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处,我问江枫,“方强的车厂被人砸了?”
他淡淡地看着我,“你认为是我做的?”
我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告诉自己不是你。”
“不是!”他说道,随后拿起床头柜上的烟盒,点了一支。
“他欠你多少钱?”我又问。
他深锁起眉头,似乎再问我怎么会知道?然后突地淡漠下来,好像又明白些什么。
“你想让我怎么帮他?”他重重的吸了一口烟。
“如果可以,给他一些时间,他不是欠债不还的人,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我晓得他的脾气。”我认真且坚定地说,不是乞求,不是要求,而是希望。
“可以!”他回道。我心中自是些许高兴,迈出门口时,微微对他皱紧眉头,“我回来时不想闻到烟味!”
那晚,我,林西,杨毅三儿人吃的山珍海味,喝的天花乱坠,谈的海阔天空,从大学一直聊到毕业,从毕业聊到最近两年,从诗词歌赋聊到流行歌曲,从秦皇汉武聊到二十一世纪,从马克思聊到基督耶稣,我们几乎把整个世界都翻腾,胡侃了一遍。
杨毅面红耳赤,满嘴酒气,拍着我的肩膀地说,“丫今儿真高兴,为啥呀,酒逢知己千杯少啊!”
我接到,“话不投机半句多!”
杨毅推着我的脑袋便叫嚣,“陆菲菲,丫发现你最近长毛了,总在高兴的时候打退堂鼓,真没劲!”
我傻傻一笑,心中莫名升起一种伤感。“你认识她又不是一天两天,何必同她说调,你们喜欢前两句,我倒是觉得后两句更符合此情此景。”
林西端起酒杯,对着我,“遥知湖上一樽酒,能忆天涯万里人。”我躲开他含蕴的眼神,仰头喝下一小杯酒。
杨毅拍着林西直叫好,“丫果然还是是当年的四大才子,风姿依旧不减当年,不像某人---”她斜眼看我,我懂她的意思,转头看向窗外,一双黑色眼眸直射过来,我睁大眼眸,只见一个戴着帽子的男人转身向街道对面的天桥走去。我心中一悸。
林西推推我的手,“怎么了?”
“那个男人---”我指向天桥上的黑色背影。
“谁?”林西在我耳边问。
“没有,许是我看错了。”我摇摇头,甩掉烦乱的思绪。
林西握起我的手,“你看上去很累,要不,我们回去吧?”
杨毅突地搂住我的肩膀,醉意浓浓,“不准,不是说好要玩个痛快嘛?我还没喝够呢?”说着,她便仰头又灌下一杯酒,我急忙抢下她的杯子,“别喝了,咱们回家。”杨毅东倒西歪的垂在桌子上,林西站起身扶着她,问我,“你行吗?”我点点头。
回家的路上,杨毅靠在我的肩膀,嘴里总是胡言乱语,我不停的为她抚背,哎,早知她这么疯,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就是了。林西从后视镜看着我,“怎么了,后悔出来了?”
我微微一笑,他还是他,总能看穿我的心思,我撅着嘴,没好气,“酒真是害人的东西!”林西轻声一笑,“你直接骂我便是了。”
我耸耸肩,方才,他比谁都喝的多,喝的快,可老天就是给了他一副与生俱来的好身体,怎么喝都面不改色,心不跳。
“是不是我来的不是时候?”林西坐在副驾驶座上,突地掉头问我。我看着他,没吭声。我不愿在出租车上回答问题,林西转头背对着我,背影有些没落。
下了车,江枫已在门口等着我们。把杨毅安顿到房间后,林西站起身便告辞,我送他到门口,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江枫握起我的手,我明知他是故意,却没有挪开。
“走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去送你。”我叫住林西的背影。他回头无声地点了点头。江枫搂住我的腰身,一同与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曾几何时,我和远处的背影也相依相偎,你侬我侬。可笑,地老天荒的太早,海枯石烂的太少。
想着,胃里便五味繁杂。
“想吐?”江枫紧张的看着我。我摇摇头。他点着我的鼻头说,“看来我得在戒律条上再加一句?”“什么?”我皱眉。“不准喝酒!”他打横抱起我,我抱住他的脖颈,有些尴尬,“我会走。”
“如果你不会走,肯让我这样抱你吗?”他没由来的问。
我俏眉,“你咒我?”
他挽起笑容,“如果我不会走,你会抱我吗?”“我这小身子骨,你觉得行吗?”我反问。他放我在屋里,帮我拿出睡衣,突地问我,“杨毅喜欢林西?”
我套上衣服,皱眉,“大学的时候,喜欢过,不过那都是从前的事儿了。”
“嗯。”他轻哼了一声,我有些不懂了,“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没什么,随口问问。”他推我到浴室门口,“好好解个乏。”
“我想直接睡。”我说。
他拦住我的身体,挑起我的下巴,眼中异样,“我想你,今晚乖乖的。”
“我几时不乖了?”我扬起眉问。
“现在就不乖,想和我磨时间是吧?”他一把关上住浴室的门。我拉开门,偷偷探出头问,“为什么你们每一个人都好像知道我脑袋里想什么?”
江枫坐在床边,面无表情,“你自己照照镜子。”我皱眉,在浴室里对着镜子一边端详着自己,一边琢磨着他的话。一脸疲劳,一脸忧愁。丫的,原来我把什么都写在脸上了。
一大早,杨毅便收拾东西要离开。我坐在床边看着她,“不是要陪我两月吗?”杨毅翻了个白眼,“受不了了,这儿整一冰山世界,一个整日不说一句话,一个整日的绷着脸,像我欠了他们钱似的,丫可不想被冻死。”
我笑笑,“不是还有秦姨和筱筱吗?”杨毅嘘着嘴,“不说她们俩还好,你说这家人是不是有毛病呀,一老一小整日待在房间里,不知道捣鼓什么,我是很想和她们亲近,可她们也得给我机会啊。”
我帮她收拾着衣物,顺便把一打钱放入她的包包。杨毅眼疾手快的拿起,扬眉,“干吗,想贿赂我?”我白了她一眼,“孝敬阿姨和叔叔的,帮我向他们问好。”她把钱向床上一扔,“谁说我要回京卫了?丫还没玩够呢。”
直觉上,我总感到的她有事瞒着我,于是我盯着她,她打量了一番自己,皱眉,“干嘛?”
“你和幸翔闹矛盾了?”我试探。她摆摆手,“怎么可能?”“那你昨晚一个劲的说胡话?”“我说什么了?”她突地紧张起来。
“你说你讨厌他,还说---”我故意拖长语调,观察着她的眼神,果然她越发的紧张起来,“快说,你听到什么了?”
“还说一对儿什么的,然后就不停的喊对不起,对不起,你说,你到底和幸翔怎么了,什么对不起,丫不会出轨吧?”
她撇开眼神,我纠正她的身体有些担心。“你睡蒙了吧,我就是有心也没那个胆,三从四德,廉洁自爱,丫有分寸。”她推开我的手,走向窗边,望向远处。
我与她站在晨光沐浴处,“毅,这么多年来,我们的情分算是心有灵犀吧,你可以从我的一颦一笑中看出忧愁悲喜,我又何尝不能猜透你的心?幸翔是个好男人,虽然你们闪婚,之前也并没有多少接触,但看的出他是个好丈夫,我相信他会照顾一生一世。有时候人们总会在遥望某个人时而忘记眼前人---”
杨毅微微动了动肩膀,回眸看我,“那你呢?是在遥望还是在观望?”我明白她话中意,便说,“我的亲生父亲小的时候曾给我讲过一段耶稣指路的故事。耶稣有天走在路上遇到一个妇人,见妇人站在十字路口,神情恍惚,便问,她在犹豫什么,妇人看向四周说她不知道该走哪条路,耶稣问她,她要去哪?妇人说哪都行。耶稣便说,既然哪都行,你又何必犹豫自己走哪条路呢?”
杨毅听完,握起我的手,“菲---”。
我摇头叹息,“自从九年前命运把我带到这里,我已毫无选择,我曾经试图逃避这里的一切,却被命运吸的更紧,你瞧,我转了一圈,还是回到这里了,有时候我真的希望自己变成那个妇人。看不清也不需要看清---”
“对不起,菲,我答应你一辈子不提这事儿的---”杨毅低垂下目光。显然,这次,她总算相信我的话了。从前我把手记给她看时,她丢一句世界上哪有这么奇异的事令我无法证明自己。所以现在倒是她让我另眼相看了,她堵上我的眼睛,“别这么看我,我有那么不可信吗?”
我拨开她的手,“不是不可信,是不敢相信,从前我怎么说你都说我是患了意念症,走火入魔了,今儿怎么转性了?”
她亲密的挽起我的胳膊,一副可爱状,“这不叫转性,这叫相吸。”我脸上嬉皮笑脸,心中自是感动不已,这么多年,幸好有她陪伴,让我总是在最脆弱的时候可以托付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