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情控制得当,该抓的抓,该放的放,如此“循规蹈矩”,自然叫老皇帝满意。
宫妃们你一言我一语得与南宫瑞雪攀谈起来,看起来其乐融融得样子。
宋蘅显然懒得理会这些装相,待南宫瑞雪脱身落座,私下与宋蘅介绍道:“那一位,便是本宫母妃,当朝的昭仪娘娘。”
只瞧昭仪年近四十,却如少女一般,清丽又朦胧,一身素衣,笑意温婉高贵。
看起来极和气柔软。
然,宋蘅心中多了些提防。
后宫可是女人们的战场,厮杀起,不见硝烟。能平安生下一位皇子,一位帝姬的昭仪娘娘,若真是个货真价实的傻白甜,可活不到如今。若她没些个手段,她膝下的皇子帝姬又岂是陛下最宠爱的子嗣?
那位孔淑妃,敢对赫连皇后耍花招的妃子,不也只能和昭仪分庭抗礼,平分秋色吗?
南宫瑞雪有些为母妃鸣不平:“孔淑妃得意了,她最喜欢拿捏本宫的母妃,当真众人的面儿,狠狠欺压母妃,在母妃行礼时,假装看不到,与其他嫔妃说说笑笑,让母妃一直保持行礼的姿势,当真幼稚。”
不得不说,孔淑妃确实明亮耀眼。想必当年赫连皇后还在宫中时,孔淑妃更是美的惊人了。
老皇帝那时候,当真没有被美色所动,疏远赫连皇后吗?
不过扫了一眼,宋蘅觉得无趣,漠然道:“敌人越是愚蠢幼稚,不是越对帝姬和昭仪娘娘更有利?”“这么些年了,若真有利,母妃又岂会受她欺压这么久?便是父皇宠爱本宫与二皇兄,可还不是把太子之位传给了孔淑妃的儿子?!”
南宫瑞雪满是戾气,低声尖刻道。
“帝姬当真以为昭仪娘娘不能压过淑妃?”宋蘅挑眉,很不以为意。
南宫瑞雪听出了她的话外音,“你的意思是,母妃故意的?”
“以前是不是,我自不知道,可如今你瞧——”
宋蘅指了指孔淑妃的皮笑肉不笑,还有凤璇帝姬的娇憨造作。
“本宫可看不出来有什么?”
遥遥望去,孔淑妃和凤璇帝姬看似很亲近啊?!
“这才几日,孔淑妃与凤璇帝姬可真是剑拔弩张之态啊,当日宫宴,可没这么火光四溅!”
“你这样一说,本宫倒也看出了点儿苗头,这是怎么了,俩人还在宫中斗了一场不成?”
宋蘅遥遥对着昭仪举起了酒杯,先干为敬。
远处,昭仪娘娘温和一笑,淡然抿了口酒盅,继续“慈和”得看向凤璇帝姬与孔淑妃斗嘴。
看来,这也是位挑拨离间的高手。
宋蘅抬眸,看向那位孔淑妃:但愿这位头脑聪明些,否则昭仪一家独大的日子不远了。
老皇帝下首的位子上,不只是坐了太子与二皇子两位。
宋蘅指了指那位有些单薄瘦削的男子,问道:“那位……”
“哦,那是三皇兄!”南宫瑞雪道,“他有些可怜,病病歪歪的。听说,是胎里落的毒,也不晓得他那母妃生产之际胡乱吃了什么,三皇兄出世后,她母妃便故去了。三皇兄日日药罐子不离身,没学会喝奶,先学会喝药,身子又怎会好得了,这么些年来,全凭着天山雪莲为药,各种奇珍为引,才病歪歪活到现在,也是不容易。”南宫瑞雪叹口气。
这宫里,又有哪个容易的。
斗不过的,死了。
身处高位的,日日胆战心惊,生怕哪日大厦将倾,覆巢无完卵。
屈居人下的,如履薄冰,讨好了陛下怕人嫉妒,惹了陛下不喜又门庭冷落,连饭也没得吃。
各有各的难。
“竟是天山雪莲?”宋蘅诧异,压下满满的惊喜,只做寻常般问道,“我原还当那是什么稀罕物呢,在乌央竟如此普通?”
南宫瑞雪轻笑:“倒也不普通,也是精贵之物,只不过年年上贡,比灵芝人参之物稍稍贵重些……太医院也是看人下菜碟,上等雪莲自然难寻,可若说什么残花,倒也能入药,勉强吊命罢了。”
“看来陛下很疼三皇子啊。”
南宫瑞雪撇嘴:“父皇疼二皇兄,疼本宫,唯独对太子苛刻,对三皇兄不闻不问的,所以啊,三皇兄性子最为冷漠了。”
宋蘅还真不信老皇帝不在意这三皇子!
谁知道其中又有什么缘故。
南宫瑞雪说起南宫康祁来,也是同情更多——不同于为儿女遮风挡雨的昭仪与淑妃娘娘,南宫康祁没有母妃。
或者说,他亲生母亲地位不显,且早早去世了。
若不是一个病秧子,想必没有母亲照料的三皇子,怕早就夭折了。
似是宋蘅盯了他太久,南宫康祁若有所感,抬头,朝宋蘅瞧来。那目光平静入水。好似没有任何波澜。
宋蘅垂眸,心底暗笑。乌央啊,可真是个有趣的地方。
“瑞雪与司北夫人倒是投契,倒是闺中的好姐妹似得,聊什么这么尽兴?”老皇帝笑眯眯问道。
宋蘅迎上他探究的目光,坦然道:“臣正与帝姬打赌,陛下是会许臣以高官厚禄,还是打发了臣回去继续做个贤良淑德的内宅妇人。”
她如此坦率直言,却将大殿内其他人吓得够呛,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胆量,竟堂而皇之得冲陛下要起了官职来?真以为赈灾有功,便可如此厚颜无耻了吗?当他们乌央如大幽般不成体统,直接开口要官,陛下就会给?!
刚刚还欢声笑语的大殿内,落针可闻。
宋蘅半点不觉尴尬、惧怕。
老皇帝带着笑意,眯着眼睛看向她,“哦,官职?”
南宫瑞雪紧张得快要喘不过气来,扯了扯宋蘅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僵在这里。
宋蘅如今可是她的军师,左膀右臂般的存在啊,若得罪了父皇,岂非要自断臂膀,即便是为了自己考量,她也要为宋蘅遮掩一二。
哪知,宋蘅压根不理她,直直看着陛下,只等着陛下的答案!
殿内沉默的气息,实在令人胆战心惊。
安静,如暴风雨前宁静的夜晚。也如黎明前的黑暗……
孔淑妃轻轻一笑,顾盼流转:“女孩子家,又已经嫁为人妇,怎好出来抛头露面的,正该相夫教子,以夫为天才是。那什么官职,可是男人家的事,你一个娇娇,掺合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