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沈淮安出征一去就是三年。
这三年里，他时常给我写书信，分享他的军旅生活的点点滴滴。
牡丹花开了又败，败了又开。
而我，一直在等他回来。
这三年里上门提亲的富家公子踏破了门槛，我想方设法拒绝了。
“爹爹，我只想要嫁给煜王，除了他我谁都不要！”我义正词严地对我爹爹说道。
并且多次绝食来明志，爹娘实在劝说不动我。
在我三番五次地申令下，爹爹也就绝了为我找婆家的心思。
我等了又等。
没想到等到的却是沈淮安带着一个女子凯旋归来了。
“小姐，煜王凯旋归来了！听说已经到城门口了！“
我正在后花园品茗，翠竹一脸开心地跑过来说道。
手中的茶杯滑落，我怔住了。
等待了太久的消息终于实现了。
“翠竹，我们现在就赶去城门口“
我忙不迭地叫人备马。
等到了城门口的时候，我挤过汹涌的人群。
终于看到了那个我日思夜想的身影。
他一袭青色铠甲，气质沉稳，那张俊雅无双的脸上多了几分坚毅，恍若天神。
可是他的身边多了个束着马尾的英气女子。
那女子在他身边笑得甚是开心。
沈淮安牵着她的手，俩人并肩站着，甚为般配。
一瞬间，嫉妒之火涌上心头。
沈淮安看到我了，愣住了。
他穿过重重人群，走到我身边。
“牡丹。“他看着我，眼睛里由太多的情绪，我看不透。
我转身跑了，我难以接受眼前所看到的。
我跑到了我们第一次遇见的寒山寺后山树林里。
蹲在树边哭了起来。
现在是冬天，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也是冬天，只是不再是那个冬天了。
翠竹和侍卫们站在远处不敢上前来打扰我。
“怎么还哭了呢，牡丹。“
是沈淮安。
他蹲下来，用手轻轻地将我眼角的泪擦干，将我抱在怀里。
“我回来了，回到你身边了。”他摸着我的头，安慰我。
“你说过凯旋归来以后会娶我的，那个女子又是谁？”
我变成了哀怨的讨人厌的模样。
“那是枝枝，她救过我性命。我答应过她要照顾她一辈子的。”
他语气里有着无奈与难以抉择的犹豫。
“那我呢？”
“我肯定会娶你的，牡丹。我也会娶枝枝，枝枝做侧室，好不好？”
这不是我想要的沈淮安。
我一把推开他，跑开了。
而他也没有追上来。
（五）
自此，我整日宅在府里。
沈淮安多次上门见我都被我拒绝了。
等他的这三年里，他承诺过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我奉为信条。
到头来，却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牡丹，明日陪我去寒雨寺上柱香吧。”母亲见我整日萎靡不振，想着带我出门去散散心。
“好。“我连语言都匮乏了。
今年的寒雨寺后山的松柏比往年的青翠些，看着倒也喜人。
娘亲和我在亭子里喝茶，正值大雪，看着漫天的鹅毛雪花飘零。
“在下林宥齐，拜见慕容夫人和小姐。“一个俊朗的身影出现在我们面前。
“想不到林将军好雅兴，也在这寒雨寺赏雪，不如一同和我们品茗。“母亲寒暄道。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罢他便坐在了我对面。
“飘飘雪似空中盐，皎洁无暇，似故人。“林宥齐吟咏道。
“想不到林将军也爱好诗句。“这句诗是我在去年的品诗会上写的，想不到他还记得。
“慕容小姐的诗句让人印象深刻。“他看着我，轻声说道。
林宥齐看我的眼神太过热切了，这种眼神三年前在沈淮安眼里见过。
“林将军谬赞了。“我答谢道。
我不再说话，我已经没心思再去回应任何人的真切了。
赏完雪后我和娘亲正准备打道回府。
这时沈淮安出现了。
他一身绛红色长袍，头戴蓝玉宝石金冠，在这素净的冬日里甚是突出。
“慕容夫人，在下有几句话想和慕容小姐单独聊聊，可否？”
难得见他如此正经。
娘亲知道我和他之间有些话需要说清楚，于是和林宥齐先行离开了。
“林宥齐心悦于你整个京城人人皆知，你这是何意？”
他语气里带着不悦，想必是吃醋了。
“只允许你有红粉佳人，不允许我有蓝颜知己吗?”我反击他。
“牡丹，我知道是我不对，可是你知道的，我只爱你一个。“说罢，便握住我的手。
他看着我，想从我眼里看出答案。
可是那双桃花眼里的深情不止是给我一个人的，我接受不了。
“淮安，与其让我和他人分享你的爱，我情愿从未认识你。“
我将手从他手里抽出。
这一次，我脱身了。
黄粱一梦，我也该醒了。
沈淮安见状，没有再言语，他转身走了。
这一次，他没有回头。
（六）
我大病了一场。
沈淮安娶了宋枝枝，听说宋枝枝是宋将军的庶女，当初为了跟在沈淮安身边女扮男装进了军营，在他命悬一线的时候挺身救了他一命，俩人的爱情故事成为佳话。
只是，谁还记得我等过他三年呢，那三年里，我以为他是只爱我一个的。
爹娘见我病怏怏这样，心里很是着急，就连常年在外戍守边关的哥哥也赶回来看望我。
只是我这是心疾，药治不好的。
见他们为我担忧，我也难受，可我连我自己都治愈不了。
林宥齐天天登门给我带各种好吃的好玩的。
今日是长柳巷的桂花糕，明日是杏花巷的糖葫芦。
他对我的爱好调查得一清二楚，想着法逗我开心，可是我始终开心不起来。
“小姐，林将军这片痴心呀，咱府上老老少少都看在眼里呢，比那个煜王好多了。“
翠竹嘟囔道。
下一秒她意识到说错话了，不该提煜王的。
府上都知道我心病的根源是煜王，所以有关他的消息大家都尽量闭口不提。
我又怎会不知林宥齐的好呢，只是心缺了一块，我连自己都找不到了。
“小姐，林将军登门拜访。”丫鬟上前报道。
我收拾一番前往假山亭子与他会面。
“慕容小姐，我今日路过长柳巷，见到这风筝甚是可爱，便顺路给你带了一个。“
林宥齐一见我就笑着说道，说完便把风筝递给我。
现在已经是莺飞草长的三月了，正适合放风筝。
今日的天气也甚是晴朗。
于是我便和他在后花园里放风筝。
风筝的线在手里不断收缩，看着风筝越飞越高，我也跟着跑了起来。
突然间绊到石头，眼见就要摔了，林宥齐一把接住了我！
我跌在他怀里，看着他那双丹凤眼，眼里流转着春光。
不禁脸红了，我赶忙起身，装作一切都没发生过。
他见我这窘迫样，也装作一切都没发生过。
现在气氛过于沉默尴尬，他咳嗽了一声，说道：“今日时日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明明现在才晌午！
说瞎话不打草稿。
“那林将军再见。“我配合他道。
我岂会不知他的好，他不喜欢放风筝，而是喜欢看我开心。
林宥齐就这样陪在我身边，到了夏季，我们相约去杏花巷看花灯。
夏日的夜晚晚风吹拂着，好看的花灯在许愿河里徜徉着。
在来的路上路过热闹的街市，看到有卖面具的，觉着有趣，我俩各买了一个。
我的是狐狸面具，他的是老虎面具。
俩人一带上，看着对方傻笑。
“你看起来像一只不太聪明的狐狸。“他笑我。
“你看起来像一只很笨的老虎。“我笑他。
面具好不好看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陪在我身边逗我开心。
看着他眼里的光，带着只为我而亮的光，那一刻，我觉得我的心疾该痊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