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
“嘀嗒~!”
几滴清泪无声从面颊滑落,留下一道清晰的泪痕,偶有一滴还不曾落向地面,便是被狂风吹散,消失在世间。
之前的一幕幕,犹如电影般在眼前回放。
每每想起一次,血殇的内心,都会被狠狠地牵动一次。
“母亲大人,孩从未想过,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居然是在梦中!”血殇低垂着脑袋,轻声道。
面容之上的悲意丝毫不加以掩饰,而一股愤然的气势则是更加的明显。
“前辈!前辈!还在吗?”
血殇的声音,在这万妖窟之中,显得尤其的明显。
就连他自己,也是被这巨大的回音震撼到,转而抬头向上看去。
那自血殇进入万妖窟以来,就从未停止过片刻的天罡煞风,此刻却是有些突兀的,消失不见。
仰头看去,一轮圆月,正挂当空。
顾不得心中的疑惑,血殇只是盯着这近千丈,犹如竖井般的万妖窟,低头不语。
曾几何时,他幻想着能有自由的那一天;
曾几何时,他假设着自己从这里走出去的说的第一句话;
曾几何时,他渴望着能看到万妖窟之外的世界……
可现在,当这一切真正到来的时候,他却是有几分犹豫,有几分恐惧,更有几分迷茫。
一道金光从眼前一晃而过,血殇下意识的抬起双手护住双目。
从指缝间看去,原本漆黑色的石碑,此刻淡去几分墨色,倒是露出几分璀璨的光芒。
不过真正吸引血殇的,却是石碑下方的一段文字。
看其手笔,略显生硬,下笔慌慌,离笔匆匆,只是寥寥几笔,亦显得有几分凌乱。
但是毋庸置疑的,是那股下笔的气势。
力透纸背,大笔如椽,更有道道杀意,在字里行间显现,引得血殇一阵眩晕。
只是匆匆忙看一眼,血殇便是觉得胸口有几分憋闷,似有一道血气在其中,呼之要出。
深吸一口气,强压下那股感觉,他方才重新开始打量起来。
“妖儿,我救你一命,你为我开出一条生路,一报还一报,你我今后,再无相欠!
“妖儿,我观你血脉不俗,若是善加培养,日后定能成大器,扬名一方!
“妖儿,我已离去,最后一次感谢你,助我脱困!
“妖儿,你我恩怨已清,若是下次再见,必是刀枪相见,不死不欢!
“妖儿,我的身份太过特殊,切记不可道破,不可道出,若招致杀身之祸,非我无告!
“妖儿,身前此碑太过诡异,且不可有任何贪念,若有生命之危,非我不告!”
“妖帝——留!”
血殇念叨完最后一句,便是看着一个个文字,消散在眼前。
他出神的望着,倏尔又似乎想起什么,再度凝神看着面前的石碑。
若非仔细观察,根本难以发现,在这巨大的石碑之上,正有道道金文流转,奇哉妙哉,玄哉怪哉!
这金文倒也不是一直亮着,时而会变得黯淡无光,就仿若巨大的石碑在呼吸一般。
心中的好奇感,如同一颗石子丢入平湖,无法不掀起道道水纹。
那颗颗金色的文字,有如被施加神奇的秘法般,吸引着血殇的注意力。
渐渐地,血殇已然忘却妖帝的警告,缓缓地伸出一只手,朝着其中一颗金文,触碰过去。
二者触碰的瞬间,血殇有如坠入天堂,各种各样美好的感觉,在心中交替浮现。
不等他细细体味,却又有如堕入地狱,纷繁复杂的感情杂糅,在内心钩织挣扎。
时而天堂,美好而短暂,时而地狱,痛苦又漫长。
他想挣扎,却发现自己根本无力挣扎,他想呐喊,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呐喊。
逐渐的,他似乎真正陷入到这样的循环之中,再也无法自拔。
他的肉体,被这奇妙的感觉包裹,难以挣脱。
他的神魂,在这别致的洗礼之中,愈发沉沦。
他的思维,被这体验逐渐的剥夺,再也难逃。
他的一切,被这景象无声的蚀刻,逐步消失。
时间也在这样的氛围之中,逐步停止流逝,陷入静止。
血殇嘴角带笑,眼角带泪,鼻息带血,身形带伤,缓缓的消失在其中,再也不见。
“嗤哧!”
如同一个烙红的铁片,在贴着心脏燃烧。
血殇的身形,猛然一个激灵。
血殇的内心,猛然一个收缩。
双目睁开的瞬间,一道痛无声划过心脏,只瞬间便已传递至全身。
那痛,太痛,痛彻心扉,直入骨髓。
抬手的瞬间,血殇却是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被一层晶莹透亮的物质紧紧地束缚住。
这物质,如水晶,如寒冰,如——一具冰棺。
却在仔细打量的时候,血殇的瞳孔猛然紧缩。
原因无他,因为不只是他一个,就在他的周围,还有很多和他一样的,被束缚住自由的人。
只是,这些人尽皆是双目紧闭,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他们不尽然的随着冰棺,四处飘摇。
随着这恐怖的氛围缓缓的向远处望去,数百,数千,数万,难以计数的冰棺,进入血殇的视线。
顺着冰棺所游走的方向看去,却是再度看到让得血殇心神一寒的画面。
一具具冰棺,正有秩序有规则的,进入一个巨大的,仿若火山口一样的火海之中。
耳边似乎已经响起嗤嗤的,身体被火焰烤焦的声音。
血殇呼吸一窒,胸口似有万钧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
人在将死,或者濒死的时候,体内所爆发的潜力,是无法想象的。
此刻的血殇,正好陷入这般处境。
而他,正在仔细思量,如何迈出这一步。
打碎这桎梏,就能得自由?
打碎这桎梏,就能得自由!
内心两个声音,不断扰乱着他的思绪,搅动他的情绪。
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拳,血殇的内心,只在一刹那间,感受到一股至强者的力量。
猛然抬头,看着眼前桎梏他行动的,如同冰棺般的物质,他暗下决心。
“只一拳,我要自由!”
说着,他左手暗自蓄力。
记得在万妖窟之中的时候,血殇总是用左手给自己打气,以此来勉励自己,总有一天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自由,实力,霸统一切的气势……这一切,都是他想要的。
而今,他已然充满力量,只待一刻爆发。
冰棺行进的速度愈发变快,而那有如吞噬一切的火山口,也愈发的临近。
迟疑,犹豫,抉择,在这一刻,只化作一道决绝的信念。
左拳猛然抬起,挣脱巨大的束缚,蓄力,爆发,这一切,血殇只在毫秒间,一气呵成。
“——嘭!”
一记重拳,血殇手臂吃痛。
“铮!”
一声坚冰破碎的声音传出,就在血殇的眼前,就在他的眉目间,原本固若金汤的冰棺,出现一道难以察觉的裂痕。
先前那一声破碎的声音,也正是出自这里。
内心一阵狂喜之后,血殇再也不加压制。
浑身的力气,在这一刻,全然汇聚在双拳之上。
“——嘭!”
一记左拳,手臂一阵麻木。
“——嘭!”
一记右拳,四指几乎碎裂。
“——嘭!”
双拳齐发,浑身气血随之翻滚。
无尽的力量,只在此刻,连带着那被积蓄太久太久,被压抑太长太长的烦闷,只在此刻,轰然爆发。
记不得自己用多大的气力,记不得自己出过多少拳,记不得,自己经历过多久的爆发。
只记得,他的眼前,一左一右两个拳头,犹如道道光影,不断敲击在面前的冰棺之上。
而这个时候,巨大的冰棺,也已经距离那火山口,没有剩下多少距离。
在某一刻,量的积累,终于引发质的变化。
“嘣——!”
只在一声巨响之中,冰棺径直化为齑粉,粉碎在天地间。
血殇的身形,在那巨大的推力之中,翻转着,飘摇着,远离那困境。
他的双拳,依旧在不知疲倦的挥舞着,不断敲击着空气。
嗡嗡的破空声,依旧发出。
原本失去的一切,正在悄然的回复。
“嗡嗡!”
大脑一阵颤动,血殇紧闭的双目,缓缓睁开。
入眼所见,已然是空荡荡的黑暗。
放眼望去,片刻的暂定之后,血殇方才辨认出来,他现在所处的地方,正是万妖窟的底层。
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感觉,对于血殇来说,弥足珍贵,但他永远不想再体验到第二次。
正在他出神的回忆着之前的点点滴滴,思绪有几分飘摇的时候,却是被一阵凄冷的微风惊醒。
定睛望去,原本矗立在眼前的,高耸而巨大的石碑已然消失不见。
转而代替的,是一条深邃的,看不到底部的大洞。
先前将血殇激醒的冷风,正是来自这个孔洞之中。
不过现在的血殇,已然没有那么大的勇气,进入其中,再度进行一番探测。
待得一切尘埃落定之后,血殇也随之变得冷静起来。
如何出去?
这是目前,摆在他面前的,最为重要,也是最为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
时而低头看着地面,时而抬头望着上方,看着那一个个巨大的孔洞,血殇忽然产生一个想法。
他看着自己的双拳,陷入深思。
……
漫漫长夜,在一个少年的沉思之中,缓缓流逝。
是日,一轮艳阳刚刚升起。
天衍界东域边界,看着面前的无边海,一身黑气的男子自顾自的望着远方,眼神深邃。
“唉!”
“没想到,动念间,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
“也不知道过去这么久,当年那些老不死的,现在都过得怎么样?”
“也不知我妖族,是否还能回复当年的辉煌?”
一念及此,黑衣男子的眼前,却是突兀的浮现一个妖儿形象。
“呵呵,这妖儿,倒也有点意思!”
一语毕,黑衣男子身形一晃,径直落入水中,消失不见。
只是转眼间,原本蔚蓝的海水,忽然变得黑气翻腾,其中生气全无,颓然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