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色服人,是她以前所不耻的,可是要有道德感,她的家人,她的仇恨算什么?她愿意为报仇付出一切。
她衡量的,是入宫之后,能不能顺利复仇而已。
以女色惑人,能得到她想要的吗?
杀死了那些作恶之人,于施家清名,全无作用。
宋蘅失神得望着车窗外。
庆嬷嬷那里,让小喜送来几样吃食。
今日是宫中大宴,去的各世家人多,早上起的早,莫说吃食,连水都不敢多喝一口。
小喜打开盒子看了一眼,咂咂舌,对庆嬷嬷挤眼:“真拿给三小姐啊?”
庆嬷嬷嗔了她一眼:“夫人那头的安排,谁敢说什么,快送去吧,劝着三小姐多吃几口。”
庆嬷嬷心中不免嘀咕:若三小姐去不得宫中,也少受些罪。
若真的在今日大出风头,宋家可就容不得她了。之前还是些阴招,以后可就是明晃晃的杀招了!
让小喜给三小姐把点心匣子拿过去,庆嬷嬷对远处的祝嬷嬷点了点头。
这一次,祝嬷嬷摩拳擦掌,也要跟着入宫了。
小喜不敢耽搁,拿去给宋蘅。
宋蘅还当她们有这么好心,惦记着给自己吃食呢,结果拿出来一瞧——蒜泥萝卜酥饼,盐炒黑豆,红薯银耳羹……
莫说蒜泥这种气味不好的,黑豆、红薯、萝卜,促进排泄,当着那么多贵人腹中咕噜,排泄臭气,实在不雅观。
真难为他们找出这些点子。
宋蘅噙着笑意,对小喜道:“我不饿,要不你吃吧?”
小喜心虚,道:“哦,好、好,小姐若不饿,便不吃……”
顿了顿,又道:“要不喝些水好了。”
宋蘅捧着茶杯,没怎么动。
挑开帘子,街头熙熙攘攘,防着路上堵,怕去的晚了无法交际,大多数人家还是早早就出行了。
马车停停走走,待到了宫门处,人格外的多。
此时已经不能再乘车进去了,佟氏还有一顶软轿,直接送她到椒房宫,宋家的女儿也只有跟在后头慢慢走的份儿。
……
百花宴的举办之地,从桃林定到了御花园中。
桃林虽修整过,可花期将过,确实没有御花园的百花争艳美丽。
宋茵胜利似得瞥了眼淑兰夫人。
上次的斗嘴,她险胜一筹。
御花园不愧为其名,满园芳草妍丽,多姿缤纷,奇花异草,也是世人所罕见的。
仿若人间仙境。
于之相比,桃树也不过是其中寻常之物了。
宋蘅有一搭无一搭的和小喜闲聊。
去往御花园的路,宋蘅再熟悉不过。
记不得她与楚元韶多少次漫步于此,那时候宫中还没多少妃嫔,潜邸旧人更是未被楚元韶接进宫中。
那时候,后宫好似只她与楚元韶这对儿新晋帝后,他们二人的感情,还没那么糟糕。
犹记得,楚元韶在自己耳畔发下的宏愿,诉说的情谊。
转眼,什么都变了。
宋蘅随着佟氏和宋芍、宋荔往前叩拜,力图把自己隐在三人之后,内侍高声唱喏:“骠骑大将军府,宋夫人与宋氏三位小姐前来。”
宋家三女正是韶龄,齐齐走来,娇花一样。
宋蘅是美丽的。
人对美丽的事物,总是多一份关注。
若单论,宋芍温柔恬美,宋荔活泼娇憨,可放在宋蘅那般天姿之下,便衬得没那么耀眼了。
宋蘅之母曾是青搂清倌,能被宋致远顶着被御史弹劾贪花好色,耽误军务的风险,大老远的从边塞带回的女子,样貌才情必不可少。
这也造就了宋蘅之美貌。
这也许是施琅华唯一聊以安慰的事情吧。
施琅华说不上是绝色女子,英气飒爽,明媚张扬,哪怕囿于深宫多年,也未曾染上沉沉死气,已是难得。
而宋蘅的容貌可就太招人眼了。
不说上首媚态动人的宋茵,便是饱受宠爱娇憨伶俐的宋荔,也未见得能压过。
她五官精致,星眸漾着波光,柳叶眉梢满含春意朦胧,粉唇莹莹,宛若春日桃花。
身量未开,却也可见成年后的倾城美貌。
更遑论,她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曾战场杀敌,征战四方,也曾母仪天下,凤容威仪。
貌美者众,可能比得上宋蘅气质者,无。
余愫玉远远见了,茶水洒出来些,烫了自己的手,呐呐问向旁人:“此女又是谁?”
“我也不认得,好似是宋家的三小姐?平时未曾见过。”
佟秋桐离得近,和余愫玉倒也交好,闻言暗中诋毁道:“哦,宋蘅嘛!宋家的庶女,不过没规矩的很,我那姨母常常抱怨,说她乖戾任性,不友爱姊妹的。”
余愫玉怀疑得看了她一眼,复又望向宋蘅。
这份气度,又岂是刁钻尖刻之辈。
想来,佟秋桐和宋家那位主母的关系亲密,才使得她说出这样的话来。
若宋家要送此女入宫,怕是新晋秀女中的翘楚了。
余愫玉有些担忧。
今日入宫参加宴会的,多是家世显赫之辈。
宋致远虽为大将军,但也只是凭的一个岳丈提拔,世家对嫡女看重,却不代表连他府里的庶女都当成佳媳之选,尤其是宋蘅那绝不输给前头三位姐姐的容貌。
这般妖颜,是绝对不能招到家中去的。
对这些视线,宋蘅一概不曾放在心上。
她随着佟氏与宋家二女的动作,深深跪了下去。
“拜见陛下,拜见诸位娘娘……”
宋茵虽只为贵妃,却坐于楚元韶身畔只有皇后才能落座的檀木凤椅上,足可见楚元韶宠爱她的决心。
听着楚元韶念平身,宋茵对着家人点一点头,立时有宫人请了佟氏过去落座她下首。
已有人在向佟氏打探婚嫁生辰了,这可让这位满怀心事的当家夫人不大高兴。
她扯了扯身边的宋芍,还有亲生女儿宋荔,强笑着与众位夫人说笑,遇着宋蘅的话题,总有意无意的岔开。
在场诸人,哪个都不是傻子,见她不愿多谈,晓得此女在家中不甚受宠——加之佟氏素有贤惠的名声,外间都说她脾气温和,为人坦荡,如今有意无意避讳宋蘅,旁人问到她时,欲言又止,免不了叫人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