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夏桐就起来,照常做早餐。
林天翊以为她没把去机场的事放在心上,起床后没有特意提醒。
夏桐把刚刚煮好的白粥,用小碗分出两碗,见林天翊已经起床,“帮你把粥晾凉了,一会儿喝完直接去机场。”
“我还以为你没听进去。”
“我听见了。”夏桐为自己辩驳上两句。
林天翊走到饭桌前,两人早已默契,一人分坐一边,端起自己身前的碗,
他的刘海杂乱,有些妨碍他低头的动作,以至于他不时就会甩甩头,一看就是早上起来时洗过头没吹干。
“对了,那台车怎么处理?”夏桐在他第不知道多少次甩头后,想起来问被撞得面目全非的车。
林天翊干脆用手,将刘海一整个往后捋,这才消停不少。
“在4S店呢,”仰头将碗底剩下的最后一口粥喝掉,“你不会觉得,我还会让你开车吧?”
林天翊的话,在夏桐听来,有责备的意思。转念一想,这祸也确实是自己闯的,他有这种想法,确是人之常情。
夏桐没有接话,双手捧着盛粥的小碗,样子有自己都未察觉到的委屈。
林天翊恍然大悟,自己刚刚的话,好像说得有歧义。真不是在怪她,也没有心疼那破车,就那辆小几十万的车,他真不至于。
“我没有这个意思。”林天翊开口解释道。
“我知道。”夏桐也用完餐,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碟。
两人没再提这话题,林天翊没有解释,他的意思到底为何,是关心吗?
夏桐也没讲明,她知道什么,是真的知道还是怕林天翊尴尬,才绝口不提。
两个人,是有嘴的闷葫芦。
短暂的尴尬,在夏桐收拾好餐具后,恢复正常。
林天翊穿好鞋在门口倚着,等慢一步的夏桐。
到车库时,夏桐自觉坐到副驾驶去,林天翊对她的表现很满意,不论自己先前的话是否让她多想,能有这样的觉悟,至少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其他都是次要的。
“我不是在怪你,刚刚吃饭的时候。”系好安全带,林天翊解释的话,像是有腿一样,自己跑了出来。
夏桐栓安全带的手一顿,她其实已经想通,除了听到他话的第一瞬有些误会外,而后很快她就明白过来林天翊的出发点。
这会儿,听到他郑重其事专门的解释,熟悉的尴尬,又萦绕在两人之间。
“其实我自己,都有些心理阴影了。”夏桐没有说谅解不谅解的话,那些太过矫揉造作。
林天翊踩住刹车,发动车子,“等你缓缓,我亲自带你上路。”
“好。”
这话题,到这儿已经是真正揭过。
李京许这几天连轴转,倒时差加上高强度的工作,像他这副常年习惯当工作铁人的躯壳,此刻也快成行尸走肉。
回程的机票因为临时更改了行程,没有买到商务舱,只得屈在经济舱里。他也不是非得讲排场,坐商务舱只是想在飞行途中,能抽空打个盹儿。
李京许的一个小怪癖,在交通工具上的时候睡眠质量是最好的,林天翊以前还经常开他的玩笑,说他的最佳职位是给自己当司机。
这些都是年少时无伤大雅的玩笑话。
李京许找到一个尽可能舒适的姿势,在不算宽敞的座椅间隔之间,安放好自己那双长腿。
空姐甜美的声音,在头顶广播里响起。
“飞机即将降落在星港市港湾国际机场。”
终于到了,刻在人类骨子里的近乡情节,是个很奇妙的东西。
哪怕这样一座城市里,没有一盏灯是为自己亮起,可远离后归来,心中仍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归属感。
飞机还在滑行,不少旅客已经解开安全带起身,收拾好随身行囊,迫不及待想踏上星港这片土地。
李京许坐的位置靠窗,他不急于这一时。
飞机终于停下,机舱门打开的提示音后,堵在中间过道乌泱泱的旅客开始默契的往外挤,谁都不愿落于人后。
李京许低头解安全带,一直等到人群走得差不多时,才起身去拿行李架上的箱子。
正当他拿好行李准备跟在队尾下飞机时,隔着机舱走廊对面的位置上,一个女生踮脚去够被挤到最里侧的行李箱。
她的个子约莫160cm的样子,如果是一个普通的包,她应该能轻易取下来。可金属材质的行李箱本身就重,加之里面不知道放了些什么,她现在的样子有些吃力。
小心翼翼,怕一个不小心箱子落下时,自己接不住被砸到。
李京许看一眼前舱,空姐正忙着疏散堵在门口的旅客,没注意到这边有需要帮助的人。
不知出于什么考虑,哪怕李京许很久之后忆及此事,都把它归咎于鬼迷心窍,因为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会多管闲事的人。
“让开。”男人吐出两个没有温度的字。
女孩一直举着的手收回,还未来得及回头看是谁在说话,李京许已经靠近,单手拎着箱子的把手,利落的举起再放在地上。
“谢谢。”女孩一动不动,实在是因为感受到男人的气息仍萦绕在后脖颈间,她不敢轻举妄动。
李京许似乎刚意识到两人的姿势有些超越边界,轻咳一身,不着痕迹的退后。
女孩这才得以回过身,“是你?”
她的声音里有几分惊喜,“你不记得了?”
李京许提着自己的行李箱,另一只手上拎着的是林天翊的笔记本电脑,没有回答女孩的话。
他不止记得,他还知道,她是林文韵。
林文韵不在意他的冷漠,从某方面来说,她是一个有钝感力的姑娘。天天围着林天翊,试图用自己的热脸去融化那座冰山,便是最好的证明。
林文韵单手拖着自己的箱子,快几步跟上前去,“好巧,你是去F国玩还是?”仔细打量了一眼他的穿着和气质,“是出差吧。”得出结论。
李京许全程没有和她交流的意思,但也不好让她离自己远点,毕竟这条路是出机场的唯一路径。
林文韵的步子比不上男人,走一阵必须得小跑两步才能保证自己不被他落太远。
机场里的空调开得很足,没一会儿林文韵的额头就已经有了细密的汗珠。感觉到有些热,她干脆将外套脱下来,随意缠在行李箱的拉杆上。
从下飞机时的廊桥上,一直跟到机场大厅出口,两人之间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准备的说,是李京许没有再给她能搭上话的机会。
李京许被林文韵这个小插曲一搅和,把林天翊说会来接他的话忘到九霄云外。
在机场外等候出租车的地方,李京许才停下步子,想赶快招一辆车能快点甩掉此时就站在自己身边的女孩。
“你有急事吗?”林文韵微微喘气后问道,她明亮的眸子看着李京许的眼睛。
林文韵本来想说,你有急事的话,我送你啊,她的司机已经到机场等候多时了。
李京许还没有拒绝,就接到林天翊的电话,“你怎么回事,我看你的航班已经落地很久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李京许一滞,“我给忘了。”
林天翊被他气得无语,这会忘?
“你现在在哪儿?我开车过来。”
李京许心想,不能让林天翊露面,否则兄妹俩一见,林文韵不就知道自己身份了?
“我自己打车。”
“我看到你了,别动。”林天翊眼尖,一眼看到路边的李京许。
实在是李京许的气质长相,往人群里一站,颇有些鹤立鸡群的意思。他高大的身型,将林文韵完美隐藏在自己身侧,以至于林天翊第一眼望过去,没认出自己妹妹。
“上车,磨叽什么呢?”说话这会儿功夫,林天翊已经将车开到李京许面前。
从驾驶室看过去有视野盲区,林天翊只瞥到李京许身边露出的一个一角,属于女人的衣角。
“哥?”林文韵突然从李京许身侧蹿出来,林天翊一愣,脑子有瞬间的短路,无法将李京许和林文韵两人串联起来。
“哥!”林文韵又叫了一声。
林天翊回神,“文韵,你怎么在这?”
李京许心底暗叫完蛋,看林天翊的眼神如看傻子,怎么在这儿还重要吗?
林文韵看出自家大哥和这位男士认识,心中的小鹿不由自主的横冲直撞,不等林天翊开口,自己主动拉开后座车门钻到最里边。
“姐姐好。”坐好后还不忘与副驾驶的夏桐打招呼,声音甜得发腻。
夏桐回以一记疏离的微笑,“你好,林小姐。”
不远处的机场管理员已经向他们的车走来,“赶快走,这儿不能停车。”
林天翊催促道:“快上来啊。”
李京许无计可施,脚边静静立着两个行李箱,一个是自己的,一个是林文韵的。
她可真有恃无恐。
拎着两只箱子,放进后备箱。
车里没有更多的位置,夏桐从刚刚的匆匆一瞥看出些门道,主动推门下车。
“我去后面坐。”
李京许放完箱子,绕回车门旁,对主动解围的夏桐投以感激一笑。
车上坐着四个人,安静的氛围有些过于古怪。
夏桐和李京许是不爱说话的人,林天翊是还没搞清状况,不知怎么开口。
打破这种气氛的重担自然落在了唯一一个不知情人,林文韵身上。
“哥,你们认识?”她指的是副驾驶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