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明的声音咋咋呼呼的根本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我可是为了你才特地拍的！考虑到你是殿下的配偶，我还挺愿意和你分享殿下如此帅气的战斗场面，没想到！你居然连我的声音都没听出来！！！”
宋清理亏在先，没听出来是她的不对，但是皇甫明这摆明就是在借机发挥。
宋清已经很久没和人如此激烈地沟通过，怎么甘心被皇甫明这么数落。
“你口口声声说和我共享的，怎么共享的全星际都看到了呢！我还是光脑推送给我后才看到的！”
皇甫明噎了一下，气势陡弱，“这不是帝国宣传部正好问我要战斗资料嘛……”
只不过皇甫明才弱了这么一句话的时间，立马又支愣了起来：“枉费我真情实意把你当成好基友！你居然连我的声音都没听出来！”
“你TM一共才说了五个词，两个被消音，三个都破音了，鬼才听得出来！”
“你——”皇甫明被气得胳膊颤抖，“友尽！分手！”
宋清想也没想：“分手就分手！”
两人火药十足的你一句我一句，显然都是被沉默的环境给憋坏了，抓住机会就不停地暴力输出。
各自呛完后，就听见慕安咳嗽了声。
是故意地咳嗽了一声。
分手这词是皇甫明能用的吗。
随后，便是很生硬的开口问候道：“傅樾回来了啊，皇女殿下辛苦了。”
皇甫明因吵架情绪激动而涨红的脸色开始逐渐泛白。
他刚才、似乎、可能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而宋清则是听到了傅樾的名字后，在全息影像中不停地搜索着兽人的身影。
最先出镜的反倒是知月的声音。
“指挥室一直都这么吵吗？”她的声音听着有些疲倦，进了指挥室后听的就是皇甫明与宋清明火执仗的对呛，你一句、我一句，吵得她脑袋嗡嗡直响，情绪便更差了。
在知月的话音响起时，皇甫明的脸色明显有些不自在。
宋清忽然就觉得皇甫明有些可怜了。
慕安温和的安抚道：“皇女辛苦了，是皇甫明和宋宋在聊天。”说完后，对皇甫明可就没有这柔和的态度了，“皇甫明，机甲、星舰的破损率统计了吗？”
“还没——”
慕安浅浅笑了下，“那、还、不、快、去。”
说着，视线往一旁正在和其他人低声交谈的傅樾瞟了下。
皇甫明恍然大悟，立马说道：“去！去！我这就去！”
皇甫明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知月进入了全息影像之中。
一别几日，即便身在动荡不安的前线，面对的是场面惨烈的战场，却丝毫没有影响到第三皇女的美艳。
深蓝色的军装掐出她纤细的腰肢，愈发衬显的丰胸傲人。
金发卷曲，随意披散在肩上。
妩媚又艳丽。
皮肤细致，连一个毛孔都看不见的细腻。
知月凑到全息影像中，对宋清摆了个调笑的笑容，红唇扬起，眼梢上扬，“收到战胜的消息就迫不及待来见战神了么，当真是新婚燕尔、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最后那一扫的妖娆，徒让人联想出许多少儿不宜的画面。
宋清的脸不争气的红了些，“才没有好吗！”
知月又笑：“喔，真的么。”说着就去叫傅樾，“战神，你家宋宋说不想你喔。”
宋清：！！
“你别乱说啊！”宋清连忙制止，以前虽然觉得知月有些高傲，但万万没想到混熟了后她还敢这么开玩笑。
知月回头来，手指轻点在唇上，暧昧道：“那就是……有？”
说着，红唇抿了下。
宋清的脸彻底红了。
逗得知月仰头大笑，笑声驱逐了她脸上明晃晃的疲惫感，她冲镜头外招了手，“阿姆，快被拉着傅樾汇报了。”
宋清羞愧的几乎想要结束全息通话。
最后还是慕安出来主持了局面，说他要去确认战损，安抚军心，让其余人随他一起去，只留下了傅樾。
这一场小小的胜利并没有让傅樾如释重负，反而成为了更大的压力。
他们并没有太久没见，只是经历了战争、杀戮之后的兽人身上的戾气更浓，高位者的气势完全释放了出来。
两人对视，却齐齐无言。
最后还是傅樾先开了口，他看着小姑娘红扑扑的脸颊，语音带了点笑意，“这么不禁逗？”
宋清立刻想到了知月那一个动作，辩白道：“我才想问知月什么时候居然会开这种玩笑了？”
说的小脾气尽显。
兽人的眼神不自觉地深邃。
宋清不自然地揪了下手指，在全息通话之中被这样看着，她好像更觉得害羞了，她胡乱想了个话题，打破这又像是暧昧又像是沉重的气氛：“我刚才听慕安说他去安抚军心去了，可你们不是才打了胜仗吗，不应该是鼓舞士气？还是我理解错了慕安的兽人语？”
提及战争，才让兽人的视线降温。
“这一次的胜利更大的原因是虫族的懈怠，释放出来的工虫兵数量少，自由行军团杀了它们一个措手不及。下一次交锋，虫族绝不会掉以轻心我方目前赢面并不太大，为防止军心因一两次的输赢起落，需要及时调整。”
原来如此啊。
宋清在心底默默的感慨。
无端想起了唐纳德嘲讽她的话，说她拿这种无聊的小事去骚扰傅樾。
宋清得意扬扬地说胜利过后的傅樾一定愿意听她这些无聊的小事，当时唐纳德回了一声冷哼。
宋清以为是她赢了这一次争执。
现在想起来，似乎那是唐纳德在变本加厉的嘲笑她。
她相信，只要她愿意说，傅樾一定会愿意听。
可在看着傅樾提及前线军人、未来战事的安排、预估时，他的心很大，装着帝国、装着帝国防线的完整，她才发现自己真的是拿‘小事’去骚扰他。
傅樾看她不说话了，以为是话题沉重，让小姑娘接不下去了。
他褪去了冷漠的戒备，展露出最柔软的一面，唤她的名字：“宋宋。”
无限温柔。
宋清抬起头，眸光璀璨，应了一声。
他问道：“这几天你过得好么，住在布鲁斯庄园适应吗？见到皇帝了吗？”
宋清忍不住笑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兽人一下子问这么多的问题，平时相处，他都是游刃有余、老神在在的模样，自己才是被他捉弄、调戏的无地自容。
难得见兽人这么‘不稳重’，宋清故意歪了下脑袋，困扰道：“嗯……你问这么多，我该先回答你哪一个？”
傅樾一脉纵容，“我只是想多听你说话。”
无论她说的什么事情，对他来说，宋清的一颦一笑，都是救赎。
对强大的战神而言，正是拥有着幸福，才会对如今的动荡、对他目睹的死亡有悲悯之心。
这一瞬间，勇猛、尊贵的战神殿下，才真正拥有了神祇的悲悯。
金色眼瞳之中的眸光不再是冰冷。
小小的变化，如细密的针扎在宋清的心底。
即便提及直属军团的死亡，傅樾亦不曾有过这种表情。
她心疼，却无法与之共情。
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无用的隔着全息影像，看着兽人。
傅樾及时调整情绪，他从不会让自己沉浸在负面的情绪之中太久，等他调整过后，看见小姑娘泫然泪泣的样子，习惯性的想要去擦拭她眼角的湿润。
抬起手后，才发现宋清并不在眼前。
他不着痕迹的收起动作，压着嗓音，“宋宋，不要露出这种表情，会让我想狠狠抱你。”
宋清瞬间清醒，惊愕、不敢置信地看着傅樾。
傅樾对她的诧异倒不在意，反而还告诉她，在军队之中，尤其是他们这种高强度作战的军队里，最常听见的就是荤段子，多少有些依靠这些段子过瘾，释放压力。
宋清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是——
从傅樾口中说出，尤其是还在床上以外的地方，就觉得好羞耻。
为避免宝贵的通话时间都浪费在‘荤段子’与‘释放压力’的关联上，宋清主动说起了自己无聊的小事。
无聊的小事，总比荤段子来得有营养多了。
傅樾也不戳穿她的小心思，眼神宠溺的看她鸵鸟式的逃避。
宋清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说道：“明天开始我就要去科学院学习基因病的相关记录。”
傅樾眼神变化了一瞬，“陛下的意思？”
宋清点头，恰好错过了傅樾的眼神变化，她回想起今天见到皇帝的言行举止，皱着眉有些不解的说道：“我今天进入皇宫见到皇帝了，但是他——”
说到这儿，宋清忽然停顿下来，谨慎地问道：“光脑的主脑就在帝国，我们的全息通话安全吗？会不会有什么特定词汇检测机制？”
毕竟她要说的是皇帝的坏话。
还是小心些的好。
傅樾回道：“光脑最开始的适用范围仅在帝国，主脑设立在帝国，后来光脑被推广普及化覆盖星际，如果帝国要调取数据流之中的通话全息影像需要涉及星际联盟。如果是信息、文件这类能数据可视化的资料，帝国有权直接调用。宋宋担心的词汇检测机制则是更加私密的设定，虽然主脑能够完全记录下来，但检测这一手段属于完全掌控使用者的隐私，星际联盟是不会允许有这种侵犯信息的操作摆在明面上——不过也有例外。”
宋清本来只是小心起见才问的这个问题。
但在傅樾的回答之中，她的注意力都在星际联盟之上。
以至于她根本没有留意到傅樾最后的‘例外’。
“宋宋？”
宋清回过神，问道：“星际联盟如果要调取隐私度很高的数据，会通过帝国皇帝的允许吗？”
傅樾深深看了她一眼，仍选择先回答她的疑问：“主脑是一个智能系统，并且在不停地自主学习、进化，并不只是由一堆简单程序堆砌起来，它更复杂化，为了保证智能系统不会凌驾于兽人族，设定了帝国皇帝是最高权限拥有者，所有调查命令都需要最高权限者授权，并记录下来。”
……
“或许朕该换一个问法，你对汉霜的死因好奇吗。”
……
宋清如醍醐灌顶。
汉霜曾说过，他的配偶是星际联盟的管理者，是他帮助汉霜搜集到了接触式治疗师的种种资料，他才知道了容器裂痕产生的原因，诸多治疗师死亡的原因。
星际联盟有能力去调取这些数据。
但又必须经过帝国皇帝的同意。
所以，他帝国皇帝肯定知道容器裂痕的事情！
甚至——
宋清产生了一个奇妙、疯狂的猜测。
她问道：“我还有一个问题，皇帝陛下和汉霜……认识吗？”
“宋宋，”傅樾再也无法无视她的怪异的行为，控制着自己的语气，生怕会给她过大的压迫，“你问了我这么多问题，是因为在皇宫里发生了什么吗，可以告诉我吗。”
宋清倒也并不是想隐瞒这部分的事情，直接坦白道：“陛下对我的态度很奇怪，而且提及了好几次汉霜的名字，可能是因为我接触式治疗师的身份，最后，他还问我好不好奇汉霜的死因。”
傅樾的声音沉稳有力，但偏偏语调几近哄骗，宠溺，询问道：“宋宋是怎么回答的。”
宋清重复了自己的回答。
又怕傅樾举得自己的‘不好奇’有些过于平静。
补了句：“慕安说他不可信任，我就不敢好奇了。”
傅樾眉目平和，说道：“好孩子。”
夸得宋清老脸一红。
有种别样的情趣刺激。
傅樾又问：“唐纳德知道这些事了吗。”
宋清这下直接不知道该怎么圆过去了。
总不能说她很不喜欢唐纳德，最后分别时还特地呛了他吧？
宋清支支吾吾，眼神明显闪烁。
傅樾不禁觉得小姑娘的心思如此鲜明，真正不想让他知道的事情，她隐藏情绪滴水不漏，若非他足够了解宋宋的性格，连他都几乎都要被糊弄过去了。而不太想让他知道的事情，则是演技拙劣的很。
就像现在。
傅樾压低了声音，语气加重：“宋宋。”
宋清最怂他这样叫自己的昵称。
仿佛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