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翔这些天过的日子,远比林天翊他们想象中的煎熬。
兰迪在林天翔这儿初尝甜头后,哪里还能遵守他们之前的约法三章。他最近赌运不济,去赌场输钱,在手机上玩也是输钱,就像是有人故意和自己作对一样,哪哪都不顺。
反正都这么遭了,他已经不在乎什么面子里子,只有票子才是真实的。
所以林天翔自以为能拿捏他的那些把柄,兰迪已经不在乎了,只一句话:“能给我钱,我就配合。”
林天翔再是狠戾有沉浮,架不住他也只是20岁出头的小伙儿,从小在物质条件丰厚的环境长大,明白不了人一旦走到绝路,能有多豁得出去。
也是被兰迪逼得没法,他不是无底洞,那头要的金额一次比一次大,要钱的频率越来越高。林天翔硬扛过了春节,终于决定和章文摊牌,现在的状况已经超出他能掌控的,稍不注意,他们这条船得沉。
没到公司下班时间,路过林英东办公室时,客套的进去打了声招呼。
“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林英东问道。
林天翔别过视线,生怕被看出端倪似的,这个举动让林英东肯定这孩子该是不舒服很久了,因着工作才咬着牙坚持,心中有心疼闪过。
“身体最重要,别看你还年轻,现在赶紧去一趟医院。”慈爱的目光看向站着的儿子,年轻有为,仪表堂堂。
林英东都发话了,这正合林天翔的意,正好借这个机会单独和章文商量自己的事。至于地点,肯定不能回别墅,别墅里有祥叔,这位管家平日里看着对谁都和善,实际他的心和谁在一头,林天翔自己都没把握。
林天翊以身体不舒服为由头,约了自己的母亲出来,约的地方为了掩人耳目,还装模作样的定在了医院。
在电话里,林天翔丝毫没有透露,弄得章文真以为儿子有什么大问题。她了解自己儿子的性格,还小的时候就不是喜欢对着父母哼哼唧唧撒娇的人,现在长大了,不至于一点小病专门让自己跑一趟。
到达医院,章文看见林天翔全须全尾站在面前后,方才缓解心中的紧张。
“怎么了?电话里也没说清楚。”章文打量的目光没有停止。
林天翊不着痕迹地躲掉母亲想要触摸在自己额间的手,“我没事。”
章文看一眼林天翔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跟着,心里觉出些异样。不过她没有主动问,耐心地等着林天翔自己开口。
“妈,我们去那边说。”林天翔的手臂揽了一下章文的肩膀,他现在的身高足足比章文高出一个头不止,这样的姿势,如果不是林天翔过于严肃的表情,会是一幕十分温馨的母子情深场景。
两人到了一个露台,四周很空旷,这样说话能确保不被人偷听去。
“妈……”林天翔有些难以启齿。
“有什么事直说就行,这儿也没旁的人。”都已经到这个份儿上了,章文如果还没察觉出不对就白活这么几十年。
“我遇到些棘手的事,需要您帮帮我。”林天翔像是做错事的孩子,说话时目光不敢直视自己母亲。
只是他的这个样子,到底是真的心虚,还是为了让章文心疼,除了他自己谁都不知道。
章文难得看见自己儿子这么啰里八嗦的样子,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这回的事儿小不了。作为母亲,章文知道林天翔不是爱惹事的人,更不是惹了事让父母收拾烂摊子的人,想来这次是真的走投无路。
“你慢慢说。”章文面上不见慌张,声音如水般温柔,是这些年在人前人后练就出的本领,这股子柔软现在已经在她身体里,根深蒂固。
林天翔不再藏着掖着,自己叫母亲出来的本意,不就是想让她帮忙解决问题吗。
于是乎,关于兰迪的事情,所有的细枝末节都一一抖出。
章文听后,眼神中闪过一丝震惊,继而是愤怒,原本端了一路的娴静气质荡然无存。手上的限量版包包险些掉落在地,她的身体微微颤抖,胸脯因为生气有明显的起伏。
“你……让我怎么说你,怎么这么糊涂?”章文涂着血红色指甲的手指,在林天翔额头轻戳。
章文不是不知道林天翔的抱负和野心,她也不是那等没经过风浪的家庭主妇,但,一向蛰伏乖巧的儿子,有胆子搞出这种动静,挺出乎她意料的。
她生气的点,更多的是觉得林天翔做事在没有考虑周全前,就贸然行动,这样不经大脑的部署,和莽夫有何分别。
林天翔低着头,一句都不敢为自己辩解,母亲怎么骂都没关系。
“你现在要做的,是切断所有和对方的联系,必须断得干干净净。”章文很快就让自己冷静下来,她不是小孩子,深知一切的情绪都是给现有局面添乱的存在。
林天翔做事有纰漏,奈何他是自己儿子,更是自己晚年生活的唯一保障。
林天翔犹豫问道:“他联系不上我,会不会乱来?”这一点就是兰迪能反过来牵制林天翔的关键。
章文冷笑一声,对于小朋友们的小打小闹有些不看在眼里:“剩下的事,我来解决,做好星应二公子是你眼下最重要的事。”
有了母亲肯定的回答,林天翔心里虽还是有些忐忑,但比之前一个人扛着好多了。
脸上的血色也恢复了不少,“给您添麻烦了。”
“小翔,我只有你们两个孩子,你妹妹是个没眼力见儿的,和老大走得颇为亲近,我是想着她总归是女孩子,以后都要嫁人的,便随了她去。但是你不一样,你才是妈妈唯一能依靠的啊。”章文一席话,说得声泪俱下,句句发自肺腑。
“妈,”林天翔心里不是滋味,若说刚才有想要母亲心疼而演戏的成分在,现在的情绪,可谓十足的真心。很重地点了一下头,“我以后一定让您过上比现在还好的生活。”
章文的目的达到,她就是想给林天翔敲敲警钟,他们母子现在的地位,不似外边人看起来那么坚不可摧。
母子俩在医院,把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走流程地检查了一些项目才一道回锦云山别墅。
回家时,刚好碰见从家里匆忙而出的林文韵,章文叫住了她:“你去哪儿?”现在是下午六点钟,都已经回来了,还想着往外跑。
“我回学校啊。”林文韵眨眨眼,看样子不像在说谎。
“都晚上了,学校又不会上课,明早再走。”
林文韵有些为难,“可是我约了朋友,不能放人家鸽子。”
章文认真在林文韵脸上打量,这个女儿,如果是在说谎,被自己这么看着不肖三十秒就会败下阵来。
“约了什么人?你最近很少回家来,交男朋友了?”章文眼光锐利,不过林文韵的样子,没有撒谎的慌乱,章文也就是随口一问诈诈她。
“才没有。”林文韵噘嘴,想到某位不解风情的臭直男,她的旖旎心思便没有了。
章文还想再盘问几句,她对女儿没有报大的期望,但也绝不容许她随便找一个没有本事,没有助益的男人。林文韵今年就21岁了,想到自己的21岁,章文不由莞尔,正是女孩子最美好的年纪,可不能被糟蹋了。
林文韵冲一旁的林天翔挤眼睛。
“妈,就让她走吧,一会儿天暗了,路上也不安全。”林天翔对自己妹妹还是宠爱的,前提是刻意忽略掉她和老大走得近的关系。
“拜拜妈妈,拜拜哥哥。”林文韵不等章文再嘱咐,一溜烟爬上旁边等着的司机车上。
“这孩子,”章文摇头,“你妹妹最近有没有什么反常?”问一旁的林天翔,孩子大了,很多时候有秘密不会告诉父母,倒是和她年纪相仿的哥哥,不知道会不会了解得多一些。
林天翔最近自己都一脑门官司,哪有闲心去注意妹妹有没有什么不对劲,敷衍答了一句:“她不是一直都这样吗,没心没肺的,欢脱得紧。”
下班前,照例去李晋办公室溜一圈的林天翊,从东拉西扯的聊天中得知自己那个勤勉的弟弟今天居然早退,心知肯定不是身体不舒服这么简单。
想到最近M国刘惜年那边,一直在给兰迪压力,觉得应当是时机已到。
回自己办公室,将门锁上,给刘惜年打去电话。
“小舅舅,你的手段就快有成效了。”
刘惜年那边还是清晨,还在美梦中呢,就被这小子的电话吵醒,“唔。”迷迷糊糊应了一声。
“看我,忘了有时差这回事。”林天翊准备挂掉电话,晚些再说时。
猝不及防的,他听到电话那头传来说话声,是女人的声音。
林天翊像是猎犬嗅到猎物的味道,哪里还顾得上时差不时差,“小舅舅?”
“你耳朵没聋,我耳朵也没聋。”刘惜年慵懒的声音,通过电波传来之后,多了些沙哑性感,“所以,能挂电话了吧。”
林天翊从听到女人的声音震惊中回过神来后,才听懂他那句话的意思。
你耳朵没聋——听到女人的声音,还来打扰你舅舅的温香软玉在怀?
我耳朵没聋——我听到你在嚷嚷了,所以能闭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