去。
“……”诸欢觉得他这辈子再也不想再看到可乐了。
“请谅解，山中物资匮乏，地势又险峻，所有的吃穿用度必须到山下用人力背上来，这些已经是观中最好的待客上品了。”
陈渊面带歉意地解释。
亓官屠羽“咕咚咕咚”地连灌两口可乐：“快说！”
他不客气地催促着。
“老怪穷尽一生守在这观中，就为了寻找合适的身体以使我能借身重回人间。这几十年来，他苦学炼汲之术，勤奋研究亓官家炼汲人形封器的技术。他利用‘阴阳’论坛，引诱过不少对灵术感兴趣的网友来到这座‘不留观’，然后杀了他们，利用他们的尸体反复试验，终于有所心得。”
陈渊微笑着，把一件伤天害理的事说得娓娓道来，如同在谈论隔壁家的小孩如何练谈琴。
诸欢听得毛骨悚然，不由脱口而骂：“我操，这特么是疯了吧？！”
亓官屠羽舔了舔他以示安抚，然后啃了口馒头，淡然地要求：“请继续。”
陈渊仿佛挺满意这位鬼少爷对他所说的这么云淡风清，笑得更温柔了。
“可不知为什么，老怪虽是对炼汲之术学有所成，但使用我的冥生玉进行操作时，却总是会失败。要么肉壳无法汲取冥生玉的灵力而保持不腐，要么冥生玉中的我无法操控肉壳行动，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好不容易才得到的肉壳一具具地腐烂，最终都被埋在两棵银杏树下当了肥料。”
诸欢：“……”
那两棵树吸的哪是什么天地皓气啊，明明是幽冥尸气啊！
“看来老怪并没有领会炼汲之术的重要精髓啊。”
亓官少爷又灌了口可乐，勾唇冷笑，“《阴阳诸奴志》里有一句提示不起眼但极重要。身负杀生重孽者，诸术不能成，若执意 必得反噬。”
陈渊猛然抬眸，眼生毒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