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窖那边根本没来得及安排,太后自然晓得,管事的一来,佟豚喝没喝酒的事,便兜不住了。
很快,证明佟豚没有喝醉这件事得到了验证,司北宸便轻笑起来,“看来,这事儿是对着安亲王府来的?不然,一个小小少年,也值得旁人用到十日醉?”
这十日醉,并非是一种酒,而是一种香丸。
人服下后,宛若醉酒,连睡十日,若不喂下解药,人会在睡梦中渴死饿死过去。
太医战战兢兢把十日醉的解药奉上,道:“刚刚臣妄断脉案,倒是糊涂了。”
司北宸轻嗤:“是啊,身上还带着解药,确实是老糊涂了。”
这下子,怕是谁都晓得这太医有鬼了。
然而,司北宸却没从这里入手,而是问起了桂元,“身上这是怎么回事?”
桂元落泪:“奴婢随着佟豚少爷入宫后不久,便有个宫人来领路,因奴婢也不认识路,便和佟豚少爷随着此人进了一处宫室,遍寻不到王爷与王妃,那人又请了佟豚少爷和奴婢喝茶,奴婢觉得古怪,没有喝,可没来得及拦住佟豚少爷。就一转身的功夫,那宫人怕是发觉奴婢没喝茶水,又往奴婢和佟豚少爷这里撒了一把不知道什么东西,然后……奴婢醒来,就、就已经与佟豚少爷这样了。”
桂元脸色绯红,但无论是宋蘅,还是司北宸,都知道她没有说实话,也许是实话,但却一定还有所隐瞒。
现在不是自家先乱起来的时候,这一切都指向那名宫人,此时,桂元却找不到当初领路的人了。
毕竟,宫中这样大,找个人实在如大海捞针一般。
可是……
太后闭了闭眼睛,道:“这番话,可不可信,还要在查。”
又示意侍卫把太医拉下去,听候处置,然后说起来佟豚的婚事来,“本是给你订下舒家的小姐,可你看你如今……实在是荒唐。”
宋蘅虽有意为佟豚辩解几句,毕竟这事儿还没个确实的证据,证明佟豚说话,而那个太医又叫太后给看押了起来——分明是太后做贼心虚,凭什么抓着佟豚不放,还好像佟豚真的做错什么。
可司北宸却拦住了宋蘅,指了指桂元。
在淮阴王的丧礼上,佟豚与桂元不管是误中迷药,还是怎么,都已是一场罪过,区别只在于处罚的轻重了。
可佟豚却又有话说。
在服下那药之后,他立时便跪地不起:“草民此事不妥,愧对太后与陛下圣恩,只希望投身军营,以报效陛下与太后娘娘不杀之恩德,至于那婚事,草民一介白身,谈何成家一事。想来那舒家小姐定是极好的女子,草民不堪匹配,也请陛下与太后娘娘收回成命。”
宋蘅蹙眉,觉得古怪至极,不明白佟豚此时说投身军营是不是推脱之举。
之前楚元韶到佟家时,还说过这件事,可却叫佟世昌回绝,她看佟豚也没有那个意思。
今儿突然生变,他的心境也变了?
“好吧,幸亏此事还没有明着下旨,舒家那边倒也不知情呢。”太后矜贵一笑,既如此,“平邑顷正要领军南下,你既然要参军,便投身他的军营去吧。只是,到底是淮阴王葬礼,你行事不端正,总要受些处罚,否则人人都当这宫里是随便之地了。”
又有楚元韶出面作保,太后便矜持得,只让打佟豚十来板子便是。
因桂元担心佟豚不堪承受,立时道:“奴婢愿意替少爷受过!”
太后摆摆手,今日的事闹到这般地步,已非她所愿,谁来挨板子都成,她头疼的很,还得回去好好想一想,怎么对付司北宸,他可越来越叫人烦了。
虽然有桂元愿意替佟豚分担板子,然而佟豚又岂会叫桂元为他挨打,本就因他而起的祸事,若他还是个男人,便不会害桂元受罚了。
是以,二人身上都带了伤,素锦扶着桂元,安亲王府的侍卫则搀扶着佟豚,一起把人送上了回去王府的车驾。
有什么事,还是要回去再说。
宋蘅满心郁气。
佟豚又是因为她,才受了这无妄之灾。
她简直就是灾星,这一次,竟害的桂元贞洁不保……
还有佟豚要去参军之事,太后盯着,陛下首肯,竟再无回旋余地。
宋蘅也只得再三相劝,让佟豚想想清楚,想为国家效力,也并非只有这一条途径。
佟豚却是不肯。
宋蘅也不知这孩子什么时候主意这样大了的,没办法,劝不了他,也只能劝说桂元——桂元竟想随他一起赶赴边疆。
“简直儿戏!”宋蘅蹙眉,“他去就让他去,你去又有什么用?”
桂元只是哭,她觉得,佟豚去就是去赴死啦,自然、自然要有人给他收尸。
尸骨无存什么的,想一想就太可怜了。
只不过这话,她没敢对宋蘅说,不然一定会狠狠气到王妃的。
“我说不行就不行,他要去,我已经很愧疚了,不能再叫你有什么闪失。害了你们的,是太后,你留下来,亲眼看着我替你们两个报仇。”宋蘅深吸口气,对桂元道。
司北宸一直就在房间内,看着宋蘅劝说那个,哄慰这个,好不忙碌。“佟家少爷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佟豚讶异,脸上懵懂:“王爷这又是何意呢?这件事我也是听大家在说……”
“当时你昏睡不醒,大家说什么,你自然听不到的。可,为何你一醒来,便先是揽罪,再是认罪?条理如此清晰,本王也是诧异。”
佟豚看了他一眼,眸光微微闪动,“是么,我就是这样的,大家都围着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想来都是我的错,不妨先认下。”
“是吗,连是太后还是陛下问罪,你都清楚,看来是做了个好梦呢。”
桂元噙着泪,咬着唇瓣,不敢说话。
她一直很怕都督,而今,都督却怀疑佟家少爷……她满是纠结。
纠结的岂止是她一个,宋蘅也是。
经过司北宸提点,她也算明白过来,为何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原来,佟豚反应如此之快,条理如此清楚,是因为……他早已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