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不扶？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已经成为一个社会话题，每次只要出现，总能掀起一场风波，后续的讨论更是多到令人咋舌，尤其摔倒的是老头老太太之后。
不管结果如何，各执一词的争论，意义其实都不大，只有真正遇到了，会不会为这个问题纠结，才体现一个人真正的品德，当然，这是对施助者而言。
而真正能对事件定性，给出准确答案的，往往是受助者。
这次摔倒的是五六十岁左右的中老年妇女，就现在的平均年龄来说，还算不得老，但也不再年轻。
扶她的是一个少女，看上去十五六岁的年纪……应该更大一些，毕竟这个年纪的女孩，现在大多都在学校里，这个时间能背个大葫芦出来晃的，肯定要年长一些，但面相就是那么嫩。
把人扶起来，看着不像有什么事的样子，少女转身要走，衣服却给那妇人抓住，“小姑娘，你还不能走。”
少女回头看她，“怎么了？”
那老妇人一手抓着她不放，抬起另一手往上指指，“还不知道他们怎么说，你得给我作证。”
这样的要求不是不能答应，少女抬头望了一眼，伸手一指，“花盆是从那家阳台掉下来的，你上去找人吧，我在这里等你。”
老妇人脸色变了变，“你凭什么说是他们家？”
以为她在质疑自己的话，少女并未在意，“我看到了。”
“那是五楼，花盆从上面掉下来，你能看的到？”
“信不信在你。”少女并不想解释什么。
老妇人又抬头望上去，有颗小脑袋正好从护栏伸出来，彼此觑个正着。
两两相对，不到一秒钟时间，像是确定了什么，上边的小脑袋缩回去，下边老妇人也低头拿手机，快速拨打出去，“喂！……你说我他妈是谁！我他妈是你妈！……什么事？！你妈在楼下让人撞倒了，人摔着了，车子也摔坏了，赶紧下来！”
听着这话头不对，少女眉头拧了拧，却也没说什么。
与此同时，周围看热闹的悄悄退远了一些，其中两个没挪地方，就显得突出起来。
“那老太太不会是想讹那个女孩吧？”关牧念看着有些着急。
万小丰撇嘴，“不是很明显？怎么还成问句了？”
关牧念抿了抿唇，“她都没有良心的吗？”
“良心能换回一辆电动车吗？”万小丰整天在外面跑，类似这种的见得多了，一点都不意外。
“我们要不要帮帮那个女孩？”关牧念有些不忍心。
“敢以这种造型出来，应该不好欺负吧？”万小丰并不确定，直觉上觉得那少女并不简单，但又看不出她不简单在哪里。不过很快就该知道了，那边的“援兵”到了。
前面更远一点，有道大门，七八个人从那里疾跑过来。一马当先的是个胖子，三十来岁一脸横肉，五短身材一身肥肉，跑起来上下左右乱颤。
就这体型而言，应该是个五体不勤的人，但他的奔跑速度着实令人惊叹，竟把几个身高体长的家伙远远甩在后面，第一个扑到老妇人身边，“妈？您怎么了？伤哪儿了？快、快给我看看！”
“哎呦～”刚刚还能抓着人不放的老妇人一下出溜到地上去，瘫在人家腿边，一手抓着人家的裤脚，一手在身上点点指指，“我这儿疼，这儿疼……这儿也疼……诶呦，妈不会是活不成了吧？”
“妈，不会的！有儿在，一定不会让您出事的！一定！”胖子想蹲下来，但一肚子肥油太碍事，蹲一半又站起来，叉腰怒喊，“是谁把我妈撞了，给老子站出来！”
真好演技！
“念念，你看看人家这眼神，大活人就在旁边站着，愣是能装成没看见，借此把愤怒展现的淋漓尽致，为下面将要宣泄的情绪做好铺垫……真该让那些说华夏没有好演员的人都来看看。”说到这里，万小丰又想起什么，“那些小鲜肉抠图宝贝更该来看看。”
“就你废话多。”关牧念白他一眼，便不再理他，因为那边的画面更有趣一些。
两个年轻一些的女人，拿着簸箕笤帚，快速地打扫着花盆留下的痕迹。
另两个壮实一些的男人，则在四下赶人。剩下几个和那胖子一起，将少女围在中间，骂骂咧咧说着什么，总结一下：“死丫头，赶紧赔钱。”“拿钱了事，别逼哥哥动手。”“不想拿钱也行，陪小爷睡一宿，钱小爷帮你出。”……更恶心的也有，总之一句好话都没有的。
也是，对着这样一个小姑娘，无论从哪方面，他们都能找着绝对的优越感，即便肆意欺凌，也不用担心什么……一个小姑娘，不被吓傻已经不错，难道还能做什么？
污言秽语污言秽语。
实在不堪入耳，少女眉头拧了两拧，出声清脆，“想要多少？”
“三万！”看看一边电动车，又看看母亲，胖子报出这样一个价格。
“高了。”少女这样回答，不等他发火，已经快速计算起来，“电动车三千，火化费一千，丧葬费三千，骨灰盒一千，墓地三千……一共一万一。”
“你家办丧事就用这么点钱？”胖子脱口骂道，骂完觉着不对，“尼玛的，咒谁呢！”
少女才不管他什么情绪，只强调一点，“就一万一，要不要？”
“四万块！少一分都不行！”胖子也来了脾气，价格不降反升。
“那就叫警察来吧。”少女淡淡道。
“他们来了能怎样？该赔多少就多少！”胖子口出狂言，“我在这片混了几十年，要连这点事都办不成，那就算白活了！”
“我只有一万一，不管你多有本事，也就能拿走一万一。”少女与他差不多高，平眼看过去，眸光清幽，“多一分你都拿不到。”
“我就不信了。”胖子撸起袖子要动手。
“那个胖子！”万小丰在对面喊了一声，“差不多行了！”
“哪儿蹦出个臭虫来！”
“少特么多管闲事！”
那边撸袖子的又多了几个。
少女也往这边看了一眼，“多管闲事。”
这就比较气人了，但万小丰一点都不在意，朝身边女孩摊摊手，“看见了吧，人家不需要咱多事。”
要不是关牧念掐着他要他帮忙，他才不会多嘴，现在小丫头自然也不会再说什么。
那边倒有了新的变化，许是少女的态度令人感到诧异，其中一个人开口帮她说了一句，“胖子，她就一小丫头，你还想弄多少钱出来？”
“她没有，她爸妈也没有？”胖子可不想放弃到嘴的肥肉。
那人也没话说了，转头跟那少女道，“小姑娘，别渗着了，给爸妈打电话吧。”
少女往地上一指，“你打的通吗？”
“……”
这一刻，许多人都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