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帮助吉娃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摆脱伊莉莎那钳子似的手,周围引起了不少人的注视。人们理所当然的同情弱者,伊莉莎泫然欲泣的望着她,显得那么可怜。
“抱歉,这位女士,我好像不认识你,不知道你说的什么。”
“不,你知道的,你阻止了鲍比探望安迪,她现在的情况很糟糕,她害怕极了。”
“求你了。”
吉娃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伊莉莎对峙,她赶紧往大楼的玻璃门里走,但是伊莉莎追着她,誓不罢休的劲头,不停的祈求着。
吉娃不得不停下脚步,转身双手摊开举起,做出了stop的姿势。
“停,我必须诚恳的告诉你,我并不是决定鲍比去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的人。我不知道是谁给了你这样错误的信号,或许是阿曼达,或许是你自己认为,但这些都和我没有关系。如果你觉得委屈或者不满,你可以直接去找鲍比,而不是在这里和我哭泣。”
伊莉莎含泪摇了摇头。
“不,我不能去求鲍比,他只是因为安迪对我忍耐,如果他知道我来找你,他会生气的。所以,求求你,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当作我和安迪没有出现,让鲍比继续照顾她吧。我对不起鲍比和阿曼达,我曾经犯下无数愚蠢的错误,我感染了艾滋,我或许活不了多久了,我是一个不称职的妈妈,我不能照顾她了。请你看在上帝的份上,同情一下可怜的孩子吧,求你。”
伊莉莎憔悴而消瘦,脸色苍白,皮包骨头,眼底里是绝望的哀伤,更是疯狂的热切。
吉娃无从判断这话的真假,可是如果是真的,她又能拿这样的女人怎么办?
她该基于人道的同情这个女人和她的女儿,还是该指责鲍比背着她和过去不清不楚?
伊莉莎哀婉的笑,像是诀别,她转身匆匆走了,把难题丢给了吉娃。
“如果是你们,会怎么做?”
吉娃问着阿梅和安妮,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不想思考。
“我不知道!”
阿梅自然无法想象周慈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这种事情,如果真的发生,只怕是一场山崩海啸。
“我或许,会收养那个孩子。”
安妮想了想,给出的答案并不令吉娃意外,她是一个善良的人,而且她在美国生活的更久,某些思维方式又与吉娃和阿梅不同。
“毕竟孩子是无辜的,我知道这很难,可是能怎么办呢?”
三个女人坐在了一间冷饮店里,吉娃没有什么胃口,冰凉甜腻的奶茶让她恶心,因为想着安迪和伊莉莎的事情,她并没有特别关注自己的身体。
“和鲍比摊牌吧!”
不得不说安妮在某些方面和她很像,吉娃其实心底里已经做出了选择,无论如何,她不愿意再这么忍受下去了。
在决定做一件事之前,吉娃常常不再去考虑后果,因为她知道一旦考虑后果,就没有勇往直前的勇气。
因为家里有客人,鲍比晚上回来的挺早。
晚饭过后,安妮就找了借口领着弗兰克和安吉拉离开了,给了她和鲍比单独谈话的空间。
“鲍比,我有件事情需要和你好好谈一谈。”
鲍比有些意外吉娃看起来严肃而紧张的表情,他无所谓的挑挑眉,表示洗耳恭听。
“安迪是你的女儿吗?”
吉娃单刀直入,紧紧的观察着鲍比的每一个神情和反应。他的脸上出现了短暂的疑惑,伸出去的手也顿住,然后皱眉,看着她。
“你在说什么?吉娃?”
吉娃不知道如何形容这份心情,她有些欣喜,可是更多的又觉得不可能,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恐慌。
“你不认识安迪吗?”
“当然,除了吉娜,我没有别的女儿。”
鲍比的神情那么坦然,他似乎不准备继续这个话题。
“吉娃,你最近怎么了,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工作太累了,你很敏感,需要休息休息。”
可是吉娃不准备结束这个话题,她打破沙锅问到底。
“那伊莉莎呢?”
这一次鲍比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他英俊的脸微微冷淡了一些,神情多了一份严肃。
“你怎么会认识伊莉莎?阿曼达告诉你的?我希望你离她远一点儿,她是一个麻烦的女人。”
吉娃听到这里几乎要笑了,鲍比告诉她伊莉莎是个麻烦的女人,可是他给她手绢儿。
吉娃相信鲍比应该对伊莉莎没有感情,对艾曼达也已经没了旧情。但却无法接受他对一个孩子的处理方士和态度。
这样的鲍比,让吉娃觉得冷静理智的可怕。
他照顾着安迪,却不会在她面前承认安迪的身份。
相比较而言,她该庆幸鲍比的冷静,可是又觉得这样的鲍比,让她觉得深不可测。
她险些被这样的一个男人蛊惑,以为他温和绅士,以为他亲切可以信赖。
“OK,可能是我想多了,我有点不太舒服,我想去休息。”
吉娃起身上楼,没有理会鲍比担心的呼唤。
她躺在床上反反复复的想要推翻些什么,可是霍尔默的话,艾曼达的话,安迪的眼神,伊莉莎的哭诉,又让她觉得无从推翻。
晚上,鲍比再次来拥抱吉娃的时候,吉娃推开了他,只说自己身体不舒服。鲍比放开了她,黑暗中,鲍比说,三天后他就要去中东,可能会一周,两周,他会想她和吉娜。
吉娃没有说话,只用均匀的呼吸回答了鲍比。
第二天,吉娃做出了一个决定,她要跟随安妮一家去哥伦布市看房子,鲍比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少有的不高兴了。
“吉娃,你不是身体不舒服吗?为什么还要东奔西跑?哥伦布市的房子可以让罗恩帮忙去看。”
安妮也有些意外,她不清楚吉娃和鲍比谈话的内容。
“鲍比,我想去亲自看看房子,我的身体,我清楚,你不用担心。”
鲍比有些难以理解吉娃的决定和坚持,他皱了眉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才问。
“那吉娜呢?”
“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吉娃自然不舍得女儿,她现在只是想找个地方躲一躲,让她仔细想一想,为什么自己会这么的在意鲍比的过去,在意鲍比对于安迪的处理方式。她甚至害怕,当鲍比有朝一日要冷静的对待她时,是不是也是这样冷酷的态度。
“OK,三天后我希望你能够回来。”
鲍比最后的妥协让吉娃松了口气,事实上他还是对她那么好,凡事给予她空间和支持,可是她却觉得不踏实。
飞往哥伦布市的飞机上,安妮担心的询问吉娃到底怎么了。吉娃告诉安妮,鲍比并不承认安迪的存在,让她离伊莉莎远一点。
“我只是觉得我猜不透鲍比,我不敢相信他对我这么好会是假的,我害怕他有一天也对我这么残酷。”
安妮也有些吃不准,在她得知了吉娃和鲍比并非因为爱情而结婚时,多少为吉娃担心。
在国外,人们习惯于坦率的表达感情,但当感情结束了,也会毫不迟疑的说再见。
“我只是想让自己离他远一点儿,让自己冷静下来,回到最初的状态。”
有时候,人只有回到了原点,才会找回最初的方向。
如果她可以不那么在乎鲍比,或许就不会这么患得患失,这是吉娃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感觉。
为了不去想鲍比,吉娃把所有的精力都专注在房子上。
整整一天忙前忙后,她冒雨去查看弗兰克和安妮要买的小区周围的情况,走访了几条街的邻居,发现这里的物业,治安,和绿化,以及生活的人群,并不适合做A级物业的标准。自然也无法和新泽西的房子相提并论。
虽然整体而言哥伦布市的房子要比新泽西的便宜许多,吉娃还是建议弗兰克和安妮买新泽西的房子。
鲍比给了吉娃三天的时间,吉娃不知道鲍比是不是因为想在离开美国之前希望她回来,但她决定第三天傍晚再回去。
这三天她住在安妮的家里,除了房子,还跟安妮去学校做志愿者,教小朋友中文。
她让身体高负荷工作,这样晚上就可以直接倒在床上直接睡着。
晚上的时候,鲍比打电话问她行程,催她早一点儿回来。
吉娃渴望回到鲍比身边,又有点儿害怕回到鲍比身边。这三天她有一种离家出走的感觉,不知不觉她对曼哈顿的想念是那么浓烈。
第三天上午,瑞恩邀请吉娃去参观刚刚交接完毕的房子。因为下过雨,长满了青苔的泥土地有些滑。吉娃摔了一跤,跌倒在地上,却没有爬起来,疼痛的腹部让她脸色苍白,裤管上缓缓流出的鲜血吓坏了瑞恩。
吉娃知道出问题了,当她感觉到腹痛,并且回想起来已经一个多月没有来的例假,她害怕的蜷缩起来。
“病人由于长期的精神压力,身体过度劳累,加上最后的剧烈的碰撞,导致流产。”
吉娃想捂住耳朵,可是医生的话清晰的敲打着耳膜,眼泪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她甚至不知道这个孩子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肚子里,就这样毫无预兆的离开了。
吉娃躺在雪白的病床上,看着关心的安妮,忍不住摇头。
“如果鲍比知道我就这样失去了这个孩子,他肯定不会原谅我的。”
“他可能因此对我失望。”
吉娃前所未有的紧张和害怕起来,她怕自己和鲍比还没有开始多久的婚姻,可能很快就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