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天,一个早朝上,姜天衡被皇上当众责备了。
但被骂的导火线也不是多大个事,不过是姜天衡之前去赈灾,私吞了一点银两。其实这种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哪个奉命去赈灾的,不会顺便捞点油水呢?更何况,这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不知是哪个没有眼色的大臣递了折子上去,告了姜天衡一状。
但微妙的地方就在于,皇上会把这件事小事化大,大到姜天衡的野心上去了。
其原话是这样说的:“老四啊,朕平日里见你也聪明得很,怎么会在这样的事情上犯糊涂?你作为一个皇子,皇粮吃少了吗?朕这些年亏待你了吗?你居然去贪百姓的那点钱!你的野心是有多大啊,啊?是不是嫌兵马少了,不够造反?”
最后的一句话一出,姜天衡当场就跪下了,他一脸煞白地看着地上,不敢抬头,“儿臣惶恐,请父皇息怒!儿臣对父皇的敬爱,天地可鉴,日月可表!儿臣怎敢有造反之心!”
皇上冷冷地看着姜天衡,半晌都没有说话,朝臣察觉到不对,纷纷跪下来,“请皇上息怒!”
“息怒?”皇上冷笑一声,“老四,若不是看在你这些年为国为民,朕今日就废了你!”
百官惶恐,姜天衡死死地咬着牙,不敢再说话,姜望辰跪在地上,看着不远处姜天衡的背影,嘴角露出笑意来。
退朝后,百官纷纷往外面走去,姜天衡走到最后面,一步比一步沉重。他刚刚踏出金銮殿的门槛,就看见了站在一旁等着他的姜望辰。
“四哥,你瞧瞧你,前些日子还志得意满的,怎么今日就成了这个模样了?”姜望辰一脸“担心”地看着姜天衡,叹息地摇摇头,“四哥啊四哥,做弟弟的早就劝告过你,不该打的主意,就不该去打,你还偏偏不信。”
“是你告的密?”姜天衡握紧了双手。
今日朝堂之事,私吞银两并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父皇发怒的借口而已,而让父皇真正生气的原因,自然是因为他私自去了威武将军府,试图与威武将军做交易,得到那半块兵符。
这半块兵符,才是真正的导火线,也才会引得父皇质问他,是否嫌兵马少了,不够造反!
姜天衡想了想,可他去威武将军府之前,明明已经将父皇盯在将军府之前的眼线给引走了,父皇怎会知晓?
看着眼前笑得一脸得意的姜望辰,姜天衡这才明白过来。
“什么告密?我听不懂。”姜望辰嘻嘻笑了两声,“我不过是告诉了父皇,他该知道的事,不然被那些有着狼子野心的人蒙在鼓里,还以为那人有多好。”
“五弟切莫得意,今日四哥的教训,说不定就是明日五弟的教训。”姜天衡站在门口,往里看了眼空荡荡的大殿,“这个地方的战争才开始而已,我今日吃个亏,长个教训。就怕哪天五弟吃的亏,不止是教训。”
“既然四哥好心警告我了,我又怎会不听呢?四哥放心,这样的事,我一定不会犯,不然,以父皇的性子,若是有下次,指不定真将四哥当乱臣贼子给拖出去斩了!”
姜天衡慢慢地吸进一口气,看着姜望辰一脸的笑意,啐了一口,“乱臣贼子?五弟说话还是小心些。”
“我一直很小心,不然今日被父皇责备的,就不是你,而是我了。”姜望辰看了眼天色,“这太阳是越来越毒辣了,四哥,我就不奉陪了。”
姜望辰刚走几步,又退回到姜天衡身边,道:“对了四哥,其实你知道你哪一点让人最讨厌吗?就是你做事卑鄙又肮脏。你瞧瞧我,敢作敢当,光明磊落。再瞧瞧你,整天就知道做些暗地里的勾当,见不得人。当然,我能瞧出你这副德行,父皇也定是清楚的,说不定他今日借题发挥,也是想好心帮你,让你做一个光明磊落的人呢!哈哈……”
眼看着姜望辰大笑着离开,姜天衡握紧的手指都快被自己捏断,他刚抬脚走了几步,迎面而来一个急匆匆的宫女,瞧见他了,行礼道:“四皇子,皇后娘娘请您去未央宫一趟!”
“知道了。”在朝堂上受了父皇的责备,这么大件事,姜天衡早就料到母后那儿也早就收到了消息,他抬头看了眼未央宫的方向,脚步沉重地走了过去。
一到未央宫,姜天衡就感受到了宫殿中压抑的气氛,他看了眼冲自己偷偷摇了摇头的喜嬷嬷,还未说话,就听见帘子后传来的声音,“跪下。”
姜天衡依言跪下,没有多做辩解,只是他算了算,这是他自从自己做决定以来,第二次下跪了,上一次,还是他违背父皇的意思,擅自将威武将军一家人带回洛阳。
“这次,你还要同我争辩对与错吗?”皇后坐在帘子后面,连看都不想看姜天衡一眼,她怕自己忍不住,像上次那样再给姜天衡一巴掌。
“儿臣并未做错,只是粗心大意,疏忽了姜望辰在背地里捅刀子。”姜天衡挺直了腰板,看向帘子里。
“呵,你现在长大了,就觉得翅膀硬了吗?”皇后的声音顿了顿,又继续道:“每次你都给自己找借口,你不觉得丢人吗?”
“儿臣只是说了事实而已。”
“事实?可本宫看到的事实,是你胆大妄为,将威武将军府一家人带回洛阳不说,还擅自进入将军府,试图与威武将军做交易,拿到那半块兵符。”
“若不是姜望辰从中作梗,那半块兵符就已经是儿臣的了。”
“痴人说梦!”皇后见姜天衡还没有明白过来,怒气冲冲地放下手中的杯子,重重地搁在桌上,朝着姜天衡走去。身边的喜嬷嬷见此,连忙替皇后撩开帘子,想要阻止却又无可奈何。
姜天衡看着晃动的帘子,一时有些恍惚,一晃神,皇后就已经走到了他的跟前。
“看来是本宫这些年太纵容你了,才让你这般不成气候!”皇后冷冷地看着姜天衡,眉目间已经有了怒气,“若不是有周家在你身后做你的后盾,你知不知道,你敢打兵符的主意,就足够让皇上赐死你了!你难道忘了,当初的湘妃吗?”
“湘妃怎能与儿臣相提并论!她一个妇道人家,妄图得到兵符,本就该死!可儿臣不一样,儿臣是未来的帝王,儿臣……”
“住嘴!”皇后听着姜天衡越来越狂妄的话,怒斥道:“给本宫去外面跪着!”
“母后!”
“滚!”
姜天衡咬着牙,气得眼眶都红了,他定定地看着皇后,周身的怒气似乎要将人吞噬。可最后,他什么都没有说,默默地站起来,朝着门外走去。
“皇后……”喜嬷嬷看着姜天衡一下子颓废下来的背影,有些心疼,“四皇子毕竟还年轻,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就是了,您何必与他动怒呢?”
“年轻?”皇后冷笑一声,“皇上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顺利地坐上东宫的位置了;本宫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将其他侧妃打压,稳稳地坐在太子妃的位置上了。年轻不是借口,是他太蠢笨,才会落得如今这个下场!本宫若是再不提醒提醒他,他还以为,这夺嫡之争是儿戏!他以后会怎样,本宫可以不管,但绝不能因此拖累周家!”
姜天衡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刚刚踏出门槛的脚一下子踩空,若不是身边的太监手快,扶了他一把,此刻的他定是摔在地上了。姜天衡恨恨地甩开那太监的手,暗自冷哼一声,周家,周家!你心里就只有周家,从来就没有我这个儿子!
喜嬷嬷没想到自己越劝,皇后的怒气越大,叹息着闭上了嘴,看着姜天衡踉跄离去的背影,只得扶着皇后往内室走,“气大伤身,老奴再给您泡点消火的茶吧。”
“不用了。”皇后按住喜嬷嬷的手,看向外面,“你去帮本宫办件事。”
喜嬷嬷附耳过去,听着皇后的吩咐,点了点头,转身离去了。
四皇子府里,苏馨荷一直坐在大厅里,等着姜天衡回来,可直等到天黑了,都没瞧见人影,心里有些着急,看着出去打探消息终于回来了的管家,上前问道:“管家,问出什么来了吗?”
管家擦了擦额头的汗,点点头,“苏侧妃,听说四皇子做错了事,惹得皇上大怒,四皇子随后进了未央宫,便没有了消息。”
未央宫中一向守卫森严,想要探出点什么,自然不是容易的事,姜天衡既然惹怒了皇上,皇后那里定然也不好过,苏馨荷挥了挥手,看着管家离去后,又坐回了凳子上去。
“侧妃娘娘……”从丞相府跟着苏馨荷一直跟到四皇子府的青莲见她满脸担心,抿了抿唇,“这可如何是好?皇后娘娘对四皇子一向严谨,都这么晚了,还不放四皇子回来,要不……您进宫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