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珂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这件事情横在所有人的心里,就像是一根刺一样无法祛除。
“他已经为此付出了代价,爹也原谅了他,这件事情日后便不要再提了。”
此话一出,众弟子皆皱起了眉头,排头的人不服的说道:“你既是阁主,岂能为了一己私欲而忘了血海深仇?”
闻言,连珂微垂下头,唇边的苦笑藏了个严实,他还称得上逍遥阁主这个称呼吗?他现在只是个废人了。
看着连珂的沉默,温展恒眼神如刀一般扫过说话的弟子,不着痕迹的扯了扯连珂的衣袖,用眼神询问着他怎么了。
再次抬起头,连珂温文尔雅的扫过众人,薄唇轻启,“以我现在的情况,确实不适合再做逍遥阁主了。”
连珂的放让所有人的都沉默了,对于他的话很是出乎意料,他们只是想要提醒他,别忘当年的血仇,完全没有要逼他退位的打算。
“阁主,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只是……”
“不用说了,我心意已决,并且我心中也有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连珂扯出一抹笑意,只是笑容里是说不尽的苦涩。他摆手制止了还要再说什么的弟子,拉着温展恒便快步出了密阁。
逍遥峰上原本是让他最放松的地方,可是此时,他确觉得这里压的他喘不过来气。
“你把算让江庭继承阁主之位?”温展恒一脸费解的看着他,要知道连庭的功夫可是最差的,如果真的选他,怕是难以服众。
连珂摇了摇头,他的视线落在远处正和野云子谈话的李乾身上。
对于连庭的本事他再了解不过,眼下最为适合的人也就是李乾了。不过,让他同意似乎难了一些。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温展恒马上明白了他的打算。“想要让他点头,还真得把谦儿送上逍遥峰上了。”
连珂侧过头疑惑的看着他,不明白这跟谦儿有什么关系?
“只有谦儿能让他们再次踏入都城,你难道还看不出谦儿对于他们有多么重要吗?”温展恒轻笑着提醒,心中已经开始盘算着怎么说服李由了。
“今日逍遥峰上发生么样的事情,师父的丧事怕是不能大办了,毕竟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说这话时,温展恒心中无比愧疚,终是他连累了逍遥峰上。
“你不必觉得自责,正如爹所说他的大限到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我们更应该活的更好,这样才能让他安心的离去。”连珂这话像是在宽慰温展恒,又像是在自我安慰。
丧父之痛温展恒很是陌生,在他的认知道,父亲是高高在上的,除敬畏再没有其他,以至于他现在给人的感觉都有些麻木不仁。以致于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故作坚强的连珂。
张了张嘴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抬手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声的安慰着他。
在手碰触到连珂肩膀的那一刻,温展恒明显感觉到他在微微颤抖,疼惜的将人抱进怀里。“还有我在。”
简单的四个字却直击连珂的脆弱的心脏,因躲在温展恒的怀里,连珂由轻轻抽泣,慢慢变成放声大哭。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无助过, 以往不管发生什么事情,父亲都会站在他面前保护着他,可是现在再也不可能了。
温展恒揽着他无力的腰,任由他将眼泪鼻涕抹在自己的衣服上,“你之么难过,师父他老人家走的也不安心。好了,别哭了。”
道理连珂都懂,可是当事情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谁还会去在意什么大道理?
该说的都说了,温展恒也只得闭紧了嘴巴,动作轻揉的拍着他的后背,有一下没一下的替他顺着气。
哭了莫约一刻钟,连珂总算是哭够了,从温展恒怀里挣出来,抽了抽鼻子,说道:“去找师叔谈谈。”
温展恒倒不急,抬手替他擦拭掉脸颊上的泪水,“如果你直接说明用意,李乾怕是会立马跑回边塞去,这件事情我们还需要从长计议。”
他的语气平平,但是眼里的笑意却是满满的狡诈,见状连珂立刻明白他已经有了打算。
“你想怎么做?”
“把谦儿送到逍遥峰上学艺,以野云子对他的疼爱,定会寸步不离的跟着。到时候你在公布,打他个措手不及。”
他的方法虽然卑鄙了一些,不得不说最有效的方法了。连珂犹豫了片刻才下定决心,他当了二十多载的斯文人,偶尔耍个心计就当生活的调剂了。“有办法把谦儿送到逍遥峰上来吗?”
温展恒摇了摇头,李由本就不想让谦儿牵涉其中,现在逍遥峰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就更不可能把人送上来了。
”这才是最麻烦的问题,别说把他送上逍遥峰上了,李由现在估计已经打算命人将谦儿送回边塞了呢。”
就在两人谈论时,李乾和野云子缓步走近,“你们在聊什么呢?”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温展恒和连珂皆是一愣,不过在听到李乾的问题时,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没什么,闲聊两句罢了。”温展恒立刻换上玩世不恭的神情,扫了野云子一眼问道:“今日天色已晚,二位不如便宿在这里。”
“好啊,也有很久没有逍遥峰上的风景了。”
原本以为李乾会拒绝,没想到他却答应的如此干脆,倒让温展恒觉得事情的转机似乎来了。
“我的房间可还在?就是碧云阁二楼拐脚那间。”李乾侧过身子,看着隐于云间的碧云阁。
连珂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小时候他们都好奇那间被大锁锁着的房子,现在看来,是父亲心中一直惦记着这个小师弟,所以才会将他的房间保留了这么久,从来不让人进入。
“爹一直保留着你的房间,只是那把锁的钥匙怕是找不到了。”
李乾点了点头,抬步便朝着早年自己的房间走去。
正如连珂所说,门外是一把大大的铁锁,李乾挥起手中的剑,直接将锁劈开,推门走了进去。
虽然这里多年没人住,但是家具却还当年那般摆设,桌面干净如新,没有一颗尘土,看样子每天都有人打扫。
“你这师哥倒是挺念旧情啊,数十年如一日的替你收拾房间,你是不是很感动啊?”野云子坐在案几上玩味的看着他。
李乾看着房间里熟悉的一切,李乾不由的出神了,他这个师哥看着精明,实则比谁都重感情,不然也不会自己挡下所有。
“你说我要接手逍遥峰上吗?”李乾喃喃开口,像是在问野云子,又像是在问自己。
野云子垂眸轻笑,道:“还以为你没听到呢,既然听到了你有什么打算?”
李乾叹了口气,靠在门边一脸惆怅。他这只野鹤已经自由惯了,现在突然要让他继承什么,还真是特别的不自在。
“我们回边塞吧。”李乾声音微凉的开口,眼神却没有半点焦距。
野云子早就看出他的犹豫,与其是现在回去,到最后再回来,还不如让他在这里想明白了, 免得到头来找麻烦。“你真的忍心让这些小辈独自面对老奸巨猾的梁太后一族?”
“那你让我怎么办,默许连珂的做法?”李乾声音猛的提高,俊秀的脸变得狰狞可怕。
野云子还是低一次见到如此不理智的李乾,震惊的同时也在想他们该怎么做决定。
李乾声音落下后,两人皆闭紧了嘴巴,偌大的房间里一片沉默,谁也没有要开口起头的意思。
就在这时,温展恒大摇大摆的走进来,感受到诡异的安静,完全不以为意,大在咧咧的问道:“你们这是吵架了?要不我一会儿再来?”
他这话虽然有要走的意思,但是脚下却没有要动作的意思,俨然就是随口一说。
“有事快说,没事赶紧走。”李乾没好气的吼了一句,完全没有给温展恒这个皇帝半点面子。
见状温展恒只是微微一笑,毕竟小不忍则乱大谋,想着他一口银牙咬的紧紧的。
“师叔向来思虑周全,所以我便向您来讨教一件事情。”
李乾眼睛微眯的看着他,怎么看他都像是一只狡猾的狐狸,是个不得不防的主。“你这么精明,还有需要向我讨教的事情?”
“毕竟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吗。”温展恒笑的奸诈,见他不搭话便又接着说道:“师叔可知道该如何灭掉梁家吗?”
确定他不是来问阁主一事的,李乾不由的松了口气,神情放松的坐在野云子身侧说道:“梁家现在就好比是露出水面的一点点冰山,看着不大,可是水下却是无法撼动庞大。你现在想除掉梁家,怕是已经来不及了。”
这一点,温展恒也明白,可是难道就要任由他们肆意扩大势力,一步一步吞掉整个墨国吗?
“那又如何,冰山总有一天会融化,而我相信这一天不会太远了。”温展恒沉声开口,眼中写满了坚定。
李乾忽的笑了,他确实很有血性,帮他一把也不是不可以。“对于难缠的对手,有时候只需打他的七寸,虽然要不了他的性命,但是也可以重伤他,让你们有喘息的机会。”
温展恒勾起抹邪笑,李乾的看法果然与众不同,与其将梁家一网打尽,不如趁他伤瓦解他的势力,从而在他还享受的时候要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