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咚--咚--咚--”
宣战的雷鼓声响起,远处那黑色的阴隐如嘲涌般缓缓推进。紧接着,巨大的黑影向着左右两边分散,形成包围之势。
城楼最顶端,岳凡站在高处审视着整个城关。大同城有西、南、东三座城门,其中东、南两门禁闭,西城门直对鞑靼领地。大同城两翼山势险要,连绵数千里长,鞑靼想要从其他方向入关,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这也难怪鞑靼族一心想要攻占大同之地。
片刻过后,岳凡眼目微合,口中喃喃自语,双手合适不停变幻,开始了阵法的演算。
天地分上下,宇宙有四方,乾坤为一气,斗转变星辰……
阵以地为基,地以阵为形,是以每个地方的阵势都有一定的区别,所以才需要阵法的演算,来创造一个最适合的阵法。这便是岳凡对《星辰诀》的最基本的领悟,不是按部就班,而是创造阵法。
跃回城楼,岳凡慎重的对狄风点了点头,然后自顾离开。
看着岳凡离去,没人认为他会临阵脱逃。也许,他真有办法能力挽狂澜也不一定。在绝望的时候,人们往往总是对未来抱有一丝希望。因为,没有比绝望更坏的打算。
“呜--呜--”
“冲啊--”
进攻的号角吹起,鞑靼族的士兵阵阵涌来,大同城犹如被蚂蚁盯上的甜食,在寂静中绝望,等待着被漫漫蚕食。
“投石车,放……”
“弓箭手,放……”
“泼水……”
“刀兵准备!”
“加固城门……”
“杀--”
一系列命令从狄风口中喊出,冷静、清醒、果断、决绝……一名将军久战杀场的经验在此显露无疑。
杀决之声,硝烟弥漫,双眼血红,双方的士兵忘我的拼杀,大同城关在吼声中动摇。
敌人来势凶猛,大明士兵因气势大折节节败退,城墙上的士兵倒下无数,随即又被补上。如此下去,城关破矣!
“嗷--嗷、嗷--”
一只猛兽从城墙上跃入战场,掀起一片混乱的局面,随后四个人影也加入战阵。
鞑靼族进攻受阻,远处的多尔滚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觉冷冷一笑:“中原的高手,让我的告诉你们吧,战场永远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简单。即便是最后的抵抗,也注定了你们的结局!哼哼~~”
这次多尔衮并没有派出高手前去牵制住尘香等人,而是命令自己的勇士不断的围攻,再分出大半兵力继续攻城。
感觉与前几次的争斗有所不同。
深入战阵的尘香等人愤力杀斗,周围的压力越来越大,令他们渐感体力的消耗巨大,尽管他们都是江湖上有数的顶尖高手,可无至尽的杀戮确实令人身心疲惫不堪。好几次因分神,几人险些陷入困境。
一阵过后,尘香等人力所不支,逐渐被逼回城墙之上。
战场上表现最突出的仍是小火,普通兵器根本伤不了它皮毛,因此它无须防守,可以毫无忌惮的杀戮。如此一个凶悍的怪物在战场,着实让多尔衮头痛无比。好在他也不是省油的灯,命令军队中十大先天高手拿出预先准备好的锁链,投入战阵助铁骑一臂之力。
小火正杀得兴起,周围突然十人把自己围住,手持锁链寒光潺潺!
“嗖--嗖--”
“啪啪--”
一条条的锁链连成一片蛛网,将小活困在其内,行动变得困难无比。
小火虽是上古凶兽力大无穷,奈何它还未发育成熟,远古的力量不能发挥百分之一,终被鞑靼十名天线高手牵制住。
“攻--”
巨斧手冲锋在前,搭上长梯向城墙上杀去。
城楼上,狄风正在指挥作战,却见一队队守城的士兵全都拥上城墙,领头的正是参将方信。
“方信!?你们上来干什么?”狄风一把抓住对方胸前的衣襟道:“野蛮子进城百姓怎么办?还不快给老子滚回去守住下面!要是有一个野蛮子进城,你就提头来见我!”
“可是……”
“王八蛋!你倒快去啊!别在这儿磨磨蹭蹭的,小心老子拔你的皮!”狄风急得不行,偏偏此刻又不是教训人的时候。
谁知方信还是不动,踌躇道:“风将军,是李先生让我们上来的,下面留了百人的兵力。李先生说下面交给他,让我们上来协助,最好不让鞑靼族的士兵攻上城墙。”
“李先生!”狄风一下给怔住,差点被利箭射中。
数万之众坚守城墙一处,压力自然轻松许多,可城门要是被攻破,那又该如何?李岳凡虽是强人,可他一个人能抵挡数万大军吗?恍惚间,狄风想起了多年前的那场死战,大将军曾经告诉过他的一句话,当你绝望的时候,要嘛放弃,要嘛只能选择相信。
“什么都别说了,各就各位补充兵力,快快快!给老子杀--”
狄风不再多想,立即分配人手展开战斗。
半个时辰过去,血色的气息把杀戮推向高潮。
“轰--”
边关城门终于再次被撞开,鞑靼勇士前扑后进的想要涌入城中!可还是与上次一样,刚刚涌入城门的士兵全都停了下来,后面的铁骑全都被挡在后面。
鞑靼族士兵心下忐忑,上次破开城门,前面站着一只生猛的凶兽,这次该不会又是一只猛兽吧?
烟尘散去,前面的确有一个身影站着,只不过,那身影非常“弱小”!
“哈哈!不是野兽……”
“不是野兽,大伙冲啊!”
“杀--”
那是一根巨大的木桩,很大,真的很大!这是一名鞑靼士兵临死前最后的一个念想。
城门口,岳凡肩扛一只木桩,长有十丈,三人腰粗,可谓千斤之重,称为巨大亦不为过。如此庞然大物,要是在战场上运用自如,那绝对是横扫千军的利器。可是要运用如此巨物,没有万石之力和过人的体魄,那绝对是不行的。
只不过,力量与耐力正好是岳凡的强项?经过三日的调养,他的元气终于恢复到鼎盛时期的九层,就差重破灵窍自成循环这一关。再加上《龙极九变》也有所突破,变成深黄色,力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颠峰。
“杀了那汉狗!”
“杀--杀--杀--”
什么叫一夫当关,万敌莫开之勇?
岳凡独自一人立于城门之前,手舞巨桩,周围无人能靠近他分毫。
尸横遍野,血肉漫天……
人越来越多,也更为猛烈,但岳凡犹如扎根于此,仍他狂风暴雨也不动摇,涌上来的士兵均被撞的血肉模糊,尸体堆了一层又一层,到处都是红白之物。
偶尔有一两个漏网的鞑靼士兵,绕过岳凡直接冲入城门,可等待他们的却是岳凡专为来敌而设的「一百刀杀阵」。这「一百刀杀阵」乃是新的战阵,威力异常凶悍,绞杀数百同等士兵也不在话下,更何况是对付种漏网之鱼,其惨状可想而知。
杀戮掀开新的一页,战鼓急骤,双方没有丝毫退让,血液继续滋养着这块肥沃的土地。
多尔衮正在得意之际,突见前方战局逆转而下。原本劲在掌控的阵势,渐渐散乱成一团。城门口挤成一团,无数铁骑被挡在后面,无法向前一步。而眼看快被攻陷的城楼,也再次增添了无数兵力,硬是挡下了鞑靼士兵疯狂的进攻。
就这样,一道城墙数万将士,硬是把鞑靼族的数十万铁骑挡在边城之外。
血是红色的,城墙亦是红色的,这是一道用血肉铸成的边关,没有什么能比这道墙更加坚固,它寄托着执著与希望,它守卫着一个坚定的信念!
隐约中,战场上传来一个声音。
保家国,生死仇,勇杀敌,心不悔,男儿血,英雄泪,斩将绝……
民族恨!家国仇!血流尽,人不归,紧握刀,枕尸眠,战未停……
战势如火如萘地进行着。
岳凡一身血衣,屹立于城门之前,冷冷的注视着平原的前方。
在他身后,敌人的尸体越堆越高,越积越厚,形成一道血肉砌起的屏障,把成门死死封住。岳凡相信,只要城墙能守住,敌人绝对无法跨越大同城半步。
有了岳凡扛重头,城楼上的士兵缓减了不少压力。
“振鼓--杀!”
狄风惊喜交加的看着这一切,再次命人震响雷鼓,拿起远程武器开始反击。
这时城墙上又突然多出两个身影,正是姗姗来迟的龙俊与丁毅。他们也不废话,直接把抱来的箱子打开,里面装的全是一枚枚“霹雳弹”,看得王充、付帅等人眼睛都直了。看来,岳凡的两个徒弟也不是一般的怪物,要知道,普通人哪里能弄来这么多的“霹雳弹”啊?
随后,二人像扔石子儿般,疯狂的投入敌群之中,反正哪里人多丢哪里,炸得一阵鸡飞狗跳。
而在另一方,多尔衮怒不可竭,几乎失去了所有的理智。他费尽了多少心力才经营的大好局面,谁知半日的攻城,鞑靼族损失数万大军,可始终连城门都无法靠近!多尔衮如何能接受失败的事实?
“给我攻!第一个攻进城的赏金千两!”
“进攻--进攻--进攻--”
“呜--呜--”
随着首领一声令下,鞑靼族的战士又开始冲锋陷阵!他们不顾一切、犹若癫狂,吼叫着冲向石林箭雨之中。
只不过,鞑靼族的战阵变得杂乱无章,士兵反而成了铁骑的负担,就连威力最大的“黑甲军”几乎没有用武之地。
借着缓冲的时机,岳凡腾出一点空间,双手举起木桩用力郑出,前面顿时倒下一片。
鞑靼士兵见岳凡丢掉木桩,以为机会来了,个个振奋着向前杀去!
近了!
冲在最前面的鞑靼士兵,举刀向着手无寸铁的岳凡……岂料对方从身后抽出一把血红的战刀,直接劈来。
“噗嗤!”
一刀斩下,士兵颈部齐断,血注如箭,尸体依然站立。
“杀--”
面对潮涌般的敌人,岳凡不退反进,冲上前去!
他要干什么?
震撼、疑惑、惊慌、紧张……
城楼之上一片哗然,众人看着岳凡就这样杀入敌军人群,心头无不紧张,手心冷汗直冒!以一敌万,没有了地势之利能行吗?
没有去过“死役营”的人是不会明白,从绝命到生机,岳凡就是这样从战场上一步步走过来的人。以前他能活着,现在也一样。也许别人不可以,但是岳凡却做到了。
刀枪密布,岳凡也不闪躲,依仗着《龙极九变》之力硬扛攻击,随即他身子一震,残破的衣衫顿时化为恢恢,周围鞑靼士兵均被震开,身上只留下一条条白白的浅痕。
灵识之下,一切都在岳凡掌握之中,专注……专注……
一套为战场而生的刀法,一把为杀戮而生的战刀,两相映合。
《刀战七式》在战场之上,终于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威力!
简单、直接、狠辣、疾速……
没有精彩绝伦,只有腥风血雨。浓浓的杀意唤醒了战士们的血性,呐喊之声,天地皆动!
血雾漫天、残肢散落,映照出无比凄惨的画面。
战场中,只见岳凡疯狂的扭摆着身子,犹如鬼魅般在敌群中穿梭,妖艳的战刀在战场上挥舞,带走一片血海,刀风过处杀戮不止!
岳凡自己也不知道“百劫战刀”的刀身为什么会变成红色,他根本不会去在意这些。他只关心,这把刀是否锋利、是否坚固,只要能杀人的刀,那就是好刀!
厚重的铠甲无法抵挡岳凡的战刀,铮铮的铁骑也无法阻止岳凡的杀戮!
转眼间,岳凡已靠近凶兽小火身旁。
“蓬--”
铁链被断,小火重获自由。它带着自己的愤怒与力量,反扑向困住自己的十名高手。
得小火相帮,岳凡有了更大的施展空间,可这样下去,何时才能胜利?难道真要杀光所有的人?心一狠,他一步步朝着敌人的阵营迈去……
脚步未停,战刀不息,岳凡一直保持着高频率的活跃,如同一只永远不知疲惫的怪物,在战场上杀戮着、前进着,他的身上除了血色,再无其他。
他还是人吗?不!他是死神,是战狂,为杀戮而生的杀神!
此时,死在岳凡刀下之人少说也有上千。这个数字对一场战役来说,可能算不了什么,对岳凡来说也算不了什么,但这个数字在别人眼里,那就是震撼!每个人心中骇然到了极点,他们不是没有见过死人,也不是没有杀过人,可当他们看到岳凡现在的样子,已不能用狰狞或恐惧来形容,那是一种超越精神的压力,是心灵在颤栗。
“刀狂先生--”
“刀狂!”
“刀狂--刀狂--刀狂--”
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句,所有的大明士兵跟着吼起来。
三百丈……
二百丈……
数十丈……
多尔衮看着逐渐逼进的岳凡,突然有了退却的想法,这是他第一次尝到惨败的滋味,即便是狄秋然也从未给他如此挫败的感觉。
“李岳凡啊李岳凡!你如此悍猛,惊为杀将,要是为我鞑靼族的先锋,何愁天下不平、大事不成?可惜……”
转念间,城楼上点燃了烽火狼烟!烽火烧,援军到!熬了这么多天,援军终于赶到。
城墙上,一队队士兵借着长梯冲入战场,远攻变成乱战,战场再次沸腾起来。
“冲啊--”
“杀!”
“怎么回事?!怎么可能会有援军!?难道京城出了意外!?”多尔衮惊疑不定的望着前方战场,不过转眼他便笑了。当他看到对方服饰的区别,很快便醒悟过来:“不对!那些人绝不是大明的军队。”
战场上的异动引起了岳凡的注意,抽身回望,却见士兵全都冲了出来。再看城墙上,不知何时扬起了“靖国军”的旗号。
“他们怎么来了?!”瞬间转念无数,岳凡放弃了原先的打算,最后决定先退回去与众人汇合。
边疆危机天下皆知,张丰毅与仇茗等人念及岳凡的安危,于是放下与大明对敌的关系,派张靖仇率领一万精兵前来相助,而大部队也正在赶来的路上。
“哇,对不起,对不起!把你手砍断了,不如在补上一刀吧!”
“我好命苦,赶了几天的路又要打仗!呜……”
“我砍,砍死别人就不苦!哈哈--”
听到这番熟悉的废话,岳凡想都不用想便知道对方是谁,除了王家那三个活宝,还有谁有心情在战场上胡乱的调侃。
与队伍会合后,岳凡无视王家三兄弟的存在,也不问为什么,直接找上张靖仇道:“你们带了多少人?”
“现在有一万刀战士!爹娘的主力部队在路上。”
“恩。队伍分两翼,主力打中间,各站三方,相互配合,跟我进……”
一系列的命令下达,张靖仇毫不犹豫的执行。
队伍散开形成钢铁般坚固的三角,缓缓推行。
“区区一万人也想反冲?哼!当真是不自……”
话音嘎然而止,多尔滚原本嘲弄的表情,瞬间变的极其凝重!
一万刀战士在战场上肆无忌惮的杀戮,就连黑甲军也无法将他们击散。最可怕的是他们的刀法异常凌厉,同样是简单、直接、狠辣、疾速,与岳凡所用之刀法竟然一样!
阵阵冷汗沁出手心,多尔滚双拳紧握,压抑的表情连他身边的传令官也感到心寒。
谁曾说过,战场之势瞬息万变,惟有抓住机会的人才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由于“靖国军”的加入,战场上的局势突然逆转。虽然只是万人的队伍冲入战场,但无人能阻其锋!
“也许,那里不是属于我们的天空把!”回复冷静后,多尔衮便知道大势已去,看着一个个倒下的鞑靼族人,他挥手道:“收兵吧!”
一道命令,多尔衮觉得好累好累。满是疲惫的双眼,深深看着城道:“总有一天,我会回来的。”
“吼……胜利了,我们胜利了!”
“嘿--嘿--嘿--”
“万岁--万岁--万岁--”
城墙上,全军将士摇旗呐喊,狂野、兴奋!战争胜利了,经历过生与死的人们不会去在意其他,大明的军队与义军的队伍握手在一起。没有偏见与立场,只有相同的目标,守护自己的家园,守护自己的亲人和朋友。
狄风走下城楼,带着十一位弟兄跪倒在血泊之中。
“大将军!我们守住了,大同城守住了,守住了……你在天上看到了吗,大将军,我们真的守住了。”
“我们会一直守下去,永远守下去。”
“大将军--”
大战过后,由于种种原因,鞑靼族的大军退出了边定,回到了漠北之地。
边疆迎来了真正的和平,经过战争的洗礼,人们更加珍惜眼前拥有的一切。
在和平的年代里,战争带来了灾难,在乱世之中,战争却是为了守护和平。
将军府大厅中,众人齐聚一堂,一片喜气洋洋。
狄风走到岳凡跟前,重重行了个礼道:“谢谢先生!是你拯救了全城的百姓和边疆的战士。”
岳凡托起对方道:“我们都应该谢谢死去的人,是他们给了我们希望,活着的人还是活着。”
狄风心中一痛,强忍着悲伤道:“是的,我们应该为死去的人好好活着,我们永远感谢他们,记得他们。”
“先生,你以后有何打算?”
“……”
见岳凡沉默,狄风连忙道:“先生不如留下吧,反正我们已经绝对脱离朝廷管辖……大将军说的对,我们守护的不是大明的江山,而是国家百姓。”
岳凡深深看着不远处的尘香,沉重道:“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很重要很重要。”
尘香似乎感觉到岳凡的目光,转身相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