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被锣鼓声天的吵闹声给惊醒的!
宿醉之后的头颅昏沉的可以,当忍无可忍、想尽了各种方法隔绝那礼乐的鸣响声却无效的文舒容黑着脸从床榻上爬了起来。
当睡眼惺忪的她推开朱窗时,却看到了与昨夜截然不同的场景。
红毡铺地数十里,马车的队伍从街头排到尾,尽然有序。
满城街巷和屋檐下皆系着红绸缎,震耳欲聋的鞭炮声、路旁好奇涌动之人的议论声,让文舒容慢慢清醒了过来。
而队伍当前的骏马上,正是那顾明晨。
“顾将军娶亲吗?”
“那岚羽宫少主呢?”
“这么说来,两人真和离了?”
“可惜!真是可惜!”
“……”
底下传来的惋惜声音让文舒容冷不丁的哼笑了起来,嘴角却泛着苦涩。
一年前的情愿嫁娶,向来是景雲乃至上下皆是反对的一门亲事!世人都说,她来历不明,世人又说,她心肠歹毒,世人皆惋惜道,她文舒容何德何能嫁给顾大将军!
可是,他并不介意。
她也曾因此感动,甚至以为觅到了良缘,所以尽管在所有人都反对厌恶她时,她只是因为他的一句话,而放弃了她所谓的原则!
可是到头来,那些连她自己都感动了的付出,在他眼里,却什么也不是!
世人都说,她文舒容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可是在她遇见他时,他分明还不是那名扬天下的将军!
他很好,可她也不差!
手轻轻攥在一起,不自觉的捏出了一层薄汗,面无表情的作势关窗时,却见那浩荡的队伍停在了月满楼门前。而那马上之人的目光,也淡然眺望了过来。
四目以对,让文舒容轻轻皱起了眉头。
“少主,他是冲着你……”
不知何时出现的祁璟忽然开了口,文舒容漠然收回视线,不由分说的关上了窗。
“让他走。”
转身的同时也打断了祁璟的提醒话语,文舒容缓步走到了桌前,自顾自的倒了一杯温茶,轻抿了起来。
“……”
祁璟欲言又止的模样落在了文舒容面无波澜的双眸中,只见她冷漠的警告意味愈发的明显。
“是。”
无可奈何,祁璟只得领命退下。
直到厢房门关上的声音传来,垂眸望向清澈见底的温茶的文舒容,思绪这才慢慢的出了神。
文舒容不是不懂,祁璟三番两次的有口难言!
祁璟此番归来,定是得到了母亲的指令,也无非是将她带回岚羽宫的任务罢了!
只是……
母亲太过天真了!想到这里的文舒容不自觉的轻笑了笑,她从小和祁璟一起长大,他知道关于她所有的秘密,她也相信他,无条件的!
然而事实也是如此!
隐隐约约从底下传上来的细微交谈的声响,脑海中不由得的浮现出祁璟和顾明晨针锋相对的场景!
一年前的嫁娶,那场她擅做主张、用远大抱负做赌约的婚礼,最后真的输的一败涂地!
没人懂她的牺牲,顾明晨也向来不懂!
“你为什么要娶我?”
那晚的洞房花烛夜,她曾不解的问道。
“你说过,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顾明晨用着她曾调侃过他的话语回答,而那时以为有了全世界的她被幸福感冲昏了头脑,并没有发现他说这话时的漠然,与她的欣喜若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一直以为,顾明晨对她有情,否则不会娶她;她以为,顾明晨像她一样爱着她,否则怎么会无限制的宠她、纵容她;她以为,顾明晨会无条件的相信她……
最后、最后,她才发觉最傻最天真的人,是她!
“将军夫人!您就原谅顾将军吧!”
意外的齐声话语从紧闭着的窗户穿透了进来,皱了皱眉,文舒容踌躇了几分,这才轻挪着脚步再次来到了窗前。
推开窗户,是明媚的阳光,还有那喜庆的十里红妆。
见到女主人公露面,底下的百姓倒是极其的热情了起来,七嘴八舌着,请求着她的原谅!
文舒容的视线落在了顾明晨的身上,一身寻常的便服,却也丝毫不减他的飒爽!
耳边时常传来百姓们清晰的三言两语,却悄然的将文舒容的怒意给一点一点的撩了起来。
嘴角泛起冷冷的笑意,这就是那将她推向无尽深渊的‘善民’呢!
“若是,我没记错。”文舒容提高了嗓音,将七嘴八舌的人们的声音给压了下来,“贱妇与将军已无任何瓜葛!一纸休书,已将你我之间的情分归为了陌路!”
她的声线不冷不淡,宛如这晨间的清风一般,在众人的耳边,稍纵即逝。
“既然舒容都如此说了,那本将军,便再迎娶你一次!”
众望所归,顾明晨说出了此番话来,当众人的视线统一望向了那头高楼之上的文舒容时,却被她嘴角勾勒起的一抹嘲讽弧度,给惊得一身寒意。
“贱妇,高攀不起!”
直直的望进了顾明晨的眸底,那里带着清澈却让她迷惘的情绪。
是的,她分不清他的真假!她也不曾,看透过他!
热闹的场面因为对峙着的两人而慢慢的冷了下来,众人面面相觑,时而望向骏马之上的顾明晨,时而又颤巍巍的偷瞄着窗前的文舒容。
而文舒容却只是好似闲暇的观望着这一场闹剧!
“你们倒是忘了,那身为将军夫人的文舒容早就死在你们的唾液星子当中了!”
文舒容的视线从顾明晨的身上移开,轻轻的在围观百姓们的身上一扫而过,唇角轻掀起一抹灿烂的笑靥,“我文舒容,阴险狡诈,手段极其残忍,善妒恶毒,行为不检点,还与下人私通!更不知廉耻,作风不正,还狂言藐视皇权!”
“就像你们说的,我这个毒妇,又何德何能,嫁给那英勇骁战的顾大将军呢?”
文舒容一字一缓,不紧不慢的说道,嘴角那抹毫无笑意的弧度,也慢慢归零。
底下的百姓因为文舒容的一席话而陷入了无尽的尴尬,直到,那边的顾明晨开了口,“你知道的,我并不在意外人的说法!”
顾明晨的话让场面再次回归正常的温度,转眸,望向了那头的文舒容,只见她眉尾轻佻,“那好,将军能否如实的告知贱妇……”
“你可否相信过那些流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