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结束了。
回去的车上，关牧念坐车尾，另一个坐在车……前头，没办法，自那晚虎口脱险之后，要“保持距离”便提上日程，什么时候结束，跟什么时候开始一样，都没某人说话的余地。
只要在视线内就好……某人看着后视镜，这样安慰自己。然后那边发现，往里坐了坐，他就不得不时常回头了——原来佛说的前世五百次回眸，是这么来的。
下了车，往回走的路上，两人换了位置，女的走在前面，男的跟在后面，直到进了村子，距离才稍稍拉近一些。
远远瞥见不受欢迎的车子停在家门口，两人一起加快脚步，但那边好像反应更快，在他们回来之前就匆匆上了车子，快速离开了。
跑回家里，关牧念见母亲坐在那里，一点事情没有，稍稍松了口气，“他怎么又来了？”
“来的都是客，不用管是谁。”关秀禾往旁边货架一指，“这个月空了三回了，生意不要太好。”
关牧念噘噘嘴，“他又不是来买衣服的。”
“他就是来买‘衣服’的……”关秀禾看女儿一眼，“……但我这件他买不到。”
“好女怕缠狼。”关牧念坐母亲身边，抱住她胳膊，“像他那种人啊，就该一开始就拒绝彻底，不然后患无穷。”
“谁教你的这些？”关秀禾戳女儿额头一下，“有些人呐，拒绝是没用的，与其做无用功，还不如当他不存在……不说这个了，你考得怎么样？”
后面这句是问万小丰的，他忙点点头，“感觉还行，没多少不会做的，但想看成绩，还要等几天。”
“不等了，明天我们就去东海市。”关秀禾做了决定。
“这么快？”少男少女一起惊讶出声，显然是超出他们设想的。
“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摸摸女儿的头，又看看儿子，关秀禾微笑，“不是说现在就搬走，而是先过去找住的地方，还有店面什么的，这时候不准备，到时候肯定手忙脚乱。再说了，你们先过去适应一下环境总是好的，还能帮帮我的忙。”
“这样啊。”关牧念点点头，“愿为母亲大人效劳。”
关秀禾不管她，目光一直放在万小丰身上。
犹豫了一下，万小丰点点头，“那我先回去准备一下。”说完，转身往外走。
“我帮你。”关牧念跳起来要追上去，却给母亲一把拉了回去。
“让他自己静一静。”
“哦～”
万小丰回到家里，先去了爷爷房里，和老人家说了一些体己话，磨磨唧唧一会儿，才告罪离开。
跟着去了父母房间，进门就跪，嘭嘭嘭磕了三个头，才开口，“爸，妈，我得出去一段时间，你们不要太想我……如果想我了，就托个梦，不管在哪儿，我都马上回来看你们……这一走，收拾屋子肯定就没那么勤了，你们千万不要怪我……如果身上落了灰，也托梦给我，我马上回来……”
絮絮叨叨絮絮叨叨……
说了好些话，东一句西一句，没有中心，没有目的，也没有……边际，说到天黑下来，嗓子有些哑了，隔壁传来喊他吃饭的声音，这才从地上起来。
腿脚麻了，身体踉跄一下，扶在门上，过了一会儿才缓过来，舒口气，对着床鞠了三个躬，“爸，妈，儿子走了。”
倒退着出去，带上门，落锁，收好钥匙，才往隔壁那边走去……世界那么大，总该去看看的。
第二天早上，一家三口就赶去市里，时针落在十上时，他们坐上了去往东海市的高铁。
坐座位上，莫名就想起那天同车的少女，不是念着人家清秀的脸蛋，而是想着她的大包裹，里面肯定放了什么特别的东西，不然不会特意买张票，走哪儿抱哪儿……到底会是什么东西呢？
想了又想，没有头绪，一转头瞥见干妈关切的目光，万小丰不由失笑……嗐，我没事想这个干嘛，和我没一毛钱关系，真是吃太饱撑的。
“干妈，到了东海，您还是卖衣服吗？”
“不了，大城市认店认牌子，消费能力差些的就网购了，小的服装店肯定连房租都赚不出来。我都想好了，可以做美甲美容美发之类的，以前闲来无事学过，应该能养活你们。”
“我觉得您做这个不行，肯定不会有生意。”
“嗯？这么看不起干妈？不相信干妈的手艺？”
“那倒不是，而是您长这样，对那些女人来说，实在是难以忍受的刺激，不来砸店已经算克制了，哪还能指望人家给你送钱花。”
“……，臭小子，胆肥了是吧，连干妈都敢调戏。”
“哎呦……这是实话啦，不信你问念念。”
“你们说你们的，干嘛要扯上我？而且你明显不了解女人的心理，我妈越是漂亮，她们来的越是勤快，一个呢，是为了变得像我妈一样漂亮。另一个呢，觉得让这么漂亮的美女给她们服务，特能满足虚荣心……你看看你，长这么漂亮有什么用，还不是得低眉顺眼的伺候我。”
“女人好可怕……”
“你说什么？”
母女一起看过来，万小丰立马装起了死狗。
到东海市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
出了车站，站台阶上眺望，高楼大厦渐次铺开，大都市的气息扑面而来，和万山镇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我是会征服这里，还是会化作万千市民中一颗不起眼的尘埃？
暂时没有答案，但人年轻，斗志是不缺的，短暂的晕眩后，拎起行李，大步向前，还很二逼的喊了一嗓子，“东海，我来了！”
“我不认识他。”关牧念掩面躲他远远地。
关秀禾微笑摇头，追赶儿子去了，至于女儿……她跑得快，肯定能跟上来。
一家三口下了台阶，正要去找公车站，一辆车子开过来，停在了他们前面。
如果是出租车，万小丰肯定就让人家走了，不管到了哪里，省钱都是第一位的。
但这是一辆豪车，比一般车长很多，车标是个长了翅膀的小人。
这样的车停在身前，肯定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万小丰忍不住回头问，“干妈，接你的？”
关秀禾脸色变了变，跟着轻笑摇头，“怎么可能。”
虽然她极力把本能的反应压了下去，但表情还是有些不自然，幸亏万小丰大部分注意力都回到车子上，才没被他看到。
那边车门开了，一根手杖先探出来，关秀禾心蓦地一紧，等看清下来的老者，才轻松地笑出来……怎么可能是他们，真是自己吓自己。
悬着的心刚放稳，就见那个有些楞的儿子跑到人家前面，张口就是一句，“大爷，你有病。”
“……”
没你这么打招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