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安伯——他是皇后的嫡亲兄长,不会容许老皇帝盲目认同哪一个。”
宋蘅蓦地反应过来,“可也并非有十足把握,让他全心信你。”
司北宸桀骜一笑:“不,他会信。”
“赫连一族沉默太久……”
宋蘅蹙眉,那种揣摩人性的感觉,真如潮湿粘腻的毒蛇,“他既肯同意凤璇帝姬认淑妃做母,想来,是要重振赫连一族声威,手握帝姬,不若握住乌央太子,太子身上有一半赫连血脉,便足以令他不顾真相,全力推你上位。”
她不好受,司北宸又岂会好受呢?
记挂在心中二十余年的亲眷,就在几条街外,他与他们再也不可能有丝毫温情脉脉,只余阴谋算计。
“此事,便交给我吧。”司北宸不忍她承受这些,大包大揽下来。
宋蘅也只茫茫点头:“我常在外行走,若有事,你要提早与我说。”
知道他近来会忙碌,潦草用过午膳后,宋蘅便出来散心。
常青取到来自大幽的密信之后,折回书房。
除了西厂的公务,新帝密旨,还有一封吕石的来信。
司北宸便将图纸,和移来的石榴苗子交给常青打理,拿了信,径自往后院来。
宋蘅在新园子里散步,小半个时辰也没走完整个宅邸,院落确实太待,歇了心思,回房沐浴。
司北宸来时,她刚出浴,一身水汽,正在擦拭头发。
瓷白肌肤,水润透红,氤氲水汽中,司北宸眸中波光繁盛,轻轻拢了爱妻在怀,拨弄她耳垂,弄得她发痒,捶打他一拳才肯松开。
并没有把信先交给她,反正也不急。
司北宸问起她在宫中的事来,“今日见木昭仪,可有受气?”
常青自是将宫中消息事无巨细告知他的,他知道情由,却只问宋蘅情绪,怕她受委屈,又怕她倔强不肯说。
宋蘅脾气倔强,司北宸也是见识过她的胆识谋略的,到如今,尚且没有哪个在得罪了她之后,还能平安无事,活蹦乱跳的
可司北宸依旧忧心他的小爱妻,打回去是打回去,但也不能受委屈!
他的人,若有人胆敢招惹,必没有好果子吃。
便连来乌央之后,欺负过宋蘅的人,也都叫司北大人明里暗里的收拾了。
到如今,给宋蘅喂下丹毒的南宫瑞雪还不得每半月来求一次“解药”,真当太医都摸不出来的“毒药”当了真。
宋蘅抿唇,点了点外头廊下被管家清点的一众丫鬟、婆子,正是木府之前送来的那些。
她扬声道:“怎么来的,还怎么送回去。”
陛下已经开口,让人转送至南宫瑞雪府上,宋蘅自然要遵旨!
她可不愿事后收尾麻烦,只叫管家把人数清点好,当初带了什么来,还带着什么走,一样不许落下。
倒也不是防着有人手脚不干净,私拿了什么。
她园子是新的,能有什么值钱物件,而且木昭仪送的人,已经调教过,自然不敢乱伸手的。
待人走后,方与司北宸细声细气得说话。
“瑶华宫这位,心机不弱,倒是能忍气吞声二十几年。”
借着赐人的机会,想往她身边安插棋子,如今转手送人,宋蘅便也没放在心上,她比较奇怪的是陛下的态度。
“……竟为了全凤璇帝姬的脸面,转而让南宫瑞雪接下这婚事,赐婚承安伯世子,也是好笑。”
“你的主意不错,想来婚事不作数了。”
司北宸略略蹙起眉头,大概,对于老皇帝待凤璇帝姬的态度,他也是心情复杂的。
这份溺爱呵护,原该属于他。
只不知道,若真换成是他,老皇帝的姿态,又是怎么个样子。
宋蘅有些替他不甘。
老皇帝没有怀疑过凤璇的真伪,一来是她样貌肖像赫连皇后,二来,是有信物玉扳指、几个暗卫为证……但若是皇子,查验起来,会更繁琐和诡谲吧。
毕竟,帝姬与皇子是不同的。
前者可不会承袭乌央的江山社稷。
司北宸倒又想起一件事,宫里两位皇子的婚事。
木昭仪、孔淑妃二人,都属意蒋将军家的嫡女蒋姒月为皇子妃。
大将军之女,娶之,兵权手到擒来,木昭仪如此想,淑妃也如此想。
那姑娘已经入宫,在怜月宫与淑妃同眠了,也不晓得花落谁家。
只是,太子南宫康玄早有太子妃,正四品户部尚书之女,如今卧病在榻,怕过不了几日便要“病故”,为新的太子妃人选退位让贤了。
分了会儿神,司北宸才想起将吕石的信函交给宋蘅。
宋蘅讶了一声,接过来,“这消息回来的可真快,我才叫素锦传信回去没多久,这就查清楚了?”
她嘀嘀咕咕的,“天波楼的八卦,什么时候这般好探听了?”
她还在奇怪呢,司北宸诧异,问她在查天波楼什么。
宋蘅边拆信,边说了御医之事,“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要寻得‘霜月’。常青他们有帮忙在这边分号打探,但我想着,或许该从大幽的都城开始查起,毕竟御医说霜月是跟皇后一起走的……”
司北宸一开始就告诉过宋蘅,当年皇后身边查无此人,但宋蘅依旧不死心,就想知道那人去哪儿了。
说是为太医寻人,其实宋蘅也有私心的——司北宸和秋纹的伤。
不过,司北宸却告诉她:“若是天波楼,怕消息不会这样快。”
展信,果然。
吕石信中所言,皆是宋蘅的生母。
关于宋蘅的生母,司北宸倒是没有探听过什么,怕她尴尬,他本欲起身,去看那几株石榴,若移栽成活,秋冬便有她爱喝的石榴汁,那几枝无花果树,也是为她选的——
“树么,都是种,为何不选能吃的?”
能赏花,能结果,物尽其用至极致,执拗的好似小孩子。
司北宸想着便有些发笑。
宋蘅并未回避他,反而边看边问,“吕石信中说,我那生母传闻中十分貌美,但活着的时候,谣传她克家宅……说的有鼻子有眼睛的,什么宋致远生病、姨娘小产,全推到她身上了——啧啧,这一看就是佟氏的伎俩嘛。”
佟氏都已死绝,她却依旧对其人嗤之以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