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云……”眼中才酝酿的一场风暴，便因为云玖这个动作而消失得荡然无存。
只一下，云玖的手便松开，没有作任何多余的停留。
夜无澜转过身，眼神先是微微落在云玖手指碰过的袖子处，而后看向坐在床上头发凌乱地遮住脸，看不清神情的云玖。
云玖却不知夜无澜此时因为她拉了下他袖子的动作便心中动荡，她此时脑子一片混沌，却是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夜无澜，你能不能先出去，让……丫鬟，留下……”
“阿云，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夜无澜却是乍一听她这断断续续有气无力的声音，不由一怔，担心地弯身想要看清楚她的脸。
云玖捂着小腹，两眼都快泛黑了，却还是强撑着一口气，咬着牙，声音都带了几分颤栗，“出去！”
若是卫长临在这，她早就大喊一句——
老娘月事来了啊啊啊啊啊！
小腹的坠痛让云玖眼前一阵青一阵白，额前都冒着细密的冷汗，可是夜无澜迟迟不出去，叫她更是闭了闭眼，重复一次，“出去啊！”
被云玖炸毛的反应唬了一下，夜无澜抿了抿唇，而后眼神沉沉地看向地上跪着的两名丫鬟，“好好伺候小姐。”
然后担忧地望了蜷缩着身子忍痛忍得浑身颤栗的云玖一眼，语气温和下来，“阿云，我就在外面，你别怕。”
说完便走了出去。
他一走，云玖便有气无力地往下一倒，眼前一黑，气息奄奄地吩咐丫鬟，“拿……月事……月事带……”
说完闭上眼，捂着肚子，往被子里钻，肚子硬邦邦的，凉得都快没有知觉了。
卫长临，你在哪啊，我好疼……
“小姐，小姐？小姐！”丫鬟们先是面面相觑一愣，而后反应过来，却是见云玖已经痛苦得满面冷汗，脸色惨白如霜了，不由一惊——一人慌忙去拿月事带，一人忙去打热水。
两人手忙脚乱的，外头夜无澜听到里面的动静，不由脸色更加阴沉，在房门口踱步走来走去，最后对自己的小厮道，“去，请大夫过来！”
小厮不敢耽搁，立即小跑着去寻大夫了。
里间，丫鬟替云玖换了月事带，替换下干净的寝衣，被褥，给她盖好被子，一人机灵地拿了汤婆子，放在云玖小腹上捂着。
“这姑娘也不知是得了什么症，月事如此遭罪……”其中一人望着云玖沉睡中依旧眉头紧锁的惨白面容，不禁轻声叹道。
另一人比较沉稳，只淡淡道，“不该我们问的别问，我们只做好本分就行。”
摸了下云玖的脚，却只触到一片冰凉，丫鬟眉头一紧，赶紧去拿了汤婆子，用绸布裹着，然后置于云玖脚下。
“若不是小姐……这会儿我们恐怕都……”先前那名丫鬟，伸手替云玖理了理鬓发，心道这么美的人儿却要受这等罪过，不免心生怜惜之感。想着方才十三殿下眼里的杀意，她不禁缩了缩脖子，轻声道。
那沉默点的丫鬟，闻言只是顿了顿替云玖擦拭脸颊的动作，没有说话。
门开了。
夜无澜带着大夫站在门口，见丫鬟手里端着铜盆，不由问，“小姐她怎么了？”
丫鬟闻言却是有些尴尬，面上红了红，“小姐……她……”
夜无澜却不知道她是觉着女子那事说出来委实羞惭尴尬，而是误以为丫鬟断断续续的话是说云玖现在很不好。
不由面色一凛，声音也冷了几分，“到底怎么了！”
“咣当——”丫鬟被他冷冽的声音吓着，一哆嗦，手中的铜盆便跌落，水洒了一地，她顾不得这些，忙跪下，颤颤巍巍地道，“小姐没事，她只是……来了月事，腹痛难忍才晕睡过去……”
月事？
夜无澜一愣，而后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后，面上不由红了红，便也顾不得生小丫鬟的气了，摆摆手，“好了，你下去吧！”
“是！”丫鬟忙逃过一劫般地松口气，起身。
“等等——”夜无澜又拧着眉叫住她，神色十分严肃和……纠结，咳了声，低声问，“女子……那事，需要注意些什么？”
丫鬟：……
殿下奴婢还小啊，你这么直白地问，奴婢也很尴尬啊！
虽然面上燥红不已，小丫鬟还是怕死的，忙哆哆嗦嗦道，“奴婢……奴婢觉着，小姐的症状与一般女子不同……殿下可以请个有经验的婆子过来……男大夫，怕是不妥……至于，至于其他的……”
见她哆哆嗦嗦的，夜无澜没了耐性，便摆摆手，“好了，你先下去吧，本宫知道了。”
“是……”
看了眼身边一脸“……”的大夫，夜无澜眉心微抬，想到方才自己居然打探女子那事，不免恼羞，只严肃地咳了声，对大夫道，“你先下去——你去请个有经验的婆子过来。”
又对小厮吩咐着。
大夫和小厮皆是恭恭敬敬地垂首，忙按照吩咐下去了。
等人都散去，夜无澜抿了抿唇，推门走进去。
里面只有一名丫鬟在候着，就是先前那个稳重懂规矩的，见夜无澜进来，忙要行礼。
夜无澜抬手制止了，“别吵着小姐。”
眼睛却是目不转睛地望着躺在床上安安静静的云玖，对欲言又止的丫鬟做了个出去的手势，后者犹豫地看了眼昏睡中的云玖，最后还是不敢违抗夜无澜，轻手轻脚地走出去，带上门。
走上前，晕黄的灯光下，云玖一张白皙瑰丽的面庞显得愈发苍白透明，她眉头深锁，唇色发白，整个人透露着病弱可怜。
夜无澜放轻了手脚，上前，在床沿边坐下，静静地端详着这张哪怕不施粉黛，如此苍白之下，都精致的脸，心思不由神往。
这样安静乖巧，不会伸出爪子刺激他的云玖，真好。
抬手，犹豫着，最终，夜无澜还是遵从内心的想法，轻轻抚了下她漂亮的眉眼，将那紧锁的眉头轻轻抚平。
“你要是一直这么乖巧，乖乖留在我身边，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