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过去的时候高翠英依旧在菜地里松土,她似乎已经察觉到自己暴露了,虽听到我们上来的动静,却没有什么反应,依旧在那边挥舞锄头。
我示意宁梦霞与吴白他们在原地稍作等候,自己一人踮起脚越过几垄刚出的菜苗,缓缓来到高翠英的身旁。
我俩都没有主动开口,直到高翠英将脚下这一拢地锄完,这才直起腰来转过头看向我,“我觉得自己已经伪装的很好了,你是怎么发现我有问题的?”
“具体原因有两个,其一就是那天晚上你的反应,你忽然对我肩头的那只猫出手,是因为你觉得自己行为要符合村民的正常反应,对这些动物保有攻击性。”
“但你的观察力太好了,你从那几个人的眼神中发现自己出手攻击的行为反而是不正常的,所以你当即选择住手,然后又故作茫然的下到村里,甩开跟着你的那几个人。”
“第二个原因则是你父母家的东西,我去看过他们厨房里的一些东西,那些东西的生产日期分明是最近生产的,我听说负责给你们送东西的人已经许久没来了,既然他们没来,那这些东西总不能凭空飞到他们的手里,这些东西应该是你自己偷偷出去买了分给他们的吧?”
说这话的时候,我心中也不得不感慨高翠英的善良,被父母如此对待,她竟然还肯分一些自己弄来的物资给他们。
此话说完,高翠英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是我大意了,你们太久没来了,让我都以为你们再也不会来了。”
高翠英丢下手中锄头,将两只手并拢送到我的面前,“你们现在可以带走我去做实验研究了,不管你们想做什么我都配合,但他们是无辜的,求你们就不要再抓他们了。”
我心中一怔,鼻翼也未免有些泛酸。
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何高翠英要选择伪装自己,她这是被公司那些人给折磨的留下心理阴影了,天然便觉得我们又是来打着救人的幌子继续折腾她的。
她出事的时候才只有十六岁,实在是难以相信她是怎么扛到现在的。
而且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她依旧能保有善良之心,面对这种局面还不忘帮其余村民求情,这份善良属实难得。
我将高翠英的手轻轻按下,“我先跟你说声抱歉,之前不该骗你说我们是福利救助机构的,我们实际上是来解决东古村问题的,不过我向你保证,我们不会动用一些太过……”
激进那两个字我终究没好意思说出口,这两个字不过是遮羞布罢了,所谓激进其实就是一种惨无人道的行为。
虽然有些时候确实不得已要动用一些这种手段,但它不能作为一种常规的医治诡病的方法去使用。
我家历代都不提倡者这种举措,尤其是我爷爷,就算在他年轻时脾气最暴躁的时候,他也不会急功近利的去选择动用那些方法。
高翠英显然不怎么相信我这番话,但她倒也没有冷嘲热讽,而是继续挥舞起手中锄头来。
我没有去叫住她,调整好情绪后,我再次开口,“我能问你几个问题么?”
“问吧。”
见高翠英没有太抵触,我心中也是暗松了口气,连忙问出我心中最想搞清楚的一个问题,“你是从一开始就什么都记得,还是后来逐渐恢复的?”
高翠英手中的锄头微微停顿了一下,“我是大概三年半前恢复的,中间有一段时间确实也跟他们一样变成那副样子。”
她的这个回答让我有些意外,我原以为她是从一开始就什么都记得,只是为了保护自己才故意选择伪装的。
如此一来,那很多事情怕是都无法从高翠英口中得到答案了。
果不其然,在我寻问她是否记得自己身上到地方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她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一开始她的情况如公司那份资料上所讲的一样。
她确实感觉自己生病了,但那种病她也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总是就是浑身难受哪里都不舒服。
后来有一天她便晕了过去了,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人就已经在村口外了。
她当时无依无靠,明知回去肯定还是要受苦,但她也没什么地方可去,只能又默默地回家了。
后来发生的事情也如资料上所记述的那般,她被赶出家门,然后村里又一连串的出事。
随后她便被各色人马带走又是关押又是问话,这其中还穿插着各种非人的实验。
大概半个多月后,她忽然发现自己的记忆力在消退,脑子也变得越来越僵硬。
到最后她变得只能记住很短时间内的事情。
这种过程她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直到三年半前,她的所有意识都在逐渐恢复,大概也是半个月左右,她逐渐恢复了正常。
那个时候公司组织来的人早就已经撤走,她发现村里的人也全都变得跟她一样后心中满是痛苦和绝望,她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她经过几番思想斗争后,最终决定留在这里。
一来她怕自己出去将这种怪病传染给别的人,二来她觉得自己要是走了,那些人来这里找不到她,肯定会满世界去找她。
她躲不过那些人,到时候被抓到,肯定会遭受更多非人的折磨,之前的遭遇已经让她有了极大的心理阴影,她不想再经历一遍那些事情。
一开始公司的人还会时不时的送些物资过来,她跟村里人的正常生活还能维持。
但很快公司那边就开始敷衍了事,只靠村子里那些人自给自足完全不可能,无奈之下她偶尔也会偷偷离开这里,用村里一些人家中找到的钱去县里购买一些物资带回来。
为了防止接触,她每次都不会跟人见面,而是通过打电话的方式,让那些人把东西送到一个偏僻的地方,她自己再去背回来。
也正是这一点,导致了她在我们面前彻底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