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昨天经历了什么，今天的生活总是要继续——这是不错的生存态度。
困惑、烦恼、压力……等等等等不好的事情，可以存档，但没必要反复重温、咀嚼，除非你是一个自虐狂。
所以当太阳再次爬上楼顶的时候，万小丰又开开心心晨跑去了，旁边与他同行的，还是那个特别喜欢欺负他的小丫头。
大概是忘了昨天发生的事情，两人今天的状态不错，有说有笑，追追跑跑地路过一个又一个街口。
路线没有变，很快就到了那个有着不愉快记忆的路口，红灯恰巧亮了，两人停下来，几乎下意识地抬头往那边楼上望去。
五楼阳台上，一个小男孩探头探脑，一双眼睛滴流乱转，似乎在找寻着什么。
今天他手里没拿花盆，而是抱着一个印着卡通图案的气球，圆鼓鼓，沉甸甸，里面明显不是气体，而是灌了某种液体……最有可能的自然是水。
“这小兔崽子没改啊。”万小丰忍不住感慨。
“有那样的父母，那样的奶奶，他这样已经算是好的了。”关牧念也看不惯，还有些担心，“今天也不知哪个又要倒霉了。”
“真希望某个大人物能打这儿过，然后被砸个……正着！”
万小丰话没说完，那个灌了水的气球就被男孩丢了下来，就在他想吼一嗓子提醒的时候，喉咙却像是被噎着了，停顿一下，才说出后面的话来。
同一时间，水球不偏不倚地砸在一个人的头上。凑巧的是，这个人也骑一辆电动车，更凑巧的是，骑士和昨天那个是同一个。
所谓缘分，不过如此。
只是今天情况略有不同，因为砸的太准，脑袋和气球撞在一起的瞬间，气球哣地一声炸裂开来，水珠四溅。
车子应声而倒，骑士猝不及防，又一次摔在地上，滚了两滚，脑袋砰地一声撞在马路牙子上。
腿脚抖颤了两下，她抬起头，红色的血水顺着发丝淌下来，伸手一摸，看到后像是吓着了，呆了一呆，“啊”地一声叫出来，伸手往旁边的人够去，像是要人家扶一扶她。
呼啦！
她身周十米之内，不再有一个人，连一条狗都远远躲开了。
抬着的手没能坚持多久，直直地掉落在地，人也只是哆嗦，不再动弹。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愿第一个走过去看，其中一个像是认识她的，试着叫了她的名字两次。
没有回应，那人搓着手打了两个转，往旁边走了两步，抬头冲楼上喊，“黑仔，你妈又摔着了，快下来看看！”
“小兔崽子！又乱丢东西！昨天不是跟你说了，不要丢太重的东西下去，你怎么就是不听！这要是让老子破了财，看我不……操！小王八蛋你还敢笑！看我不揍死你！”
“你干嘛？都多大人了，还跟孩子生气，不就丢个气球下去，多大点事，至于这样？再说了，要不是儿子，你昨天能挣那么多？”
“慈母多败儿，这臭小子都是让你惯坏的，你就看到昨天赚了，万一哪天赔了呢？你舍得往外掏钱？”
“对！慈母多败儿！要不你能这么混？赔？谁敢让老娘赔！看老娘不挠他一脸花！”
“行！你行！我先看看砸着谁了，一会儿再跟你算账！”
“爱砸谁砸谁，你管他死活！”
像是装了扩音器，这些话楼下的人都清清楚楚听到了，每个脸上都怪怪的，分辨不出什么情绪来。
大胖脑袋在上面出现，往下扫了两眼，问刚刚喊话的人，“老吴头，是哪个不长眼的摔着了？”
那人看看他，咽了两口吐沫，什么也没说出来，默默退到一边去。
他这态度让胖子诧异，赶紧仔细瞅了两眼，自己亲妈还是认得出来的，顿时怒了，“妈的！又是哪个王八蛋把我妈撞了！”
说完转身往屋里跑，速度和昨天一样快，看样子是不想放过这次机会，要紧着过来抓个要付“责任”的。
可他身影刚从阳台消失，就听一声惊叫，“卧槽！”
人倒摔回来，肥厚的背脊在阳台边角撞了一下，人倒摔下来！
“啊”地一声尖叫，手脚乱踢乱抓，自然是没什么用的，不可逆转地快速坠地。
啪叽！
肥肉和柏油路激撞！
肥胖的身子弹了一弹，便在那里抽搐起来，手一拉一拉，小腿一抖一抖，持续了不过十几秒钟，便渐渐停歇了，鲜红的血液以他的身体为中心，往四下淌流……
母亲在这边，儿子在那边，相距不过两三米，却再也够不到彼此……倒是都在对方的视线范围，可惜眼睛里面再也没有了一丝光泽……
时间凝固，空气安静，车水马龙的街口，在这一刻，都像是静止不动了。
但终究是不会持续太久的，很快就有人开始拨打电话，帮忙报警什么的，但没人凑上前去。
“这是怎么了……”目睹了一切的关牧念喃喃自语，像是在怀疑自己的眼睛。
“怪不得她后来肯付四万了……”万小丰说的却是这个——不同的价格，自然有不同的结果。
“你说什么？”关牧念像是没什么。
“没什么。”万小丰不想跟她说自己的猜测，拉起她的手，往别的街口跑去，“这没什么好看的。咱们走了。”
说是离开，但他的眼睛一直四下扫看着，想找那个背着葫芦的身影，可一路下来，徒劳无功。
最后在一个早点摊子前停下，万小丰问，“今早想吃什么？”
不管发生了什么，和自己的关系终究不大，所以饭还是要吃的。
“你还吃的下？”关牧念就没他想的那么开了。
“强塞呗，应该能行。”万小丰随意地点了几样，“就算咱们不吃，干妈还是要吃的。”
这个没法反驳，关牧念看着他买完东西，跟着他往回走，只是一路之上，都安静的过分。
万小丰也不勉强她，毕竟看到这样的情况，总是需要时间慢慢缓解，不是说几句话，就能当什么都没看到的。
回到家里，关秀禾见他们情绪不高，不由好奇地问了几句。
跟母亲没什么好隐瞒的，关牧念自己也想说一说，便将前前后后的事情，各种因果都说了一遍。
默默听完，关秀禾微笑着拍拍女儿的肩膀，“那都是别人家的事情，不用多想，从里面学到为人处世的道理就够了……来，吃早饭了，今天买的什么？不错，又有我爱吃的素粥。”
她的言行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但深深的担忧还是在心里扎了根……鬼字门的人，就不能离我们远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