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点儿，走这里，小心脚下。”卫长临扶着面无表情的云玖，慢慢朝光源明亮的地方前行。温和耐心地提醒着她注意脚下。
他们走了有一盏茶的时辰，还在山洞回廊一样的地方没有头绪地走，出发时，卫长临就提议背她，可是一向懒散的云玖却坚持要她自己走。
除了一开始得知失明时的慌乱无措还有暴躁，云玖之后表现得都太平静了，小脸上面无表情，认真地听他的提醒，小心翼翼地走着路，哪怕期间踩到什么东西，小脸吓得惨白，也没有叫唤，更没有撒娇。
这种平静，让人觉得反常，更多的还是焦急与心疼。
云玖瞧着是个随性的，但她骨子里对自身要求很高，她天之骄女，生来身份尊贵，却身子孱弱病体，这是她最不喜欢她自己的一点。她说过。除此之外，这是个自信到有些自恋的姑娘，她对她的容貌她的聪明才智从来不吝啬赞美，也欣然接受别人的夸奖。
她觉得自己很完美，或者说，不完美的她也感到完美。只是她漂亮的眼睛看不见了，她引以为傲的聪明在这山洞中失去了作用。而她定是认为不会武功的她，更是个累赘。
罢了。
卫长临扶着她，一路无言，仿佛并不关心她失明了般。
反倒是夜无澜，一颗心都浮浮沉沉的，先前见到卫长临与她那种如胶似漆又怎么都分不开感到嫉妒和仇恨，可现在，瞧见云玖这安安静静一手倚靠着卫长临指路，一手偶尔探着前面的模样。心中别提多难受了。
“阿云，你走累了吧？要不停下休息会？还是我背你吧，卫长临受了内伤，恐怕没有力气……”
他咬了咬牙，走上前，便对云玖轻声说道。
云玖面色微白，咬唇，冷淡地摇摇头，“不用，谢谢。”
她还不至于走个路都走不好。
“可是你这样……”
“夜无澜，你闭嘴！”见夜无澜还要劝，而云玖一张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的样子，卫长临知道她是心里难受了，不禁眉梢一压，咬着牙，从牙缝里蹦出这几个字，眼神凶恶地瞪着夜无澜。
也是这个眼神，叫夜无澜仿佛如梦初醒，对上卫长临的那点怒气也一瞬破灭，甚至感到心里一阵阵疼。
二人都是真心关心云玖的，是以，在这方面虽配合得不够默契，却因都是聪明人，倒是不需要过多解释。
二人眼神交流过后，便继续寻找出路。
“这里我们好像来过。”不多时，云玖忽而耳朵微动，扶着为卫长临的手臂，脚步顿下，定定道。
夜无澜刷地打开折扇，闻言不禁问，“何以见得？”
“感觉走过。”云玖不会告诉他，闭着眼她心中也能根据自己走过的路、听到的声音一一判断，她印象里，方才踩过的那块青苔，以及之后三步遇到的石子……
只是——
她这过目不忘的本领若是给夜无澜知道，岂不是最后点防备对付他们的本事都没了？她还要靠这个脑子想法子出这个鬼地方……
感觉？
夜无澜不疑有他，虽然这个理由，真的有些叫人匪夷所思。
但眼前最重要的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
“难道这里有阵法？”卫长临凝起远山眉，眼中一片深沉之色，侧眸温和地看向云玖，低声道，“我们先找下有没有机关阵法吧。”
于是夜无澜和卫长临一道寻找这看似没有任何异常之处的洞路。
奇形怪状的石头堆砌，脚下时不时还会不小心踩到青苔，石子，卫长临牵着云玖，不敢让她一个人站在那，但又怕给她摔着，动作很是轻缓，一直顾及着她的感受。
他摸索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的，更别说在奇门遁甲方面并不怎么涉猎的夜无澜了。
“等等——”就在二人一无所获有些茫然的时候，卫长临眼眸微眯，抬手示意夜无澜别动。
夜无澜果真没有动作，只见卫长临牵着云玖绕到了夜无澜前方，然后径直无视了夜无澜，将前面道路一侧，几块不规整的石子踢开。
“好了吗？”夜无澜一只脚还微微抬着，温润的面上带了两分阴寒以及几分不耐烦，声音低沉地问。
卫长临将脚边所有的石子顺序都打乱，闻言只回眸淡淡地瞥了眼维持高难度动作一动不动的夜无澜，轻笑一声——
“我只是让你别动这些石子，夜无澜你倒是直接给本皇表演了一段……别开生面的才艺啊。”
说完，他清贵带着褐色的眼眸弯了下。
“……卫长临！”夜无澜没有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卫长临还有心思耍他了？
卫长临微抬手做了个掏耳朵的动作，声音波澜不惊地道，“别叫了，你还走不走？”
“走哪走？不是没路了……吗！”夜无澜才皱着眉头说了这么一句，下一瞬便见方才叠叠丛丛的石子路前方的石门突然转过来，打开了一扇大门。
他不禁有几分震惊，随及眼睛对上卫长临淡定自若的神情时忙敛了神色，依旧翩翩温润如玉的模样。
“卫长临你好厉害呀！”云玖拍手叫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久没见到卫长临，久别重逢（也不久吧）便浓情蜜蜜，还是因为她现在眼睛看不见，所以格外的粘人。
有几分小女儿家的娇俏可人，此时听到她的赞美崇拜之词，卫长临只是挑了挑眉，而后面色郑重了起来。
“先把你送出去……”卫长临抬手摸了摸她的鬓发，尽管知道她一时半会看不见，但是卫长临的眼神依旧温柔眷恋。
云玖会怎么回应？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她是拒绝了。
“不要，你一个人对付不了他们父子俩，我跟你一起！”她倔强地拉着卫长临的手，眉眼倨傲，语气这回很是强硬了。
卫长临见她这般，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叹了叹，还是忍不住泼冷水，“如果我都应付不了他们，那带上你这么一个拖油瓶，岂不是更加束手无策？”
他们只要拿她做筹码，他还有什么反抗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