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小丰是混蛋。
倾倒的桌子腿上,刻了这几个蝇头小字,还是在内侧,如果不是身体侧躺,还真是不容易发现。
“这是谁刻的?”水清浅一副开堂问案的样子。
因为是简体字,不可能是和某个古人重名,必然是身边这混蛋造的孽,所以很有必要问一问。
肯定是丁丁刻的。
假如“混蛋”是指自己没错,万小丰心里是有答案的,虽说默语也进过幻境,但她没进过破庙,也就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刻现在的问题在于时间轴,如果他和丁丁那次进来排在后面,这里就不该留下刻字,假若是排在前面的话,那剧情就有点不合逻辑。
退一万步讲,就算时间轴颠三倒四,剧情混乱不堪,进来这幻境一游的人,也不该留下任何痕迹,更别说让其它来人看到了……任何幻阵,都不该有这种功能才对,所以,哪里出了问题?
“不好回答?”他迟迟不出声,水清浅眼神愈发凌厉起来。再温柔的女子,在这样的事情上面,怕都能化身河东狮的。
“还真不好说。”万小丰在她凶狠目光注视下,伸手摸摸那行刻字,“不管是谁刻了这字,它都不该留下来的,毕竟这不是真实存在的空间,一切都是虚构的……到底是谁做的?”
“我问你呢!”水清浅伸手揪住他耳朵。
万小丰并没挣扎,盯着那行字不知想些什么,“我们说的不是一回事。”
“你什么意思?”水清浅毕竟不是蛮不讲理的女人,大多时候智商也在线,小手松了松。
“本不该存在的东西出现了,自然是有人捣鬼。”万小丰愁眉苦脸地挠头,“会是谁呢?”
虽然他说的很有道理,水清浅也愿意相信,可还是要问,“你不是在转移话题吧?”
“是丁丁刻的。”万小丰不想她在这个问题上绕不出来,索性告诉她答案,有些人有些事是绕不过避不开的,藏也好骗也好,都不合他的性格。
“丁丁?”水清浅努力想着这个名字。
“我现在的班导,你应该不认识。”万小丰又去摸那行字,可这次手摸一上去,字就不见了,“什么鬼?不见了!”
“你就那么喜欢勾引老师呀,到哪儿都……什么不见了?”水清浅要慢了一拍,想着自己在意的事情,话说一半才发觉不对,往他手边看去,“怎么会不见了?”
万小丰歪着着头想了想,“不行,咱们得出去。”
“怎么了?”被他拉出来,水清浅不解地问。
“肯定有事发生了。”万小丰拉着她庙后的小山坡走,“咱们去找找。”
月光皎洁,站山坡上望去,视野还是不错的,没多久就发现了目标。
只看一眼,万小丰就扳转了水清浅肩头,“你在这里等我,我过去看看,马上回来。”
“我不能看?”水清浅还是聪明的。
“不是你该看的。”万小丰转身过去,“等我回来。”
山坡下面往西一点,有几棵歪脖树,树下这时躺了几个人,确切地说,是四具干尸。
衣衫不整,身体干瘪,类似的干尸不是第一次见,万小丰已能平静对待,就干尸的姿态位置来看,他们都是爽死的……清楚是怎样的流程,也就不用再想。
仔细查验一番,没有发现凶手的任何痕迹,自然也就无法判断其到底是何物种……看来剧情还没到结束的时候。
叹口气,转身回头,却给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没回答这个问题,水清浅指指地上的干尸,眼中没有他以为的惊慌害怕,甚至连一点点意外的神情都没有,“你整天就是和这些打交道么?”
万小丰凝视着她,发现了执着和坚定,便点了点头,“不小心上了贼船,下不去了。”
“所以当初狼妖也好,闹鬼也罢,都是真实存在的,是么?”水清浅首先想到的,还是那些旧事,两人的命运之所以捆绑在一起,妖和鬼功不可没。
到了这时候,万小丰也没必要再瞒什么,点点头,“那时候不想你知道那么多。”
水清浅看着他,“现在为什么又肯让我知道了?”
万小丰尴尬一笑,把脸护住,“因为自私地需要你。”
通常情况下,下面该是一轮暴风骤雨似地拳打脚踢,所以护住脸是很有必要的。
可等了许久,想象中的怒火雷霆也没有到来。
手指撑开条缝,偷眼看过去,眼前已没了人影,再一转头,人就蹲在旁边津津有味地研究着干尸——要不要这么奇葩?
伸手将人抱起来,打横扛在肩头,“这不是你该看的东西。”说话间,他已经跑起来,很快就翻过山坡。
“为什么我不能看?”水清浅愤愤不平地问,“还想瞒着我什么?”
“太脏。”万小丰把她放下来,很郑重地告诉她,“神神鬼鬼妖妖,不是不能看,可刚刚那些太脏了,以后再遇到,你给我躲着走。”
“好吧,看在你这么认真地份上,我答应你。”水清浅看他板着一张臭脸,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但随即小声嘀咕的话暴露了真实的想法,“不就没穿衣服,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他们脏的不是身体,而是心。”万小丰回头望了一眼,“且不说他们的死法,就说他们晚上过来这边的目的……死有余辜。”
水清浅一愣,讶然出声,“你是说……”
想到那些人有可能做的事,她后背一阵发凉,当然不是因为害怕,有身边这个坏小子在,安全是不用担心的事情,让她感到寒意的是……人心怎么可以崩坏到这个地步!
万小丰知道她能猜到,点点头,“虽然已经不成人样,可有张脸才见过,没有那么快忘……就是不知哪个这么乐于助人,做了好事也不说留个名。”
听他遗憾的语气,水清浅一下想到什么,“你就是来找那个人的?”
“也是也不是。”万小丰其实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再进阵,甚至不惜拉上她,可这样的念头又无法遏制,“准确地说,我是来找答案的。”
水清浅有些听不懂,“什么答案?”
万小丰看一眼远处的破庙,“这些破事是怎么找上我的。”
自从学了道,万小丰就更信一件事——世上没有什么事是无缘无故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