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说了她可以从异植异兽身上吸取狂暴能量,那驯服高阶异兽的事情也会暴露……
唐纳德不让她随身携带白糕,显然是不希望她这项能力被旁人知晓,这只会引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通过肢体接触就能进行治疗的事情,她能驯服异植异兽的事情,应该说吗。
宋清迅速头脑风暴着,试图快速做出决断,要在符冗起疑之前给出一个答案。
啊,对了……
宋清想到了一件事。
在她面对戟龙之时,她明明已经让戟龙脱离了狂兽化的状态,戟龙并不会对她造成进一步的伤害,甚至不一会儿应该就能恢复兽人姿态。
可唐纳德还是选择用激光剑杀了它。
当时,包括她醒来之后都不曾察觉其中的问题。
现在结合她的顾忌看来,更像是唐纳德在替她遮掩。
既然如此,那她……
或许现在还不能说。
宋清拿定了主意后,答道:“我有固定的配偶提供狂暴能量,其他接触治疗次数……五十多次吧。”
符冗像是没有察觉宋清的谎言,将这个数字记录了下来,接着问道:“你现在的体能等级、精神力等级?”
“体能等级C+,精神力等级……”她好像没测过诶。
宋清眨了下眼睛,被困扰住了。
符冗倒是笑了声,在屏幕上将精神力等级划去,“是我疏忽了,接触式治疗师们的精神力等级往往都在SSS以上,这一项数值并不重要。在所有被治疗者中,有无低于体能高于你的,数量是多少?体能高于C+的,数量又是多少?”
宋清再一次开始掰手指头。
在她思考期间,符冗的视线在宋清的体能等级上徘徊。
体能等级C+。
根据傅樾被放逐到自由星的时间节点来看,她来到星际时代已将近四年,在这四年里小部分时间一直跟着傅樾、皇甫明他们到处流浪,即便是为了提高生存率,傅樾也会督促宋清进行体能锻炼。
根据汉霜及几位接触式治疗师留下的信息来看,他们体能升级比兽人及其他种族会简单不少。
四年多的时间里,仅提升到C+,等级未免有些低了。
符冗思索结束后,宋清也‘算’明白了数量。
“高于我体能等级的一共有四人,低于我体能的……大约有三十多位。”
符冗记下数字,将治疗次数与治疗人数圈了起来,笔在两者之间连接起来,“你的体能等级在C+,被治疗的对象体能等级肯定也在C或以下,能提供的狂暴能量有限,能满足你日常生活、锻炼所需的精神力吗?”
宋清一脸正色的胡诌:“在来中央星之前,我们长久漂泊在星际之中,宇宙辐射量大,我也有固定的配偶……”说到这儿时,她还不忘适时羞涩一下,“来到中央星后,大多时间都在帝国大学与资料馆出入,就把体能锻炼暂且搁下了,偶尔由布鲁斯先生引荐一两位低等级的兽人,摄取的狂暴能量也足够日常生活所需。”
虽是谎言,但她答得还算圆满。
让符冗挑不出问题来。
“你说昏睡醒来后,裂痕增长了是吗?”
宋清点头。
“那你有无感受到,体内的精神力有所增长?”符冗平静的问道。
宋清的表情凝滞,深深皱起眉头,像是在感受体内的精神力,片刻过后,面露惊愕:“好像增长了些!我昨晚醒来后状态实在太差了,看到裂痕增长后根本无暇去注意其他的事情!”转身又疑惑不解的问道:“可我根本没有为任何兽人进行治疗,为什么精神力会增长呢?”
“精神力增长,必定是你吸取了狂暴能量。”
符冗的语气肯定。
老态而浑浊的眼睛缓缓转动,视线落在宋清身上。
虽他的态度仍旧和蔼,但眼神却在浑浊之中透出审视之意。
无声的,带着高位者的压迫。
不容宋清有任何的闪烁、隐藏。
宋清适当地表现出不安来。
符冗温和的引导,“好孩子,回忆当时的场景对你来说可能有些残忍,但容器裂痕关系着接触式治疗师的生命,而我们对接触式治疗师的信息掌握得太少,目前仅知治疗师的体能等级升至SSS后,容器裂痕会缓慢出现,追溯原因只能定义为作为容器的身体开始老化所致。但你的技能等级才不过C,却已经出现了裂痕,不论是为了接触式治疗师,或是为了你自己,不论任何细节都是至关重要的。”
睿智的老者用诚恳的语调,真挚的言语,试图说服宋清。
他的声音苍老,却带着温暖的力量。
很容易就让人卸下防备。
宋清咬着唇,眉心紧蹙着,像是在疏离某些痛苦回忆,“我当时害怕极了……生怕戟龙一脚要把我碾碎,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时候,身体发热晕了过去,醒来后发现裂痕变长了。”
符冗陷入短暂沉思。
普通治疗师分为低中高三种等级,分别对应不同体能等级、精神力等级的受治疗者,不能跨级治疗。
但接触式治疗师则不同。
他们本身就是一个容器,狂暴能量于他们而言是生存必需品。
一级接触与深度接触对受治疗者基本没有体能、精神力等级的要求。
但眼前的小姑娘体能不过C+,但已经出现裂痕,再加上她所说的描述,面对戟龙时她的的确确吸取了狂暴能量,却并没有通过接触式治疗常见的治疗手段。
“在这之前,有没有遇到过类似的情况?”
宋清想要一口否决,但又怕说的太肯定,反而不太真实。
宋清犹豫了会儿,才回道:“我刚到三等星时……”
她编着谎言,但脑中串起了一些细枝末节,连成了一条明朗的线。
接触式治疗师的一级接触、深度接触对体能等级没有太大的要求,她最初想要提升体能也只是为了实力更强些一些而已。
汉霜最初来到星际时代时就被人囚禁,他的体能肯定也在A以下,但当时他已经进行深度接触治疗,且身上没有裂痕的出现……
而她因为极度不适应如此奔放的治疗方式,所以坚持另辟蹊径。
高阶异兽白糕……可能还有约克工坊的儿子……
再加上戟龙……
他们的等级在她之上,在正常情况下,她根本不可能吸取狂暴能量,跨等级的壁垒会阻止她的精神力丝渗入。
但是,当时皆处于紧急状况。
不是他们死,就是自己死。
难道——
是因为她改变了治疗方式又跨等级治疗,身体承受不住,所以裂痕才增长的吗?
符冗耐着性子,正在等她继续说下去。
看着宋清几经变化的脸色,心里有了个猜测。
这个小姑娘没完全说实话。
“刚到三等星时发生了什么事吗?”
宋清回过神来,脸色隐隐有些发白,心脏跳动加速,“有没有可能……接触式治疗师的治疗方式不仅有两种?我刚到三等星时就遇到了狂兽化的傅樾,当时和戟龙兽人的情况相似,后来我也很快失去了意识……”宋清更换了事件中的人物,将白糕换成了傅樾,“那时它的爪子把我的胸口都快撕裂了……”
“新的治疗手段吗。”
符冗年迈且睿智,宋清提出的假设并没有让他觉得惊愕,甚至在他看见帝国大学的那段全息影像时,就隐隐猜测到了这种可能性,再加上宋清半真半假的陈述,更让符冗肯定,新的治疗手段不止有两种。
他抬起视线,收敛了和蔼的笑容,表情显得严肃,“种族通过繁衍实现净化,接触式治疗师肯定也会随之进化,接触式治疗师稀有珍贵,科学院对此的研究数据十分片面匮乏,极有可能发生了某些变化,而是我们所不知道的。这是好事。”
这段话说得极其官方。
立意点很高。
没有明面上回答宋清的疑问,但却从片面肯定了她的猜想。
宋清顺着他的话,继续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真的出现了新的治疗方式,跨等级治疗会导致我身上的裂痕提早出现吗?”
符冗的笑容有些无奈,“孩子,这需要数据的支持才能回答你。”
言下之意,宋清得当小白鼠。
这问题是绕不过去了啊。
不过这一次也不全是白来。
有了可能性后只需要验证即可。
宋清正打算告辞离开时,符冗忽又叫住了她,“宇宙辐射无处不在,它透过我们的肌肤、呼吸、乃至于水源、食物进入体内,化为狂暴能量,积少成多。接触式治疗师是反向吸取狂暴能量,其本身犹如一个巨大的容器,当大量吸取狂暴能量时,需有一个开口。以口进食,以身繁衍,神秘的身体结构定下了这一规律。
“星际种族虽奔放,但接触式治疗师的治疗手段有限,碍于性别关系,会有许多受治疗者不愿接受治疗。
“如果真的能发现新的治疗方式,于整个星际无疑是一道福音。但福音之外,也仍需优先治疗者的身体状况。正如我方才所说,流传下来接触式治疗师的两种治疗方式是由身体结构所定,新的治疗方式虽然也有效果,但相当于强行豁开一个口子进行吸收,对身体的影响、治疗的效果都需要无数次的测试才能得出。
“如果你愿意并且信任我,可以随时来科学院找我。”
宋清听得极为认真。
这是她第一次完整的知道接触式治疗师那两种治疗方式的原因。
搁在以前,她只认为这两种方式太奔放、夸张了,不愧是开放化的星际时代,搞个治疗还要打个啵儿、上个床什么的。
经符冗解说后,宋清不由得有些汗颜。
最后关于肢体接触治疗的解读,也让宋清知道了符冗是如何看待的。
或许……
他说的没有错。
宋清沾沾自喜以为找到了新方法,但其实是以折腾自己的身体为代价才能实现的,自然是折腾自己的身体,那她区区C+的体能等级,在中央星上动辄体能S起步的兽人看来,简直弱的一比。
她当初仅凭汉霜的日记,发现了容器裂痕的事情后投鼠忌器,决定暂缓锻炼体能的行为,在现在看来不免有些冲动。
但好在为时不晚。
容器裂痕并不明显,她还有很长的时间去修正。
“谢谢。”宋清站起身来,向符冗微微鞠了个躬以表感谢,“您的建议我回去会认真考虑的,届时我会再来麻烦符院长。”
符冗卸去严肃的表情,眯起眼,眼角沟壑深深,笑呵呵道:“好。”
从符冗的办公室出来后,宋清又去了庞馆长那儿。
第二季的水稻秧苗已经插入了水田里。
为了模拟第二季水稻长成的最佳气候,外面正是炎热的八月季节,实验田里的温度比外面低上两度,日照阳光也减弱了些。
秧苗刚下地没两日,正是关键能不能存活的时刻。
庞馆长每年这个时候都恨不得住在实验田里,如果不是他的学生关心他的身体状况极力制止,庞馆长早就抱着睡袋日日守在秧苗旁。
宋清虽已是馆里的熟人,但之前她都顶着‘西尔维娅’的脸。
既然马甲已经掉落,她也得来露个面混个脸熟。
好让庞馆长收获季的时候别忘了叫她。
今天她刚走入馆中,里面却空荡荡的,一个科研兽人的身影都看不到。
但馆里的各个机器、照明设备都在正常运行。
宋清嘀咕着往实验田走去,“今天也不是开大会的日子……”
等她走到了稻子种植的实验田外圈时,发现旁边临时建起了一块新的小型试验田,馆里的所有科研兽人都扎堆在这间小小的实验田里,远远望去,一堆头发各异的兽人挤了一窝。
宋清实在挤不进去了,干脆在外面等他们结束出来。
然后就有了以下场景。
“啊!”
“我靠——”
“真理之神啊!!”
“啊啊啊啊庞馆长庞馆长!”
“是、是、是——”
最激动的一位科研兽人憋得满脸通红,眼神闪烁、冒着精光的望着宋清,是了半天愣是没是些什么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