嗵!
人被重重摔在地上,骨头像是散了架,五脏六腑跟着移位,嘴里灌进来的是恶臭的土腥气……
这些万德智都忍了,别说人家救了他,单论其它,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不能忍的?
缓了口气,他慢慢挪着身子爬坐起来,去看那立在前面,黑袍随夜风飞舞,眺望远方的人,“你为什么要救我?”
“我何时说要救你了?”黑袍人并不回头,淡淡地出声。
“那你抓我要做什么?”此刻万德智并没有反抗的心思,哪怕对方想要他的命,他也不认为有什么不能给的,不是感恩戴德,实在是不想活了……再活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呢?
“万念俱灰了?”黑袍人能从他的声音中分析出太多东西来,不知为何,竟劝他一句,“小娃子,人只有活着,才有无限可能,只要你能活到最后,就没什么愿望不能实现。”
“你好像也没杀我的意思。”万德智也不笨,但就因为看出这点,才更加疑惑,“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可以猜一猜。”黑袍人说完这句,一步跨出,从百十米的楼顶掉下去,“好好活下去,就能找到答案。”
万德智快速爬到楼沿,探头往下一看,早已没了黑袍人的身影,只有夜风呼啸,灯光闪耀,车流来去不休。
呵!
他侧身躺下来,枕着冰冷的石灰地,望着不多的星星,“我想要的答案已经很清楚,再也骗不了自己,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还有什么意义!”
吼了两嗓子,他躺在废弃的顶楼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样,也不知过去多久,他才爬了起来。
立到楼沿上,迎风张开双臂,夜色下,像是要振翅高飞的鸟儿,静静地静静地等着那一刻的到来,然后抬脚,跨出!
在脚踏空的时候,他不知道想到什么,身体快速下坠中,他反手抓出……
“睡吧,妈跟你保证,小丰不会有事的。”关秀禾抚着女儿的秀发,“他有责任未了,不会弃之而去的。”
关牧念不能动弹,但脑子已经灵光,“妈,你是在安慰自己吗?”
关秀禾手顿了一下,脸上有莫名的颜色,“念念,有些路终究是要他自己去走的。”
就算我很担心,就算我不想他去走,就算……没有就算了,事情已然到了这一步,谁也没有办法,所谓宿命,就是如此残酷。
“妈,我想陪着他走。”关牧念抓住母亲的手,很用力很用力,“我想他知道,他永远不会孤单前行,因为有我在。”
关秀禾轻叹一声,“等你好了……就去找他吧。”
“谢谢!”关牧念等这句话已经很久了,几乎要哭了出来。
“有你们这样一双儿女,妈这辈子知足……”话说到这里,关秀禾眉头一挑,放一张火红色的符箓在女儿手边,“我出去看看。”
关牧念没说话,只是捏紧了那张符。
关秀禾匆匆下楼,发现一个和尚坐在那里,“你怎么又来了?”
戒空抬头看她,“就是想再看你一眼……看过了,也该走了。”
说着话,他真的站起来,放了一个木鱼在桌上,“如果哪天再也看不到我,这个伴我古佛青灯的小玩意儿就给你了。”
话说完,人真的走了。
在他出门的那一刻,关秀禾才问一句,“去哪儿?”
“不该去的地方。”戒空走出门去,转身帮她关上,仅余一条缝时,“找该找的人。”
砰!
门关紧了……
与此同时,一座小山头上,万小丰正揉着鼓包的后脑发火,“你疯了!辛辛苦苦给你温养葫芦,末了就是为了砸我吗?”
默语瞪他一眼,“又没死,嚷什么!”
万小丰更火了,“废话,要是死了还能嚷么!”
“能啊。”默语说的是那么轻松,“我听得见。”
“……”万小丰抬手戳指她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给我个理由。”
“那两个人太弱了。”
“我知道,分分钟干趴下。”
“派他们来的人会不知道吗?”
“知道又……你是说里面有阴谋?可世上哪有那么多阴谋?”
“小心一些没错的。”默语拎起葫芦灌了两口酒喝,问他,“要不要来点?”
“没心情。”万小丰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不管有没有阴谋,东海我都得去……你可以不跟着,但再拿葫芦砸我,别怪我翻脸无情。”
“去东海不急。”默语往山下一指,“先听听他怎么说,再决定过去的方法。”
那边有人走过来,竟然是李木白,万小丰有些意外,“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勾搭成……上的?”
“有勾没有搭。”李木白微笑着走到近前,“其实我更希望你改口前的事情成真。”
“说正事。”不想他们讨论这样话题,在万小丰接话之前,默语先定下了基调。
“你们暂时不会有事了。”李木白是带着消息来的,“他们确定了魔徒的身份和下落,正在倾全力追踪抓捕,一时半会儿,顾不上你们。”
“也就是说我们可以离开这里回东海了?”万小丰念念不忘的只有这件事而已。
“离开这里可以,回去东海不行。”李木白看着他一笑,“魔徒就在东海,在他落网成擒之前,无论谁想去东海凑热闹,下场都会很惨。我没有开玩笑,参与其中的已经不只是他们……懂?”
“为什么听你这样一说,我更加想回去了呢?”万小丰没回答他的问题,因为那不重要了。
“人都有逆反心理,但我还是要好心劝一句——任性是真的要挑时候的。”李木白大概是好心,不想他肆意妄为,毕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乱来的。
“谢了,我承你的情。”万小丰活动一下腿脚,转身离去,“你们聊,我赶时间,先走了。”
还有什么好聊的?
他一走,默语也追了上去,看着他们的背影,李木白说不出的羡慕,扬声道,“能不能问一句,你为什么非回去不可?”
“私人原因,无可奉告。”万小丰朝后摆摆手,走的越发快了。
“私人原因?”李木白捏着下巴想了一会儿,眼睛突地一亮,“呵,原来魔徒就在他们身边,要不要通知山上一声呢?”
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身影,他做了决定,“还是先告诉师姐一声的好,这个热闹不能没有她……呵呵,我真是个好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