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想要开口问,但兽人的吻铺天盖地的压下,几乎掠夺走了她所有的气息。
无关情欲,而是歇斯底里、几近粗鲁的。
像是要留下什么烙印般的野蛮。
她连反抗、推开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被迫的接受他的动作,在他的面前,她总是容易沉沦,被他的深情、气息所支配,彻彻底底丧失自我。
连这一次,亦是。
在意识混乱之际,兽人才放开了她。
气息缠绵滚烫。
他用手掌蒙住了她的眼睛,低声说道,声线极尽温柔,“等我回来。”
只这一句话,几个音节。
仿佛刚才那些冷冰冰的话语、疏离的眼神只是假象,他从不曾这样对待过自己。
可她不愿意这样分别。
她喘息着,努力夺回对自己身体的控制。
“傅樾……”
她失去了言语的控制,只能无助的重复着这个名字。
傅樾垂着眼眸,无需掩藏自己的眷恋,贪婪的看着她眉眼,感受着她的气息,感受到掌心的一片湿漉,是他的小姑娘哭了。
他不能再继续停留。
兽人彻底松开桎梏,转身决绝的离开了飞船,即便看见她跌坐在地上也不再心软。
她重获光明,看见的只有兽人离开的背影,快速的消失在舱门的缝隙之中。
停止的舱门再一次动作。
飞船内忽闪的应急灯亮起,将她的脸打的一片苍白,泪痕纵横。
她惊醒般想起了无意中在星网上看到的那些评论,当时她无心去分辨真假,可刚才傅樾和她说的却是‘等我回来’,而不是等她去前线!
这意味着什么……
宋清的视线彻底被雾气蒙蔽,她撑着胳膊从地上跌跌撞撞的站起来,扑向舱门,等她赶到舱门,舱门彻底关闭,将她结结实实的关在飞船之中。
“傅樾……”
“傅樾!”
她的声音里都是哭音。
眼泪簌簌。
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重复这个名字。
更让人绝望的是,飞船的船体在震动着,缓缓升起,并且上升的速度越来越快。
高速升空使得她根本无法站稳。
被甩在一旁的保姆机器人来到宋清身边,两条机械臂紧紧捆住宋清的身体,机械掌牢牢吸附在舱门之上,这才让宋清不被急速上升的失重力甩的到处乱撞。
她被保姆机器人保护在胸前,滚烫的眼泪打湿了保姆机器人的外衣。
晕开了湿漉漉的一片。
失重感让她连哭声都不能肆意。
……
在自由星的停泊区之中。
一位身形高大的兽人站在原地,抬头望着早已看不见飞船身影的天空。
周身散发出的气息低沉的恐怖,无人敢随意靠近。
最后,还是皇甫明被怂恿着过去。
没办法,谁让留下来的这群成员之中,只有皇甫明一人的资历最老。
他抖着小嗓子,一头乱糟糟的橘黄色头发似乎也因胆怯而萎靡了,扁塌塌的压在头顶上,“老大……”
傅樾听见声音后收回视线,淡漠道:“时间紧急,先去进行航行前的最后检查,连续跃迁对星舰核心能量消耗大,一应设备的压力测试都检查过了吗?”
此时的傅樾,如身居雪山之巅的王者。
浑身散发着冰霜似的冷气。
就是连皇甫明也鲜少被如此冰冷冷的对待过,而此时又那么刚好慕安也不在,其他人……他偷偷用视线回望了眼,发现竟然无一人站在他身后!
这帮浑蛋!
把他推出来了让他当炮灰啊艹!
“皇甫明。”
跟前忽然响起傅樾冷冽的嗓音。
三个字,被他念得如冰天雪地里的冰凌,“回话。”
皇甫明立刻端正了姿态,双腿绷得笔直,双手紧紧贴在裤缝上,目光敬畏的直视傅樾,一一仔细回答刚才的所有问题,傅樾这才放过了他。
傅樾看着如蒙大赦遁逃般离开的背影,眼神愣了下,随即才发现自己将情绪代入了公事之中。
此乃军人大忌。
更何况是他这种身份。
他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宋宋的面前,总是会变得束手无策。
他听不得她的哭声,看不得她的眼泪。
便是告诫自己多次决不能心软,一定要让她安安分分的前往中央星,可当他站在飞船之下,兽人敏锐的听力让他轻而易举就能听见她的呼唤。
小姑娘无助的,绝望的呼唤。
叫着她的名字。
那一刻,他的心脏被涌起的情绪充斥得几欲炸裂。
·
飞船离开自由星的星域,驶入浩瀚星系后缓缓降速。
飞船开始充能,为第一次的跃迁做准备。
慕安在检查了飞船的运行状态,并设定了自动航行路线后才得以从驾驶舱里抽身而出,走到飞船的舱门位置,一低头,果然看见宋清还在那儿窝着坐着。
抱着胳膊,不声不响的蹲在舱门旁。
比起兽人高大的体型,纯人类的体型显得不太够看,尤其是宋清还是那种纤细清秀的外型,尽管她的体能已经有B+了,但看着仍是细胳膊细腿儿的,一副羸弱不堪的幼崽模样。
尤其是现在。
蹲在角落里,只剩下小小一团。
无端能勾起兽人对幼崽的保护欲。
慕安难得不着调地想着,如果自己拍下这一幕发送给傅樾,不知道自己的挚友会有什么表情。
但转念一想就放弃了。
保姆机器人没再继续禁锢着她,但也没有离开,寸步不离的守在一旁,在出发前的几个小时里,傅樾临时更改了保姆机器人的监护等级,只要他想,他能时时刻刻掌握小姑娘的动态。
白糕也趴在她的脚边,时不时就用脑袋蹭一下她的小腿。
白糕蹭的多了后,宋清心生烦躁,一把揪起它让旁边扔开了。
动作极其,白糕顺势在地上打了个滚儿,正准备跑回去窝在宋清脚边继续撒娇时,它察觉到傅樾靠近的气息,抬起毛茸茸的脑袋,冲他小声咕噜地叫。
宋清这才发现了慕安的存在。
她抬起脸,一张略显苍白的脸颊上,泪痕残存,但理智已经回笼。
“到现在你们还不肯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吗。”
慕安在驾驶舱内,自然看见了傅樾临时进入舱门之后的举动,主人翁的态度已然松动,他也就没必要继续陪着演戏了。
看宋清此时理智的神情,估计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此时若继续糊弄,恐怕只会起反效果。
他的语气依旧温和,给了一个体面的建议,“我看你的脸色不是很好,不如我们去餐厅区说?”
宋清摸了下自己的脸颊,只摸到一片冰冷的肤感。
她神情狼狈,脸色看起来如何会好。
却也没有拒绝慕安的提议,跟着他一起去了餐厅的吧台区,慕安递给她一管营养剂,见她喝下后才将事情的原委说出来,说王储当初为了解决傅樾与直属军团联合了虫族,为了虫族能够顺利靠近防线,应该是给了他们一定的权限或是破解防线的部分密钥。
虫族工虫居多,智商低下,只有母虫王的智商高点,还有她麾下的几大虫将。可万万没有想到之后虫王会降生,虽然防线的戒备定期更改,但毕竟虫族掌握过一小部分,在虫王作用之下竟然被突破了一座人工悬浮堡垒。
要知道与虫族的百年战争之中防线都从未被破防过。
尽管依靠牺牲防线重塑成功了,但系统这东西一旦有过缺口,第二次、第三次破防就会容易许多。
前线的抵抗变得更为艰难。
慕安的话说的极其委婉,但宋清也不是傻子,慕安的措辞彻底验证了她那一瞬间的猜测。
这分明意味着这一场战争——
前线那些战士,包括自由星军团的所有成员……
都是豁出命去的。
所以……
他才会突然态度那么冷淡的说她是累赘,还要在外人面前逼迫她妥协,所以……
傅樾才会说那一句,‘等我回来’。
慕安说完后,眼神有些担忧的看着默不作声的小姑娘,生怕她嚷嚷着非要和军团一起共赴生死,到时候他就只能直接把人打晕了扔进全息舱。
从雄性的角度出发,他并不愿意行事如此粗鲁。
等了许久,眼前的宋清愣是没有再掉一滴眼泪。
她继续问:“帝国陛下的基因病也是骗我的?”
“这倒是真的,”慕安亦是观察人心的好手,见她神情控制的不错,内心悄悄松了口气,也有几分欣慰,虽说配偶就哄着,但挚友身为战神,身份摆在那儿,配偶自立稳重些更好,语气便温和了几分,“关于基因病的相关研究数据都在帝国科研所,因涉及过于隐晦私密,只有帝国权利中心的寥寥几人知道。”
“谢谢。”
她抬起手,将试管里仅剩的营养剂一口全部咽下,又把试管扔进回收箱中。
两人客气的说了两句话后,便各自回各处。
宋清回的还是飞船上之前那间固定的卧室。
她对气息很不敏感,可当她迈进这间卧室,魔幻似的能感受到兽人残留在这儿的气息。
目光所及之处,处处都有他们的影子。
缠绵的、亲昵的……
处处都是。
本来就乱糟糟的心更是无法平静下来。
抬起光脑就能联络上兽人,她想要发一串国骂过去,狠狠发泄自己内心的愤怒!
可又想到临别时那一个压抑的深吻,她的心脏阵阵酸涩刺痛。
但也让她彻底放弃了偷偷混去前线的心思。
傅樾的话其实并没有完全说错。
她的体能低下,去前线非但不能起到治疗师的作用,反而还要他分出心思来护卫自己的安全,如果她在明知前线的情况后执意冒着风险溜去,那才是彻彻底底的累赘。
一颗心在担忧、燥怒之中摇摆不定。
最后她强迫自己停止思考任何关于兽人的内容,将满腔情绪通通发泄为力量,转化到训练上。
在飞船上第一晚,她扛着跃迁反应,几乎是将自己累虚脱了,倒在训练室之中。
醒来后,保姆机器人立刻递来一管营养剂,白糕溜溜儿的小跑过来,在她脚边蹭。
她摸了把白糕,仰头喝下营养剂,累到一夜无眠,并未让她想起兽人的事情,体力恢复的还算不错。
打算去冲个澡,开始异能训练。
刚好诸师笑的信息跳了进来。
【这是我父亲的光脑号,他刚从荒漠出来!】
宋清果断收回跨入浴室的脚,加上这个光脑号。
此时的她,迫切的需要无数的事情填充她枯燥的日程。
宋清的加好友请求很快就被通,通过后,几乎是第一时间全息通话请求就跳了出来。
宋清整理了下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后,这才点下接受。
蓝光虚拟屏瞬间在眼前放大数倍,一个精神烁烁的老年雄性浮现在半空中,飞船航行途中光脑信号有所影响,全息影像有些模糊,并不太清楚。
但也无法掩盖雄性激动的神采。
“您好!殿下!我是诸师笑的父亲坎普!请问您能展示一下那只黄金手镯吗?”
宋清立刻明白了诸师笑的性格完全继承了其父。
一样的风风火火、直言直语。
宋清摘下黄金手镯,往虚拟屏幕前递了下,“我在星际之中光脑信号可能不太好,您能看得清楚吗?”
坎普的全息影像凑近了黄金手镯,仔仔细细的看了好几遍,颤抖的手指试图轻轻抚上黄金手镯的内侧,那儿刻着一个小小的标记,他苍老的眼眶中泛处热泪,激动道:“是!是!是!就是这一只!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了!就是汉霜的那一只!”
这一只手镯令他想起了那些煎熬的岁月。
想要触碰手镯时,才发现是在全息通话,自己根本无法触及。
“请问——”坎普收回妄图触碰的手指,礼貌的询问道:“殿下愿意出售这只黄金手镯吗?我愿意以同等、不,更高一些的价格买下这只黄金手镯。”
宋清对待长者客客气气的,“666万星币?”
坎普毫不犹豫,“比666万更高的价格我也愿意。”
宋清收回黄金手镯,却并未带回手腕之上,语气柔和的温和:“坎普先生,您刚才称呼我为殿下,应该是知道我的身份亦是接触式治疗师,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