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北宸到底有伤在身,即便服下了天山雪莲,外伤内伤好了个七七八八,也有邓卫和诸多御医在,可到底损了气血,武功被废后,身体自愈能力也差了很多。
宋蘅等他睡下后,便去了秋纹暂居的别院,去看看她。
素锦一直在秋纹身边照料,毕竟害了她如此的罪魁祸首,曾是她的好姐妹,而且,出事那一日,素锦就在对面,没有来得及阻拦下桂元,也是她心中的一大遗憾。
宋蘅敲门,素锦赶忙开了门,见是她,还有些讶异:“娘娘怎么这时候来了?奴婢听说都督已经醒来,还以为你们在聊天呢。”
开门,迎了宋蘅进屋,又斟茶给她。
秋纹还在昏睡中,对外头的声音反应很迟钝。
宋蘅瞧她呼吸均匀,睡的安稳,好歹松了口气。
“她伤成这样,我心里疼的难受。”
除了一双眼睛露出来,整张脸都肿胀起来,包着白布,却还能想见那日里的惨况。
“邓卫说,她的脸怕是毁了,没什么补救的法子,而今只希望她能少些痛苦。”宋蘅自然听邓卫说过,秋纹的伤怕是极难好,还曾想过,用天山雪莲之事。
只没想到,秋纹会伤的这样重,她一个女孩子,还未成家便毁了容貌,以后还有大把的岁月时光,要她如何度过?
越是这样,宋蘅越是恨极了桂元。
素锦又如何不是,看着秋纹,时不时便要落一回泪。
当日吕石从施家逃出,便把整张脸毁掉了,已经让宋蘅寝食难安,而今连秋纹也……
都是她啊,都是因为她。
宋蘅知道,自己欠吕石与秋纹实在太多了。
“我有安排人,前往南疆去寻药,只是旅程艰险,也不知……”
正说着话,床上秋纹不安稳起来,哼哼了几声,好似是被痛醒了。
“谁,谁在?”
她哑着声音,未曾睁眼,先惊吓问道。
素锦忙过去扶住她的手:“秋纹,是我,娘娘也在呢。”
好似从噩梦中惊醒,秋纹醒来,瞧见素锦熟悉的面庞,还有宋蘅,不由把心放回了肚子里,想浅浅一笑,却又抽痛,蹙眉道:“好疼啊……奴婢竟还活着。”
宋蘅无奈摇头,温柔道:“是啊,我们家秋纹还好好的活着呢。”
秋纹眼光暗淡,出事前的事,她到底还是想了起来,伸手抚上自己的脸。
屋里静静的,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秋纹没有先问起自己脸上的伤,而是问道:“都督还好吗,娘娘找到他了吗?”
宋蘅点头:“都好,我把他带回来了。”
“那就好。”
“咱们现在住在陵川王府邸,常青在,吕松在,吕石也在呢。”
“都来啦。”秋纹声音轻轻的。
“嗯,都在,过几日便是陵川王的继位大典,到时候咱们再回去。”
“继位的,是陵川王?”素锦讶异,她还以为……
不过,这样也好,当了皇帝,不管乐意不乐意,都要广纳后宫。
娘娘与王爷感情这样好,何必再来几个女人添堵呢。
只是……
“经过这么多事,怕是新皇登基,之前的事便要清算了。”
素锦的担心不是多余的。
此番闹进皇城,宋蘅的“功绩”不可谓不大。
即便陵川王与他们夫妻二人交情好,却也不能强压着史官乖乖听话。
史册上被记了一笔,司北宸与宋蘅在大幽……
“所以,宸与我都决定好了,待事情一了,我们便离开大幽。”
“什么,这怎么行?!”素锦当先不乐意了。
“怎么不行呢,我厌倦了这朝堂纷争,大幽如今云雨方歇,该是日渐蒸腾的好时光了,我与宸想放下这些京中的责任与担子,南下游览,饱览名山大川,才不负这好时光。”
素锦忙道:“那奴婢也去,您与都督都干不了重活儿,奴婢可什么都会,劈柴做饭,牵马拉车,总要几个人来做吧!”
秋纹也不甘示弱:“若娘娘不觉得奴婢是个累赘,便也带上奴婢吧?素锦一手绣活好似狗刨的一般,奴婢会裁衣会梳发,可比她强多了。”
宋蘅轻笑起来:“瞧你们两个,我什么时候说,不带你们一起走了?便是你们不想一起,我还不答应呢!”
秋纹也一起笑了,只是笑意里,多了一抹沧桑,一抹悲凉:“娘娘,奴婢还有一事,想求您应了。”
宋蘅一愣,严肃道:“什么事?”
秋纹抚摸着自己的脸颊,柔声道:“奴婢看不到,却还能感觉到,那日里什么情形,奴婢也还记得……这张脸,怕是毁了吧?”
宋蘅眼眶一热,摇头:“不,没有,总有法子治好!”
“奴婢晓得您是宽慰奴婢呢,只是奴婢不在意,真的不在意。若没有您,奴婢早在宋府的时候,便要死了的,脸总没有命重要。如今,也是一样。”
宋蘅叹口气:“秋纹,不要这么快就灰心,以后的日子长着呢,那天山雪莲对你也有功效,邓卫会为你调制解毒丸,活血生肌,宛若再生!”
秋纹沉默着:“吕石,怕还不知道吧。”
宋蘅心头一紧,素锦也看向秋纹:“他刚刚回府,还不知你的事,王妃把这件事捂得紧,没叫更多的人知道。”
“能不能,告诉他,奴婢已死?”
“为什么?”宋蘅急道,“你从不曾嫌弃吕石什么,你当他是什么样的人呢,会因为你样貌不再,便抛弃你吗?”
秋纹摇头:“娘娘,奴婢心中,早已是吕石的妻子,可奴婢爱他,疼他,不忍心他娶了奴婢后,被人所耻笑。当初初识吕石,便知道他自毁容貌是逼不得已,为此鲜少露于人前,好容易现在他敞开心怀,愿意接纳旁人,和大家打成一片了,奴婢又这样子……正因为奴婢心中有他,才不愿意去拖累他。诚如娘娘所说,若一切顺利,奴婢恢复如初,若那时,吕石还未娶亲,奴婢便还愿意嫁给他。若奴婢不幸运,治不好自己,也请娘娘不要介怀,让吕石想爱谁,想娶谁便去,奴婢此生也是无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