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欢愣愣地接下，用嘴型无声质问：“那为什么让他扮成我的模样？！”
“这样，不正是有了帮你开罪的证据？至少能让警察知道你不是唯一的嫌犯。”鬼少爷跟看白痴似地乜他一眼。
诸欢不得不承认，这忙帮得确实到位，否则他现在应蹲在看守所等着上法庭。
亓官少爷继续解释：“傀灵发现到手的冥生玉是假的，所谓帮我也只不过想再次劫走返尘瓶回纵傀者那里复命，对他来说扮演谁都无所谓，而且答应我这个小要求就能免去干上一架的麻烦，何乐不为？”
听到这里，诸欢激动了，也就是说亓官屠羽见到了纵傀者？！
那个操纵戏傀愚弄世人又炸死太多无辜者，还以各种伎俩陷害他的龟孙子？！
“别激动，我来不及见到他。”
鬼少爷察颜观色的本事倒也一流。
“傀灵出了酒店也被人劫道，这个高手能使出一些早已失传的灵术却看不到我，倒也是件奇事，按理说灵士都会开启阴阳眼。”
这跌宕起伏的，诸欢简直要醉，他用眼神表达鄙夷：“想不到你这个祸害还是个香饽饽，走哪里都要被抢一抢。”
鬼少爷作势戳他的嘴：“若不想从此当哑巴，最好学着别惹怒本少爷。”
靠，又没有说出来！
诸欢气愤，但被这一指的阴息冻得菊紧蛋疼，只能恢复安全的面瘫。
“此人当晚就乘高铁回来，然后去了郊区的一个木料仓库，在那里把返尘瓶塞入这只龙的脑袋，然后开车上高速一路向南疾驶，直至滚落下山沟。”
亓官屠羽简单说完，弹指一笑，“所以我能回到此地，纯属鬼使神差。”
“怎么会开到山沟里去？！”诸欢脱口而出，才发现能出声了。
“不清楚。那里我灵体已虚，不能出瓶，只觉车身剧烈地翻滚，但不曾看见为什么会如此。”
亓官屠羽摸着下巴，一脸深思状，“话说这事确实蹊跷。”
“你真的不知道这一堆堆破事的幕后黑手？”诸欢满腔怀疑。
“信我或不信，悉请尊便。诸欢，你若是我会浪费心思编瞎话吗？这事我们已争辩过太多回，我何必再对你作出保证。”亓官屠羽冷声回诘。
诸欢只得老生常谈：“那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纵傀者是谁？”
“即便说了你也不一定会信，而且他迟早会显身，本少爷何必又惹一身腥。”
亓官屠羽淡漠地回。
诸欢垂下脑袋，沉默半晌才憋出俩字。
“谢谢。”
这声，只因还他一次清白。
鬼少爷没回什么客套话，倒跟讨债似地摊开手，还晃悠。
“什么？”诸欢又警觉。
“手机啊？！和你说话无聊死了。”
鬼少爷掩嘴打哈欠，还不忘损一句，“没眼色的东西。”
诸欢气噎：你特么早就死了一百年，还怕个屁的无聊死？！
他苦口婆心地劝：“别理所当然地玩人家的手机，这是私人物品，隐私懂不懂？”
说归说，但被一双月光潋滟的鬼眼睨着，手就自觉地伸进了裤兜。
所谓的奴性，挺容易养成的。
“一只器物，谈什么隐私？”
鬼少爷照例拒绝讲人权。他接过机子熟练解锁，还把被撤的桌面背景换了回来，对着阿羿的高仿版发了会儿花痴，然后心满意足地打开谭江渝的微博主页。
对于如此沉溺于追星的“老公举”，诸欢唯有白眼以示不忍直视。
他知道把谭水介绍给亓官屠羽势在必行，这是弄清谭水为什么也是封器的唯一途径。但以鬼少爷这架势，说不定会跟和谭制片搞出些不可描述的桃色事件。
若是你情我愿倒也无所谓，反正都是非人类，挨不着“人鬼殊途”的小言烂梗。
但先撇开谭水也是基佬的概率有多大，只怕天下封器的毛病都一样，缺乏某种本能，那么鬼少爷的花痴劲就得碰一鼻子灰了，呵呵。
诸欢连忙管住想幸灾乐祸的嘴，唾弃自己又开启瞎操心模式。
回头见鬼少爷背对龙角横卧龙背，眉目含春地沉溺于小女生才热衷的“追老公”大业，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年头开个高度自动化的大飞机都还需两名机长全神贯注地盯方向，而坐在这只破破烂烂只靠神秘力量吊着飞的铝管假皮龙，就完全不需要操心的么？！
“喂，别只顾玩手机，这龙知道自己该往哪里飞吗？”
他立马得到一个自讨苦吃的差事。
“你又不瞎，仔细盯着，当心别让它撞山！”
“……”
诸欢寻思着途中飞过什么江什么湖，他一定得往下跳。
水里摔不烂，总比被一只不靠谱的鬼玩意儿拐去不知什么鬼的地方作大死要好。
主意打定，嘴皮子都消停，两货终于安宁和谐地趴一块儿各玩各的。
鬼少爷背对龙头枕着返尘瓶翘腿而卧，指滑手机屏不时地嘿嘿嘿，看起来无比惬意。
而诸欢面朝龙头所指方向，死王八一样地趴，脑袋里乱糟糟的一片愁云惨雾。
当人和当鬼的快活劲儿，就是这么天差地别。
作为一只身负重任且行动不便的鬼货，亓官屠羽却能实力演绎“天地任逍遥”的潇洒无挂碍，让诸欢深刻体会到不仅是人与人有差距，跟鬼也照样境界分明。
一肚子的不爽发酵成毒，扎心扎肺的。
黛黑泛紫的夜幕看多了，眼酸头会晕，夜风呼呼地攫走体温。
这样下去，未等飞到罘江，人就得冻成一根咬起来咯嘣脆的冰棍儿。
“冷？”
亓官屠羽突然出声，映着手机屏发出的荧荧蓝光，犹如一缕生魂隔着冥河幽怨地望过来。把龟缩到犄角边上避风的诸欢吓了一跳，怔忡地点点头。
鬼少爷不爽地哼了声，从脑勺下拽出返尘瓶，一掌拍掉瓶盖，往瓶内瞅了瞅，似乎在掂量某种可能性。
“又要干嘛？”诸欢一见他要搞出什么动静，就忍不住地紧张。
鬼少爷将手掌盖在瓶口，双唇微启嘀嘀咕咕。
一蓬桔黄火焰从掌底下袅袅燃起。
撤开手掌，火焰如活物，自行隐入于瓶身中，持续安稳地燃烧。
顶级的玉石具有相当好的透光性，半米多高的返尘瓶此时竟剔透如一盏孔明灯，在一双半透明的鬼手中绽放出温暖柔和的光晕。
然后，瓶子就被大力扔向诸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