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女士应是也没有想到这小老板服软得这么快,她挥手让大汉松开诸欢,又让人搬来一只圆凳搁在护理床的另侧。
不用邀请,诸欢连忙把屁股挪了上去,两条小细腿的肌肉早就抖得近乎麻木。
押他“坐”下的汉子应是受过专业的惩戒训练,知道怎么在不产生巨大伤害的情况下,将被控制者的痛感放到极致的动粗秘诀。
诸欢抹了一把额汗,悄悄斜起眼瞄向护理床上的哥们。
于博双目微微地睁开眼也看向他,嘴唇微不可查地动了动。
“别管我。”
诸欢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理解错误,却听于女士冲手下示意。
“走吧。”
稍后车就被启动,缓缓地驶离医院,终于让他惊慌起来。
“于女士,不管怎么样,我觉得把重伤的人带离医院并不合适!”
于女士摆了摆手,以示安抚。
“别紧张,现在带你去把能办的手续先办了。我知道,你跟他在美国起就相识,这么多年的情分不可能让你马上就放下,我也不勉强这个。”
她接过手下端来的茶水,亲自给诸欢倒了杯,所谓威恩并施。
“还请放心,我们于家一向遵纪守法,不会对任何人滥用私刑。但事以至此,完全不作任何追究,未免也太失威面,怎么处置他俩,我们自有分寸,诸先生不必多虑。从现在起,你就是于家的雇员,安分守己干好本职,即是尽到了责任。”
在这位磨刀霍霍的贵妇面前,诸欢知道除了把自己的嘴巴紧紧捂牢外,无计可施。
他又看向霍星辰,后者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站得笔直气场犹在,只有垂在腿侧的手指在微微地发颤。
救护车亮了灯,一路风驰电掣,很快到达目的地。
一幢坐落于闹市区的精致小楼,门口挂着安达金律所的招牌。
诸欢被请下了车,跟着还有于女士和两位保镖。
当他想回头看霍星辰有没有下车,救护车就被扣上了门,再次驶动。
“喂?!他们要被带去哪里?”
诸欢撒腿就想追过去,却被一大汉扣住了肩。
“诸先生,再劝你一次,切勿多管闲事。他们不会有生命上的危险,这点我可以向你保证。”
于女士似笑非笑地安慰。
诸欢怔怔的,不知道该怎么理解这话。
他突然有点想念亓官屠羽。如果那只鬼坑货在,至少能用一张恶毒的鬼嘴半嘲半讽地给出接下来该怎么办的建议。
而现在,无能为力的愤怒让头脑充满失落和迷茫。
想想之前,无论他有多大的困难,于博都能想办法赶过来帮着解决,而反之,诸欢觉得自己就跟个小孩子一样,面对大人的实力挑衅,除了哇哇大叫虚张声势外,起不了任何的作用。
这种巨大的沮丧让他差点憋出了泪。
进了律所,一堆堆的文件和合约被摆到跟前,签字笔被塞进指间,摄录机也安静地运作起来。
诸欢懒得听于家胖乎乎的新律师在宣读些什么,也懒得看厚实的合同纸上印的是什么鬼玩意儿。因为不管有什么坑爹的条款写在上面,他都违抗不了,只得唰唰唰地签,就像在一张张废纸上随手涂鸦。
于女士挂在嘴角的笑意在加深,在场的似乎能听到她心底里的鄙夷。
不错,还算听话,这条狗勉强还能用。
被请出律所后,诸欢在街头跟丢了魂似地瞎晃了好一阵子,然后掏手机打给了张队。
“返尘瓶还在吗?”
张队在那头暴跳如雷:“他娘的,怎么连银行的保险柜都锁不住它?!你特么跟这事有关吗?”
“无关。不过,你要是能在今天晚上之前把我的两位女员工救回来,我就告诉你它在哪里。”
没等张队再次骂娘,诸欢掐了通话,打车回“博欢”。
进会议室正好十点十五分,挺符合诸老板经常性开会迟到的印度传统。
“博欢”的骨干们起床就从手机应用的公司群里接到了诸老板的邮件,也看过了老板写的征集PPT。
难得这么有钱赚还优质的大项目送上门,让各位艺术家的精神为之一振。
还未正式开会,在会议室里的诸位已就PPT的内容,群情激昂地讨论了十五分钟。
待诸欢灰头土脸地踱进会议室,一个个精神熠熠地期待头脑风暴的开始,然而诸老板进门就让实习助理关了投影机。
他站在于博常站的长桌前的位置,清了清喉。
“各位,抱歉,我需要宣布一件事。”
大家蓦的安静下来,眼巴巴地望着自家的二老板。
“由于资方突然变动,我和于老板将不得不从‘博欢’离职。从今天起,我和于老板所创立的‘博欢’不存在了。”
诸欢淡淡地宣布,“而你们将会迎来新的雇佣者。在这里,我祝各位前途无量,再见!”
此话落下,会议室内死寂得落针可闻。
半分钟后。
“可我们就是因为你和于老板才在‘博欢’的啊?没了你们,还干个什么屁啊?!”
终于有个老员工憋不住地抱怨了。
然后,“是啊,就是啊”的赞同声此起彼伏。
懂文化创意行业的都知道,对于普通员工来说,什么公司和资方都是虚的,只有跟对了老板才能在这个行业里拥有真正的立足之本和无限前途。
诸欢当然也懂,但干房地产的于家显然不太懂。
他温柔地冲无措的员工们笑了笑:“各位,有缘再续。”
然后,潇洒地推门而去。
回宿舍前,又掏手机:“谭老板,对投资特效公司有兴趣么?”
谭水可能还在睡觉,脑子一时没拐过弯,一腔懵逼:“呃?”
一个小时后,他顶着乱糟糟的发型,屈尊在诸大触同样乱糟糟的宿舍里。
“你这是打算跟于千金对着干么?”
“哪能呢?”诸欢一手抓肉包子一手举酸奶,得意洋洋,“我离职单干有犯法么?于家总不能摁着我的脑袋干活吧?至于员工辞不辞职,更是国家主席都管不到的自由。天地可证,本人可没说半点煽动他们的言论!”
谭水却皱眉:“你确定没签竞业条款?”
诸欢努力地想了想:“好像……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