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风习习，朗月当空星寂寂。
山脚下，破庙中。
中年道士着长袍，执拂尘，接待来客，“阁下夤夜乘风而来，所谓何事？”
“有客远来，开心之余，自当好好招待。”细细气质大变，去了妖媚，多了肃然，倒真像是大户人家的少夫人了，“不知张天师意下如何？”
中年道士拂尘一甩，“道不同不相为谋。”
被拒绝了，细细并不气馁，淡淡一笑，“既然目的一样，为何不能同路而行？相互帮持省心省力，又有何不好？”
中年道士也笑笑，“也包括与虎谋皮？”
“当然……不管过程如何，谋到了就是本事。”细细取出一本小册子丢过去，“这是见面礼，天师可还满意？”
“这是？”中年道士接住，翻看了几页，面容一肃，又递了回去，“这等修行之法，与我道不合，得之无益，授之有愧……还请收回。”
细细并未伸手去接，“这本就是人类修道之法，如今不过物归原主而已……我亲测可行，受益良多，您真的不要？”
中年道士有了犹豫，东西在手里不前递，不回收。
细细见机，肃起面孔，问起别事，“天师此来，定是为诛杀那为祸一方的妖狐，可她已六尾，近神阶，天师确有必胜把握？”
她把“没有我帮忙，你们不可能得手”说的委婉，但现实清清楚楚的摆在那里。若是以利益为先，又聪明果决的人，权衡的时间总会少一些，有很多层面的东西也能够暂时忽略。
所以，中年道士回了回手，把册子丢出去，“丁勉，这个你先收着，异日回山，可与众师兄弟共参。”
“是，师父……咦？这是双修之……弟子多言了。”道童打扮的少年接过来，看了封皮一眼，讶然出声，但师父脸色瞬间变得严厉，他知说这些不对，忙承认了错误，退到角落里去。
中年道士不再管他，转回头去，“阁下还有什么想法？”
细细知道联手之事已成，倒也不再藏掖，“那妖狐即将产子，以她心性，必选七日后阳日阳时，为其子夺下至正命格。可是有得必有失，她逆夺天机，必受天道所罚，是以产子后的第九天，第一个月圆之日，将是她一生最弱之时，能不能把握，就是天师的事情了。”
“那阁下会做什么？”中年道士可不想力气出尽，最后便宜了别人。
“那狐妖平日里惯会作假，收买人心，是以口碑还不错，天师想要收她，怕是阻碍多多，可不是一句‘她乃妖孽’能成的。”说到这里，细细自信一笑，“而这些障碍，我将为天师一一解决。”
的确是好事一件……
中年道士点点头，忍不住打量她一眼，“阁下所求为何？”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更何况这种事……有所出，必有所求。
“天师宽心，我所求不多。”细细竖起一根手指，“我天生怕冷，只求妖狐一条灵尾，做了狐裘，从此诸寒不侵。”
中年道士沉吟片刻，铿声道，“可！”
“那小女子先回去了。”细细转身回走，到了门口回眸一笑，“倘若到了那天仍不可力敌，还望天师能有应对之策。”
“不劳费心。”中年道士甩一甩拂尘，送她至庙门前，看着她消失在夜色中。
名唤丁勉的道童这时走过来，“师父，您真的要与那妖孽做此交易？”
“来此已有多日，无处下手，有她破局，自是好事。”中年道士抬头望天，“我掌教以来，立志除尽天下妖魔，但事有先后，现下当以镇杀狐妖为先……明白？”
明白！
其它妖魔……改日就是！
听完师徒俩的对话，万小丰拉着默语回转镇子，去找刚刚离去的细细，想知道她到底是什么东西，至于她如何惑乱这座安宁的小镇……已经知道的事情，倒是不用多想了。
“你情绪不对。”一路回来，他都没有出声，默语忍不住问，“在想什么？”
“没什么。”万小丰并不想说。
“不耻天师道的作为？”默语虽然不认识那对师徒，但就从对话中也能判断出来，这世上能有那般口气的“张天师”，可只有那么一家。
“犯不上。”然而万小丰并不是因为他们肮脏的联盟坏了情绪，那对他而言，并不是不能忍受的事情，“就我们那些同学平时的所作所为，也能知道他们的师长是怎样一副脸孔……不出意料的事情，不用在意。”
“那就是为了丁丁师姐。”默语看他表情一僵，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上次你们过来，她是帮了自家师长，还是瞒了你什么事情？”
都有吧……
万小丰吐口气，“一切等出去再说，不想那些没用的，走，去找那个……好像不用找了。”
镇口，写有“万山”的牌楼下面，细细立在那里，微笑看着他们，“跟着我这么多天，可有什么收获？”
“哎呀妈呀，终于可以和NPC对话了，这些天可把我憋死了。”万小丰竟有点小激动，往前凑了凑，“别提了，还收获呢，没亏了就不错了！你说说你，一到关键地方就跳带，害我什么都没能看到，想学习点新技术都不行，这不坑人么！”
“嘻嘻，真是有趣。”细细绕着他转了一圈，“好久没看到这么有趣的人类了，让我都忍不住动心呢。”
“先忍一忍，咱们把话说清楚了，再谈风花雪月。”万小丰看着她的眼睛，“能不能偷偷告诉我，你到底什么变得？”
细细眼睛眨眨，提起裙裾，扭动细腰，在他眼前转了一圈，“作为承袭了妖皇秘术的太一教传人，你真的看不出我的本体法相吗？”
“小子道行微末，在外面或许可以，在这里却是不行。”万小丰郁闷地叹口气，跟着话锋一转，“不过小子倒能确定一件事情，你不是刚刚那个‘少夫人’，也不是那个敬业演出，让我大饱眼福的‘细细’，如果要我说，你肯定也不是NPC。”
“细细”媚眼溢春水，笑意殷殷，“那我是谁？”
“不是GM就是BUG。”万小丰肯定地道，“所以啊，如果有办法送我出去，还是赶紧把我赶出去吧，再看下去，我会神经错乱的。”
“嘻嘻，这可不行哦。”“细细”摇手拒绝，“五百年来，你是第一个能看到我的太一门人，如此缘分，人家珍惜的紧，所以啊，你就耐心看下去吧……不要辜负了人家的一片好意哦。”
见鬼的好意！
我要出去！
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