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天下危城
紫木2016-12-14 19:046,451

  大同城,山西长城关隘之一。此处乃是大明守于边定的最后一道防线,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素有“北方锁钥”之称。

  大同在战国初已发展为军事重镇,大明洪武五年,大将军徐达奉命率军民增建大同城,使之更为坚固完善。其城呈正方形,边长近两公里,占地面积数平方公里,城墙夯筑,外包青砖。

  古成老矣,面对如狼似虎的异族入侵,如今的大同城已然成为天下最危险的地方。住农不过千户,且都是些无法迁徙的老弱病残,兵不过十万,也是伤员近半……谓之“天下危城”也不为过。

  现下镇守大同之人,乃是当今皇贵妃狄舞的兄长,一代名将“征武大将军”狄秋然。

  狄将军六岁从武,十岁随父出征,十六岁成为大名三品将军,也是大明历史上最年轻的一位将军。二十岁成为大明一品大帅,并镇守大同城边地,时间转息已有二十多年的时间。他的一生可谓是军中传奇,他戎马半生镇守边疆却未有一妻半子,这种为国为民的品德更是令人称颂。

  征武将军府内三步一哨五步一岗,警卫森严不比皇宫逊色多少。毕竟,想要刺杀狄秋然的人不在少数,却从未有一人成功。

  “保国堂”中,狄秋然立于沙盘之前背负双手,威有包揽天下之势。国字脸,扬剑眉,金刚甲,红丝带,四十多年的风霜并未在他的脸上显露多少痕迹。

  感怀心事人沉重,黯然间,堂外传来一列整齐的步伐声。

  “末将狄风--”

  “末将狄雨--”

  “狄雷--”

  “狄电--”

  来者十二人,分别以风雨雷电、精忠卫国、顶天立地为名。

  “十二家将参见大将军--”众人齐齐行礼。

  下方“狄家军”十二家将面色严肃,眉宇间透露着凛凛杀气,他们都是在战场上千锤百炼的血性男儿!

  狄秋然见人都已到齐,厚沉的应声道:“各位兄弟,我刚刚接到鞑靼使者送来的信函,公主大婚之日,鞑靼族皇太极邀请我们一起去观礼……”

  “不行,这是阴谋!”

  说话的是狄雷,他是众家将中性格最直的一个。

  “狄雷,你给老子住嘴!什么事将军自有分寸,你丫的在敢乱说话,老子给你嘴里塞大粪。”敢如说话的人,正众家将中的老大狄风。

  “我……”狄雷连忙捂着嘴巴,不敢在说一句,显然是有所顾忌。

  看到狄雷憋倔的样子,众人想笑又不能笑,憋的难受不已。突然打断将军说话本不应该,但大家知道自己兄弟的脾气,所以也没有说什么,否则早就军法伺候了。

  狄秋然也不生气,反而笑着道:“不,这不是阴谋,与鞑子交锋数百场,他们那点伎俩又如何瞒得了本帅?但这毕竟是公主大婚,我不去看看怎么行?”语气一转,叹了口气又道:“而且,皇上已经颁下旨意,让我作为三公主的长辈出席此次大婚之礼。看来,他们是早就打算好了的。”

  “不……”狄雷正要抢话,不由想起老大的警告,还是忍住了。

  环顾众位家将,个个脸上都饱含愤怒,眼中还有一丝无奈。谁都看得出,此次前去必定凶多吉少。

  狄秋然继续道:“军中不可一日无主,所以本帅决定,由我一人赴会,你们全都给我留守此地,以防鞑靼族偷袭。”

  “将军……”

  十二家将全部跪下,想要说什么,可他们知道自己的职责与任务,只是心仍不甘。

  狄秋然看着下方十二人,突然感到久久的惆怅:“你们跟了我有十多年了吧?”

  “十四年零八个月。”狄风代替众人回答道。

  狄秋然突然跪下,抱住狄风的肩膀道:“你们都很好,都很好……我代百姓、代同胞、代国家谢谢你们……”

  “将军快起来!”

  “将军……”

  十二人急忙上前将人扶起,心中既是感动,也有悲处。

  “保家国,生死仇,勇杀敌,心不悔,男儿血,英雄泪,斩将绝……”

  狄秋然口中念念有词,无悲无喜,目光坚定,挥手道:“就算我不在,兄弟们也要死守这里。记住,你们守的不是江山,而是国家、是百姓!”

  “将军……”

  十二家将澘然泪下,不知道为何,他们觉得这次像是将军最后的托付,似乎预示着什么。

  “叫我大哥,我要你们答应我!”

  “是!大哥。”

  “谢谢!”

  十二家将退去,狄秋然这才从怀中拿出一封密函,随即手一挥,密函瞬间化为粉末。

  “报!禀告将军,监军大人求见。”堂外传来侍卫的的声音。

  “这老家伙来的可真是时候啊!”狄秋然缓了缓心情,淡漠道:“请他客厅一叙。”

  “是!”侍卫应声退去。

  狄秋然手执一小旗,直落沙盘之上,然后跨步离去。

  回看沙盘,那面小旗落点,正是大同城关。

  大道朝天,直通大同。

  南城关前架接栅栏,大门紧闭,高墙上士兵们严整以带。

  “李大哥快看,前面就是大同城了……”

  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大道上一行七人朝着城关而来。他们正是岳凡、凌通、付帅、颜月诗和小朱凤他们。当然,由于是同路,尘香与小柔她们也走在了一起。

  一路急赶,大伙两天内终于抵达大同。

  在岳凡身后,一只奇怪的“大猫”正大摇大摆的跟着。它一身火红,面如虎象,可体积只有两三只猫的大小,背上还生着两个小小的肉球。谁会想道,这样一个可爱怪异的家伙,竟然是上古凶兽“穷奇”!

  上古异兽大都有变身之能,当日“穷奇”与尘香一战,就是通过不断变大来提升自己的速度和力量。起初之时,小火本能认为身躯越大就越强越威风,所以怎么也不肯变回原形。可为了行动方便,岳凡当然不会让一个庞然大物跟在自己身边,虽然并非主仆关系,但也是个麻烦。于是乎,小火在岳凡逼迫下,只得回复原形,也就是现在这副没发育完全的模样。

  即使如此,也没有谁愿意靠近小火着家伙。它的脾气非常暴戾,不是一般的凶悍,遇什么就抓咬什么,也只有岳凡才敢把它带在身边。出奇的事,小火这家伙倒很喜欢尘香,没事老往她身边蹭。大家均恶想,要不是慑于岳凡的拳头,这家伙恐怕早就屁颠屁颠的去认主了。

  话又说回来,大家都知道“穷奇”的记载,但关于小火的来历却无从查起。

  照理说,上古凶兽这种东西早就绝种了,为何会突然出现一个小山村里呢?就连岳凡与之沟通也问不出什么,不过他隐隐觉得,此事定与“封魔”被破一事有关。后来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尘香,后者也非常同意。

  “站住,你们是何人?”

  高墙之上传来一声大喝,所有弓箭手迅速把目标朝向岳凡等人。

  如今是非常时期,如此严谨也是应该,岳凡朝着凌通点了点头,后者收敛起嬉笑的表情,整了整衣身上前朗声道:“伊大人,在下乃是迎来客楼东主凌通,与一干朋友求见狄大将军。”

  凌通口中的这位伊大人便是大同城关的守值将领,不过他也不认得,只是听说过而已。

  周围之人纷纷惊叹,凌通果然是灵通,天下事无大小,基本上都知道一些,光是这份惊人的记忆就值得人佩服。

  “小财神”凌通结友天下,伊大人也曾听人说过,当下闻得叫他的名字,立刻探出个头来,发现下面居然没有一个人是自己认识的。

  “本将伊能,你们有何事见大将军?”

  “重要军情!”

  灵通也不含糊,既然是重要军情,当然不能把他们这么晾着。

  伊能当然不会仅凭一两句话就放他们进来,可他正要说话,一个尖锐的声音打断道:“他们都是奸细。来人!将他们统统抓起来。”

  凌通一怔,抬头望上去,城墙上走出一名年轻公子哥,长的倒也潇洒,不过眉宇之间却透着一股阴柔的气质。

  众人不禁感到一阵恶寒

  大同南城关前,岳凡等人被一大群守城士兵团团围住,高墙之上还有无数弓箭手蓄势待发。

  “你们这些奸细快快束手就擒!否则,让你们统统死无全尸。”

  吆喝声中,二人从外围走来,士兵们纷纷让出一条道来。

  走在前面那位手执折扇的公子哥名叫魏廉,乃是监军魏发仁之子,而他的姑姑更是当今明孝皇后。本来以他飞扬跋扈的性格,断然不会到这战荒之地受苦。可明孝皇后为了磨磨这侄子的性格,于是让他随着公主的婚嫁队伍一同来此,顺便看望一下自己的父亲。

  “魏公子请三思啊!”

  伊能跟在魏廉后面,低声道:“他们都是汉人,此事按军规,应该先禀告大将军再处理。说不定他们……”

  “闭嘴!你烦不烦。”

  魏廉折扇一合,不耐道:“如今是关键时期,若他们是来刺杀大将军的,你就是有十个脑袋也担当不起。爹把这南城关交给我监管,我自然有权处理此事。”

  “唉!”

  伊能非常憋倔,可偏偏无可奈何,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去他娘的军规!姑姑也真是的,公主结婚关我屁事!把我送到这鬼地方,都来这里两三天了,鸟毛都没见着一根……嘿嘿,今天运气不错,终于见到漂亮姑娘了。呃,只有一个拿剑的,看来都好收拾……嘎嘎!”

  心下转念,魏廉撇了伊能一眼,缓了缓语气道:“你放心吧,我不会乱杀人的,我把他们先抓起来,这样才安全嘛。”他口中虽然如此说,心里却尽想着一些龌龊之事。

  凌通世故老道,看到魏廉那闪烁的眼神,如何不知他心中所想。可现在又妄动不得,这该如何是好?

  就在凌通为难之急,一人却突然站了出来,回望过去,恍然的拍了一下额头,怎么没想起她来?!

  “住手!”

  朱凤实在看不过去,从颜月诗身上跳下来,冲着魏廉道:“你凭什么抓我?我要见狄叔叔。”

  伊能见这小姑娘气质不凡,有口口声声说要见“狄叔叔”,恐怕事有些蹊跷……

  魏廉愣了愣,呵斥道:“你这黄毛丫头是谁啊?敢在这里乱嗷叫。”

  其实魏廉也心里忐忑,万一有什么情况怕不好办。

  但有个词说的好啊,什么叫“色胆包天”?就是魏廉现在这样,反正谁也不认识他们,有没有证据,到时候真要出个什么意外,大不了说是一场误会,把责任推的一干二尽就行了不是。

  朱凤气鼓鼓的道:“我就是平乐郡主,我要见狄叔叔,快放我们进去。”

  “唷呵~~”

  魏廉怪叫一声,讥讽道:“别人不清楚,难道我还不知道?平乐郡主一直都在皇宫之中陪皇上呢,怎么可能到处跑?而且,你凭你这穷酸样,也配假扮平乐郡主,回去买几件漂亮衣服再来吧!哈哈--”

  朱凤离宫出走一事,知道的人本就不多,崇祯怕有人对她不利,更是不敢张扬,只叫人暗中寻访,是以魏廉确实认为她是假扮的。

  “你……”

  朱凤气的说不出话来,苦于拿不出证据,只能干着急。

  凌通沉声道:“她真是郡主!狄大将军与八贤王乃至交,他定能作证。”

  “废话少讲!这里乃是本少爷说的算。”

  魏廉轻摇折扇面露得意,缓缓道:“我看你们这些人个个目光闪烁、贼眉鼠眼的,肯定全都是鞑靼族派来的奸细,容你们不得!来人啊!把他们……”

  “罗嗦!”

  冰冷声音响起,魏廉话还没有说完,一个人影已落在他的身边,把他的脖子紧紧捏住,根本发不出一个字来。

  “呃!”

  凌通等人顺势望去,顿时嘴巴张的老大。这个人,不是岳凡是谁!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岳凡为什么会突然冲动,做出如此极端的手段,若是有个差池,后果将不堪设想。

  另一方,小柔悄悄传声道:“尘香姐姐,现在怎么办?”

  尘香神色自若道:“交给李兄处理就是。”

  “你干什么?你是谁?快放开魏公子,有什么话可以再谈……”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伊能措手不及,还好他久经沙场,强自镇定下来,连忙令人准备,只要对方敢稍有乱动,必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既然已经发生,还能怎么办?付帅等人同样取出了兵器,戒备四面,不消多说,他们自然是站在岳凡一边,局面就这样僵持不来。

  魏廉张了张嘴,可偏偏又发不出半点声音。此时,他心中骇然到了极点,在他所认识的人中,自己武功算得上不错,就算在江湖上也是拿得出手的,可是刚才,他连对方的影子都开不清楚脖子被人架住,现在连叫喊都不可以。

  亏得魏廉还认为,对方那些人都是好捏的软柿子。现在看来,没有人会怀疑他的脖子其实比软柿子还要脆弱许多。

  “我们等着!”

  待众人安静下来,岳凡才缓缓开口。

  小火适时的跟了上来,对着四周的士兵一阵咆哮示威,然后懒洋洋的爬在岳凡脚下。

  这只“大猫”虽然怪异,但已经没有人去注意这些。

  等?!等什么?众人面面相觑,一脸的疑惑。

  灵通无奈一笑,再次走出来道:“诸位,我朋友的意思是等你们的将军,也就是找个能说话的来。”

  众人恍然,伊能连忙命人去向上面通传此事。

  待众士兵退开数丈,凌通这才微微松了口气。随即走向岳凡一旁,苦笑道:“岳凡啊,这家伙虽然不是什么好货,但你这手段是不是太强硬了。即使把我们抓起来,也能见到大将军。现在把这家伙抓起来,是不是闹的太僵了。”

  凌通本是个生意人,自然希望以和为贵,所以长期以来习惯了两头顾全的处理方式。看到岳凡这样,忍不住说道两句。不过,他坚定的站在岳凡一方,足以说明了他的品性。

  “你认为他会给我们机会?”岳凡不由的反问道。

  “这……”

  凌通顿时语塞,他本想说,这总比硬来的强。但若岳凡所说变成现实,那他们可能都会死去。或许,岳凡现在的方式才是最合理最直接的……至少凌通是这样想的。

  岳凡淡淡道:“他不应该打我朋友的主意,这是我的原则。”

  原则就是底线,没有任何还价之说。在每个人的心中都有这么一条底线,岳凡便是如此。当然,即便动手,岳凡自信有也能力将他们带走。

  “我懂了。”

  凌通心头像是被什么锤打了一下,整个气质悄然变化。

  原则就是原则,不畏强势、不偏不倚、没有条件、没有妥协,这是一种态度。

  岳凡伸手拍了拍凌通肩膀,像是一种认同。

  片刻过后,南城门打开,一群人起马而来,后面还跟着数千精兵,尘土飞扬,阵仗之大!为首二人不是别人,正是一军主帅狄大将军和监军大人魏发仁。

  魏发仁乃是大同城守监军,得知皇城被围这么大的事,便匆匆奔向大将军府与狄秋然商议对策。可还未聊到一半,就听侍卫来报,南城关有人闹事,可能是敌方的奸细。

  本来这种事魏发仁也不放在心上,但当他听到自己儿子在别人手里,喝入口中的茶顿时喷了出来,什么也顾不得,连忙请大将军帮忙,并把能调动的精英全都带了出来。

  快马奔至城关外,只见远出站有一名黑袍男子,死死把住魏廉的喉咙。

  “大胆贼子,还不快放开我儿,否则定叫你们万箭穿心。”

  看着自己儿子痛苦的表情,魏发仁痛心疾首,根本没有问清现在的情况,当即跳下马就是一阵怒斥,甚至不顾一切的想要冲上前去,可一声叫喊却硬生生的令他停下了脚步。

  “狄叔叔,狄叔叔--”

  一个脆嫩的声音传出,战马上的狄秋然闻声望去,却是一个乖巧可爱的小姑娘,不是朱凤是谁!

  “你,你是凤儿!”

  狄秋然不敢置信的看着前方。

  上次与朱凤见面已是三年前的事,那时她还是个缠人的小丫头。此刻突然出现在这里,狄秋然能不感到惊讶吗?不,应该是惊喜!

  “哈哈哈哈--”

  狄秋然很高兴,立即跳下战马,上前抱起朱风道:“你这小丫头怎么来了?”

  “狄叔叔,他们都是我朋友……”

  看着朱凤气恼的表情,狄秋然即时觉得事情不对……转身叫来伊能,这才把刚才发生之事问了个清楚。

  “糊涂!”

  狄秋然虽然骂的是自己属下,但目光却转向了魏发仁。这件事是他儿子搞出来的,自然与他脱不了干系。

  看那狄秋然冷涩的目光,魏发仁有些发悚,他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这平乐小郡主不是个好惹的主儿。不消说在皇上心里,这小郡主的地位与三公主相若,就是眼前的狄秋然也不是好应付的!谁都知道,这狄秋然与八贤王乃是至交,一生未有子女,他对这小郡主就像对亲身女儿一样疼爱,见她受委屈,如何能不护犊?

  “麻烦,麻烦啊!这臭小子,怎么就这么不开眼,去招惹什么郡主啊……”

  暗暗责怪之余,魏发仁更心疼自己的儿子。现在落在别人手里,看对方的样子也不是什么善主儿!

  魏发仁对着小郡主行了一礼,尴尬的道:“小郡主,这……这其实是一场误会,小儿不认得公主才会多有得罪,现在大家都没有损失,我看不如就这样算了吧?我让那臭小子给小郡主赔罪,回去再好好罚他。对!重重处罚他。”

  魏发仁本就体型宽胖,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很是滑稽,朱凤笑过就算了,也不想再为难对方。不过,她很尊重岳凡的决定,于是做了个鬼脸道:“你问李大哥,人在他手里呢。”

  众人闻言,纷纷把目光转移到岳凡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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