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哪里不太对劲……”
诸欢嘀嘀咕咕,又问鬼少爷,“你能看得出冯师傅现在是人,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敛息一秒后,亓官屠羽只能摇头:“灵力消耗太大,阴眼被关到现在还未恢复,看不出她有什么不妥……”
“算了算了,只要活着就好。”
诸欢勤快地自我安慰了,“这笔账就不用算在你头上。”
亓官屠羽又有点想扔石头了。
“小诸啊,你总算来啦?”
冯箢见“诸欢”走近,就颤颤巍巍地要起身迎接,身后的张小姐赶紧伸手扶住她的肩。
看这架势确实符合一个久卧在床的人,看着各种虚弱还有肌肉不协调,要是被炼成傀类,应该不会出现这样子的吧?
诸欢略觉安心。
“为什么这么急着下床?您还需要做一些复健治疗才能活动。”
按自家石头所交代的,亓官屠羽以礼相待,学诸欢的腔调也有模有样的。
“还是让张小姐扶您回卧室吧?”
“不用不用。小张说是你把我救醒的,我就觉得这顿早餐无论如何都得下来和你一起吃,否则真是太失礼了。”
冯箢伸手握了握“小诸”,平静自若未见大喜大悲,挺符合见识过大风大浪的大师人设。
“坐下,我要跟你聊很多事的。”她拍着身边的椅子。
亓官屠羽顺从,但双眼还是忍不住朝俩阿姨瞥了下。
她们目不斜视干净利索地干着活,俨然一幅很职业的模样,毫无夜里那种诡异疯癫的神态举止。
这微小的举动被冯箢有所查觉,可能以为他介意被人伺候着用餐,就挥了挥手。
俩阿姨就一声不吭地退出餐厅,并顺手带上了门。
亓官屠羽倒有些沮丧,他只是想试试阴眼恢复了几成,更好奇这俩阿姨是否还属于人类的范畴。
张小姐接下阿姨们的活,轻手轻脚地舀汤盛粥,帮冯箢把餐巾捻到胸前,执起勺子准备给自己的师傅喂食,却被阻止了。
“小张,我想单独跟小诸说些事。”冯箢神情淡淡地又说。
张小姐放下勺子,二话不说地离开。
亓官屠羽睨着她消失于门后的背影,笑了笑:“冯师傅您也算有福,有这么个好徒弟跟在身边伺候,令千金在国外想必也安心多了。”
冯箢确定地看着他,略微干枯的嘴唇微张,声音几乎细不可闻。
“小诸,我正面临着一个大麻烦,现在身边无人可用,只得还求你帮忙解决。”
“果然如此……”诸欢嘀咕了句。
亓官屠羽也把声音压得极低:“可方便在这里直说?”
冯箢眨了眨眼,轻轻点头:“这里是唯一没有监控的地方,但我不确定有没有窃听器。”
“想告诉我什么就直说吧。”
亓官屠羽握住这个妇人的手,稍微用了一些力气。
冯箢突然被吓了一跳,因为她发现这个声音并不是用耳朵听到的,而是响彻在自己的脑门内。
“小诸,你真厉害……”她不由惊讶,又有些惊恐起来,“不对啊小诸,你的声音怎么变了,你到底是谁啊?”
诸欢只得出声:“冯师傅,我也在这里。”
再淡定也经不起这么吓的,冯箢不由惊叫起来,急着想摆脱被握住的手。
“小、小诸,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啊,不是人?还是什么妖魔鬼怪?!”
诸欢连忙安抚:“别怕,冯师傅,我们真的是来救你而不是害你的,一定要相信这点。跟你说话的这个声音是我的朋友,他、他有些异能也许会帮到你!”
“你你你……小诸,你果然不是普通人……其实上次我就觉得你跟平常的人不一样,没想到直觉会这么准。身体能装两个人的话,确定不是多人格的症状吗?不过能用这种方式交流的话,看来的确不是普通人……”
冯箢语无伦次了好一会儿,可能终于接受对方“不是普通人”的事实,慢慢平静了下来。
“在脑子里说出想说的话,不必用嘴发出声音。”
亓官屠羽提示,又提醒,“冯师傅,我的力量不够导致时间不多,请尽量说得简洁点。”
冯箢喝了口茶压压惊,闭起眼疲惫地靠在椅背上。
“上次自‘博欢’回来,我发现手下的徒弟伙同杨太一那帮人,共同参与了盗走制瓶材料的事。”
第一句话就让诸欢很是震惊。
“后来在两个星期内按时加工完瓶子的人……竟是杨太一?!”
冯箢点头又摇头:“有他参与但并不完全是他,他没那个能耐,但他策反了我的徒弟继续参与这件事。”
“你的徒弟们并不是你出事后才走的?”诸欢无奈,他知道就这谎言让张小姐难以脱开一些嫌疑。
“不,他们并没有走,而是死了或不明下落。”
冯箢却给了他一个更可怕的答案。
“诸欢你别打岔,让冯师傅按她的思路尽快说完。”
亓官屠羽不得不出声,“不光是时间的问题。曨螭子是个饕餮式的凶煞,让他单独呆着极危险。”
“好好,冯师傅,您快说。”诸欢赶紧收声。
“事情也并不算复杂,但失去那些孩子,等于砍掉了我一半的身体,老天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
冯箢睁开眼,突然转头朝落地窗外看去,为了掩饰眼里摇摇欲坠的泪。
亓官屠羽也顺着她的目光在看,只见窗外的花坛里正开着一株硕大的八仙花,红紫花球交错,像极昨天晚上那一大束用人头扎起来的“花球”。
作为一只阴煞,他突然又觉得这楼里光明得太过分。
可能为了采光上的考量,楼里很多大房间的一面墙都被安上了落地窗,而且这些窗朝向各有不同,甚至也有连整块天花板都用钢化玻璃搭制。昨夜里跟老阴儿煞逛楼时,他就发现这种诡异的设计,一时没怎么整明白其中奥义。
现在好像有些明白,大概是为了让阳光穿透,方便蒸干楼内郁郁不散的阴气。
“花了近十年培养出来的四个年轻人,都是在公司负责大项目的骨干,对我来说形同臂膀与双腿。那次要不是刘老板给了一个不可思议的高价,我是决不会冒险把他们全部带出门的。”
冯箢叹了口声,又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