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农村
梅雪潇潇2016-12-14 18:143,573

  时值春末夏初,山脚下的一户农家小院,院子四周的篱笆墙里栽满了各色艳丽的花,虽不名贵,却是芳香满溢。傍晚,幽幽的明月洒了一地的银光,繁星隐隐约约。

       芊茵昏昏沉沉的,脑海中混沌一片,头痛得像要爆开一样。她稍微动了动脑袋,一声极温和的声音便传了过来“芊茵”接着有人握住了她的手,轻轻的柔柔的很怕惊扰了她般。芊茵微挣开眼睛,满脸的倦容神思憔悴,有气无力的问道:“程天,怎么是你?”

        程天摸了摸她的额头,烧还没退,关切的道:“是落英通知我的,你感觉好些吗?”

        芊茵又闭上了眼睛,头痛让她无暇多说一句话。那些记忆挣扎着想要忘掉,却是鲜明的如同更漏般点滴在心上。糊里糊涂的躺了几日,人越发烧的严重,身子软绵绵的孱弱单薄,轻的像风中的柳絮。往事依稀如故,情仇百结,或清晰或朦胧的碎片重重袭上心头,无边的恨与怨像座大山沉重的压在心口,死死的纠结着。

        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程天见芊茵这样抑郁积虑也是心急如焚,那农家夫妇帮着请了大夫来,大夫来了两次,开了几副药,都是说:“五内郁结,忧思成疾。”

        送走大夫,程天长叹一声,种种焦急在这声叹息里飞行穿梭,低迷徘徊。他知她早己醒来,只是不愿睁眼。十几天前她还神采飞扬的来告诉他,她要回冉州了,他虽然不舍也只能祝福她。这才十几日光景,她却已转变了人生。

        程天坐到芊茵的床前,缓慢而清晰的声音,一字一句如涓涓细流,“芊茵,林伯父林伯母的事情已无回天之力,你总要向前看,不要再为难自己。往后的日子不管你如何抉择,我都会陪在你身边。若你心中愁丝难解,选择恨他,至少要让自己恢复生机,才有恨人的资本。若你心思豁达,不计恩怨,选择放下,更该走出阴影,脱胎换骨。何苦这样萎靡不振,一味的作践自己。”

        窗外微风轻轻,有淡淡花香随风而入,芊茵动了动眼珠,又悄无声息的归于寂寞。程天焦急万分,捶着自己道:“我真没用,你这样痛苦我却无能为力。”

        芊茵挣开眼睛,眼皮沉得像挂了串珠子,“你这是何必。”

        程天看着她心痛的道:“看着你日日饱受折磨,我又于心何忍,只恨自己没能照顾好你,护你周全。”芊茵声音里几许自嘲几许感伤,“我一味带累于你,本就惶恐不安,你再这样自责,岂不更让我无地自容。”

        “哪里话,保护你是我的职责。”程天语气平淡中透着坚定不移。

        芊茵转头看了看窗外,阳光那样好,在她的角度可以看到蓝蓝的天,白白的云,远山含黛,云卷云舒。她扶了一下床坐起来,程天给她垫了个枕头,软软的枕芯贴在后背,如沐浴在海边晚霞,舒适而轻柔。

        芊茵长舒了一口气,似要吸进室外的清露,焕然一新的压下以往的污浊。缕缕芳香侵入鼻息,她抬手捋了一下头发,丝丝零乱,有几根断裂随着手指顺势而落,无声无息间,逝去的难在回。

        原该遗忘,却恨成殇。

        往事如一团乱麻,捋不清头尾,她想起这一切的根源,就是川代口中的宝藏,她缓缓的问:“程天,我家的宝藏究竟是怎么回事?”

         程天眼里闪过了一丝犹豫,良久终于开口。

         “三百年前,大清皇朝一个有关大清龙脉,宝藏库的传说,就在清廷内室及江湖上流传开来。努尔哈赤把宝藏的地图交给了最宠爱的妃子阿巴亥保管。相传得此图者得天下,皇太极继位,当时多尔衮年幼,皇太极怕多尔衮羽翼丰满再得此图,危及自身皇位,终日忧心忡忡,硬逼着阿巴亥交出全部宝藏,阿巴亥最终选择了给努尔哈赤殉葬也没有交出这笔宝藏。从此这批宝藏的下落消失得无影无踪,地图的下落也越发扑朔迷离起来。”

         “多尔衮当时是努尔哈赤真正属意的皇位继承人,阿巴亥怕这张地图给他带来杀身之祸,于是交给了她的另一个儿子多铎。历代变更,多铎的子孙后代把这张地图传承了下来,而你就是多铎的后代,大清的格格,你不叫林芊茵,应该叫爱新觉罗·芊茵。林伯父也不是你的亲生父母,当年八国联军进北京,不知从哪得来的消息,说王爷有这张地图。为了逼破王爷交出这张地图,遂利用不满周岁的你作为要挟,王爷自知大势已去,才不得已深夜把你托付给管家林铜川。”

        “我们程家祖上受过王爷一脉的大恩,才得以脉脉相传,所以我们程家世代都以保护王爷的后代为己任,若是大清还在,我应该是你的侍卫属下。”

        “如今时局混乱,得此图者得天下的传言也被传得沸沸扬扬,这么大的利益谁不想分一杯羹,连扶桑人也是志在必得。原本我想,有苏傲的权利在,你和林伯父都能得到庇护,没想到他才是最大的窃图者。”

       原来她的身上有这样惊天的秘密;原来她不是父母的亲生女儿,父母却为了保护她保护爱新觉罗家的秘密而死;原来苏傲口蜜腹剑。

        芊茵无比震惊的听着,随着真相一点点的揭晓,她就一次次饱受痛苦的毁灭。那些美好的日子,信誓旦旦追寻的执著被鞭挞的遍体鳞伤。

        芊茵的心阵阵抽紧,仿佛隔断了空气般窒息难抑,疲惫不堪的眸子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只有无穷无尽的失落,宛如迷失方向的孩子,她强压着悲痛,低喃着道:“程天,我想回丹渟。”

        程天见她有了前进的动力,喜不自禁,“好,等你的病好了,我们马上就回丹渟。”

        农家夫妇男人姓张,性格老实木讷,女的朴实善良。夫妇俩农田是一把好手,勤劳能干。天道酬勤,日子虽不富裕却贵在温馨甜蜜,农家人朴实无华,对芊茵的照顾也是由内而外的满腔热忱。

        程天到城里去抓药,张家大嫂给芊茵煮了粥,一边安慰她保重身体,一边交待自家男人杀只鸡给姑娘补补身子,张大哥憨厚的答应下来自去准备。

        芊茵靠在枕上享受着阳光沐浴,面带羞愧的道:“萍水相逢就这般叨扰,实在是过意不去。”

        张大嫂爽朗一笑,“咳,出门在外,谁没有个三灾八难的,当年你张大哥出门打猎受伤严重,也是碰巧遇到了贵人才捡回一条命,你呀,什么也别多想,就在我这住下来,好好养养身子。”

        芊茵略微欠欠身子,“那就有劳张大嫂多费心了。”张大嫂愁了芊茵一眼,会心而笑:“我们哪里费心,倒是那小伙子,这几日来愁眉不展的,却是个真心疼你的,姑娘你好福气,你们这一对璧人呐,真真是郎才女貌。”

        芊茵凄苦一笑,刚要解释,院子里一阵喧哗,鸡飞狗跳的,还没弄清原由,一队卫戍持枪而入,军容整齐,笔挺英姿。张大嫂顿时缩成一团,惶惶不安的注视着这群擅入者。只听一声清脆的高喊:“立正。”一名军官身穿军装,昂首阔步的走了进来,那名军官环视了一下四周,又打量了一下芊茵,方才如梦初醒的道:“你不是林小姐吗?怎么会在这?又如此憔悴?”

        一团柳絮飘飘洒洒的被白纱窗挡在了窗棂上,轻若飞鸿,软塌塌的缠绵于窗棂。芊茵似乎疑惑的半响,问道:“请问阁下是?”

        来人摘下了军帽,儒雅的脸上灿若明霞,“我是明礼,跟苏少私下也颇有交情,我们在左参领的订婚宴上见过。”

        芊茵想起他就是左丘订婚宴上的翩翩佳公子,她点了点头道:“明署长好,今日缠绵病榻,多有怠慢。”

        明礼走上前两步道:“不必客气,需要我帮忙吗?”芊茵摇摇头,声音哀婉似深谷幽兰,不被注意的独自芬芳,道:“不用了,谢明署长关怀。”

        屋子里四四方方的榆木桌子上摆着粥碗,门口遮了一半的蓝色碎花布帘被侍卫用手掀着,整个大开。张大嫂战战兢兢的立在一旁,不知所措的盯着眼前这群人。

        明礼看她憔悴的面容就猜到她发生了一些变故,只是不好去问。他还记得在左丘的订婚宴上,她盈盈一笑,似山涧清泉,轻灵的犹如画中仙。他关切的道:“叫我明礼就行,现在外面兵荒马乱的,你一个女子多有不便,你要去哪?我可以送你一程。”

        芊茵道:“我有朋友去买药了,他能照顾我,请放心。”

        明礼从身上拿出一叠银票,道:“也好,林小姐既如此说,我就不再坚持,这些钱请留下以便应急。”

        芊茵极力推迟,“明署长心意自是感激,只是平白受人恩惠,我寝食难安,请拿回吧!”

        明礼淡淡一笑道:“我跟苏少从来不分彼此,如今只是略尽绵力,还望林小姐不要推迟。”说完带着卫戍离去。

        和风习习轻盈而入,不带一丝杂质,暖暖的光辉浮在人身上。篱笆上的小花疏疏落落,隔着枝丫的缝隙隐忍的扶摇而上,穿越重重障碍,渐渐含羞绽放,那一番旖旎风光来自于清幽宁静的乡土,从无奢华,从不争霸。

        张大嫂怯怯的又半带惊羡的道了一声,“原来姑娘不是一般的人物啊。”便自尊尊敬敬的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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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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