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片灰色的世界,宛如生了大雾,若不是距离足够近,蒲宿根本看不清楚周围的一草一木。
“这是哪儿啊?”蒲宿眉头微蹙,周围的场景他确定从未见过,但却有一种诡异的熟悉感,仿佛早已在这里生活在这个世界千年万年。
肥肉甩了甩尾巴,小眼中满是傲然:“这是梦星内部,比人间要大上百倍万倍!”
蒲宿翻了个白眼,伸手将肥肉从肩头扒拉下来,倒拎着教训道:“小东西,你敢跟老子我傲娇?”
肥肉生无可恋的看向蒲宿,连挣扎都放弃了,他就知道,现在这个‘主人’的脾性根本不是一个好招惹的,若是他尚存一丝往日的魂魄,进入梦星也能够记起来很多东西。
眼下这种情况,定然是轮回太多,那一丝魂魄被六道压制,暂时无法觉醒。
真惆怅啊,肥肉刚来人间的好心情被糟蹋的一干二净,他怎么会想到这种最糟糕的情况竟然出现了。
“得了,你赶紧把我送出去。”蒲宿弹了一下肥肉软软的身子,笑眯眯的盯着他道。
肥肉一瞪眼,回过神来道:“不行!”
只有在梦星多多孕养,蒲宿残存的魂魄才会早日觉醒,所以无论如何,一定不能把蒲宿放出去!
肥肉眼睛骨碌碌的转了转,小脸一苦,道:“必须等青奴完成他的夙愿,我们才能一起出去。”
蒲宿斜着眼道:“真的假的,我怎么觉得你在骗我?”
“大人,我绝对不会骗您的!”肥肉扭了扭身子,立刻信誓旦旦的保证道,“我怎么感骗您啊,如果我骗您,就让老鬼吃了我所有的食物!”
蒲宿挑挑眉,将信将疑的把肥肉放了下来,左右不过是多睡一会儿,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他打量起周围的环境,脚下是一片葱葱郁郁的草地,各种不知名的杂草竟然能没过人的脚腕,不远处还有一片水潭,浅浅的水洼清澈见底,周围落着几只小雀儿,叽叽喳喳的声音很是悦耳。
“肥肉,青奴在哪儿啊?”
“你脚下。”肥肉满不在乎的回答道。
蒲宿一愣,随后朝着他的小身子一巴掌糊上去,气哼哼的教训道:“蠢东西,你以为我傻啊,脚下是草地!让你糊弄我,让你糊弄我!”
尽管蒲宿的巴掌跟挠痒痒似的,肥肉依旧生出了几分不满,扁扁嘴巴道:“青奴就是一小蛐蛐儿,大人您还指望他在天上啊……”
真是委屈死鼠了!
蒲宿愣了愣,青奴是一只小蛐蛐儿?他不是一个清秀的少年吗?梦里就是神奇!
就在蒲宿惊叹的时候,一只蛐蛐儿蹦出了草丛,目标正是那一片小水潭。
水潭旁边立着一只小燕子,一身乌黑的羽毛格外的亮眼。小蛐蛐儿蹦到他面前,努力扑扇翅膀,引起他的注意。
“你是谁?”燕子低头看向草丛里的蛐蛐儿,语气中满是傲然。蒲宿虽然很好奇为什么他可以听懂他们的谈话,但在梦里似乎这一切都不是那么重要。
小蟋蟀兴奋的叫了几声,叽歪道:“绿守,是你吗?”
“我不是。”燕子冷冰冰的说道。
“没关系,谢谢你。”小蛐蛐儿道,“你如果去了北方,见到了绿守,一定要告诉他,青奴在等他回来呢。”
冷冰冰的燕子欲言又止,最终抬起头看向远处,拍拍翅膀道:“我要走了。”
小蟋蟀点点头,背后翅膀摩擦,发出了沙沙的声响,宛如一首送别的离歌。
燕子低头看了他一眼,再抬起头时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模样,拍拍翅膀飞向了天空。
“燕子不都是成群飞的么?”蒲宿歪着脑袋看向肩膀上的肥肉,眼中满是不解。
肥肉缩缩脑袋,迅速藏起了尾巴,“谁知道呢,可能自己一个更好吧,你看我,我可是独一份的!”
蒲宿眼角抽了抽,一把揪起他的脑袋:“你一个实验用的小白鼠,还独一份的,我看你就是没有母老鼠才被憋成了这怂样。”
“你……你……”肥肉气的炸毛,圆嘟嘟的身子全然肥了一圈,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但还是无法反驳蒲宿说的话。
蒲宿得意的笑了笑,将肥肉捏成了一团,攒在手心,朝着小蟋蟀溜达过去。
小蟋蟀在水潭旁边停了好久,蒲宿莫名觉得有些心酸,于是停在了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
“我等不到绿守了……”小蟋蟀轻声道。
蒲宿蹙眉,忍不住走了过去,“你不会自己去找吗?你这样毫无希望的等下去,有什么意思。”
“他飞的很快,我会拖累他。”青奴缓缓化出了身形,脸色迅速苍白了下去,“他说他会回来的。”
蒲宿眼中满是嘲讽:“那你相信他?”
青奴沉默的垂下头,水潭倒映出他苍白的脸色与无神的双眼,似乎早已只剩下一个躯壳。
相信么?自然是相信的,若是不信,他怎么会等到现在。
可是正是因为日复一日的相信,才铸成了如此执念,生死纠缠,乃至于一次次轮回,一次次带着希望来到春天,一次次又满怀失望的离去。
“这里是我们相遇的地方,”青奴轻声道:“当时他受伤了,我也快死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救他,也许是因为我快死了,脑袋有些不正常……呵……”
“一只蛐蛐儿一只燕子,这组合也真是够奇怪的……”蒲宿嘀咕道,但看到青奴苍白的脸色,只好悻悻的闭了嘴。
“我也觉得奇怪。”青奴自嘲的笑了笑:“但是有些事情不是觉得奇怪就不会发生,我也觉得很荒唐,等了这么多年,甚至不惜跑到北方去找他。可结果还是一样,就算我走到了北极,也不会找到绿守,他早已忘了我们的约定,甚至连这个地方都不会记得了。”
青奴说的凄凉,蒲宿心头不忍,挠了挠脑袋又不知说什么好,只好把怒火转移到罪魁祸首肥肉身上,将他的小身子揉了又揉。
正在这时,一道声音打破了沉默:“宿哥,你怎么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