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二办了婚礼,空前盛大。当主持人问他追了聂婉箩多少年时,他回答说是14年,在场的亲友无不唏嘘感叹。而我,说真的,嗤之以鼻又羡慕无比。因为算起来我对一个女孩已经坚持了二十一年。
这个数字毫不夸张,那个女孩自我6岁时走进我的心里,就再没走出来过。
我马上27,那个女孩比我小一岁。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她正跟她的哥哥们扮演着公主选驸马的游戏。她是公主,她的哥哥们充当了来自不同国度的王子。
“你来自哪个国家?会对本公主忠心到底么?”她抬着头,对着脚下的一个王子说道,精致的小脸上有不加掩饰的高傲。
“我来自波里波里,我一定会对公主忠心到底。”王子回道。
“波里波里?”她皱眉疑惑,跟着傲慢道:“你的国家太小了。我要大国家,以后要做皇后。”
“公主,我的国家大。”另一名王子谄媚说道。
她瞟王子一眼,踱着步子坐回自己的公主宝座,说道:“你不忠诚,你已经有一个王妃了,我才不要你。”
“公主,你就挑一个吧。我们的膝盖都跪痛了。”一个早被淘汰的王子说道。
“没点诚意。”她嘟嘴,目光扫过脚下的一群王子,然后抬了抬手,正想说什么时看到了跟着她大哥一起进门的我。
“我的大驸马回来了。”她立即蹦跳着过来,她大哥将她抱起,她在她所谓的大驸马脸上夸张地亲了一口,笑得花枝乱颤。
“尊敬的公主殿下,这是麻里哄国的三王子。赵远航。你有兴趣让他成为你驸马的储备人选么?”大驸马大她十岁,是我们这一辈中年纪最大的一个,老重而沉稳,在长辈眼里是十分合适的接班人选,但在她的面前,他甘作她公主梦里的一个角色。他应该很疼她,所以向她这样介绍了我。
她搂着大驸马的脖子,居高临下地看了看我,然后问道:“麻里哄国大吗?你有没有王妃?”
我白白她,我早就不玩这种无聊的白痴游戏了。
她见我白她,立即发起了公主脾气,冲着大驸马道:“给我灭了他,他对公主不敬。”
大驸马一笑,将她放下,对我说:“三,你配合下,这是我妹妹。一年难得回来一次。”
我哼哼,看在大驸马的面子上,又多瞅了她几眼。没错,是几眼。因为她很漂亮。
哪知她又不干了,对那群王子们说道:“他看不起你们的公主,快帮我灭了他,我让你们都做我的驸马。”
她这样一说,王子们都过来了,但没有人动手,大家只是看着我们嘻笑不止。她不知道我对秦家来讲是熟人,那群王子跟我比跟她更熟。
嘻笑中,她脸上一阵比一阵看堪,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竟然冲到我跟前,在我脚上狠狠踩了一脚,然后半哭着说:“我再不会给你机会当我的驸马了。”
我当时真心无语,她以为我稀罕?
但我没想到,我后来会如此稀罕,稀罕到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卑微可怜。
尽管她不给机会,但我还是被秦家的这群王子们排进了驸马的队伍,做了她编外的小驸马,也是她唯一没有血缘的驸马。
我真正在意起这个称号时,是在她即将回去的前一天。我去找大驸马,她当时就在大驸马怀里哭得昏天暗地。
大驸马手足无措,安慰了许久都不见效,终于忍不住发了火:“你到底哭什么?再哭,你就出去,再也别来找我,我没有你这样不听话的妹妹。”
她一愣,跟着哭得更加厉害。
大驸马气极了,实在没招伸手拎起她,将她丢到了房门外,甚至连门口的我也一并被关在了门外。
她在门口哭了一阵,见没人哄自行安静了下来。回眼,她凉凉地望着我,片刻后说:“你其实也知道我不是真正的公主,所以才看不起我的,是吗?”
我未吭声,她说自己不是公主,可这公主脾气倒是不小。我真不屑搭理她。
她见我未回答,小手擦干了眼泪强调道:“你不许这样看我,我是公主,是公主。你记住了。”
她说完跑下了楼,颠三倒四地让我有点摸不着头脑。但我很快弄懂了她这话里的意思。
她是秦老爷子抱养的孙女。
这是我奶奶在晚饭时无意间提起的。她说:“陈语苓这几年倒是教人刮目,对待秦小七也算是视如己出了。话说回来也奇怪,难道还真有谁养像谁的说法?你看那小七跟秦四可真是越来越像。”
“小七不是秦四叔的女儿?”我惊奇了,然后想起了她的那句‘你不许这样看我,我是公主,是公主,你记住了。’
莫名的,我有点难过。因为,在我印象里,大家族都是十分注重血脉的。而她今天之所以会哭,会跟我强调自己是个公主,大概是因为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我的心内难免恻隐,我想起了自己伪驸马的身份。这一刻,我真心希望她是个公主,真正的公主。
公主就这样走进了我的心里,一年一现,越成长越美丽。她正式回到秦家,成为圈里的一员,是在她十二岁那年。
我意识到自己会对她的回归感到无比的欢喜和期待的同时,也意识到了自己别样的心思。这个心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已无从考证。但有一点,它比较乔二的14年一定要长。
乔二。
说真的,这个人后来之所以会成为我讨厌的人,跟她绝对脱不了干系。
原因很简单,她喜欢乔二,喜欢了十三年。
但说起来,很可笑,尽管她后来死不承认,但我一直认为她是被乔二那年的那串星星给征服的。但她不知道,其实那天我同样也给她准备了星星。
十二颗星星。代表她十二个生日。装在水晶盒里。但是直到现在已累计到了二十五颗,我依然没有送出去。
起初是不屑,因为知道她看中的是那一串星星,而不是我手中的这十二颗。
后来是因为什么,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了。我只知道每年她生日的那天,我都会在纸上写好‘公主,我是来自麻里哄国的三王子,我国地大物博,我没有王妃。’然后折成星星,放进盒子里。
我也曾问过自己,这算什么玩意?
我也曾回答自己,这什么玩意都不算。我就是喜欢这样做。
喜欢看她笑,也喜欢看哭。
去年夏天,是她哭得最狠的一次,也是我看得最开心最畅快的一次。
乔二秘密结婚了。据说对方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没有任何身家背景。曾以为为她而建的摘星馆成了乔二和那个女人的家。
那晚,她哭到再流不出泪,然后醉到倒地不起。我看着却着实痛快。
事后,她骂了我,跟着说:“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可我告诉你,即使这样我也不会爱你,不会爱你,你记住了。”
她说完走了,一如那年她说自己就是公主一样,头也不回地走了。可我却还是从中看出了她类似于当年的那种强装的坚强。
乔二在S市时,曾跟我说过,摘星馆不是替小七准备的。喜欢小七就要努力去争取,而不是想着怎么破坏他的婚姻。
对于这个,我当时只想骂一句,擦!尽说废话!我要能争取得到,还会站在这里吗?
但事后,这句废话提醒了我。似乎一直以来,我没有正式地努力地争取过她。我就是因为知道她知道我喜欢她,而她喜欢乔二,所以放弃了追求她的实际行动。
我对于她的感情,更多的那部分被埋藏在心里,她也许根本不知道我其实爱了她很久,很久。
她彻底失恋的标志是她宣布永久性退出娱乐圈。那也是我打定主意重整旗鼓的开始。乔二生日的那个晚上,我跟着她离开了聚会现场。
“你别以为我现在很脆弱。告诉你,我很好,很好。”她转身回来冲我叫。
“我没说你不好,……”
“那你跟着我干嘛?”
“我只是觉得跟着你会更好。”
她嘴角抽抽,大概觉得跟我不在同一个频率上。
我笑了笑,又认真说道:“我是说,跟着你,我会更好。”
她眼里似乎有一丝动容,我忙上前抱住了她,把脸埋进了她的卷发里,我说:“我昨晚跟人打架了。”
“关我P事。”她说着用力推我。
我把她抱得更紧:“是不关你的事,我是为我的王妃在战斗。”
她愣了下,明显不知道我在说些什么。
“赵远航你真可笑,当自己是王子呢?放开我!”
我松开手,她钻出去,看到我眼里得逞的笑意,恨恨一声踩在了我的脚上,然后警告道:“离我远点!”
我不觉好笑,人的记性真的是这样吗?她忘了自己曾是公主,却没忘记自己的公主脾气。
公主,你真当麻里哄国的三王子是糯米团子吗?大驸马不在,你觉得这样欺负一个仰慕你的王子真的好吗?
当然不好,因为我用强吻惩罚了她。
她从起先的抗拒到后来的哭泣再到最后的回应,这一整个过程,清晰地昭显着她内心的脆弱,她内心的孤独。
之后,她坐进车里,一语不发。
我在送完她回家之后,回想起这一吻不禁后悔自责起来,我蹉跎了太长时间,让我的公主孤独了太久。
那之后,我从她的身后站到了她的身旁。在她犯错令乔二失去了孩子的那个晚上,我比任何人都心疼她。
事后她跟我说对不起,说不该打我。
我说:“没事,你让我打回来就扯平了。”
她看着我,愣了愣,在我扬起的手落到她的脸上之前,她的眼里突然渗出了泪,我一笑,捏着她的脸说道:“我怎么舍得打你?”
结果她哭得更厉害了。
我又一次吻了她,我说:“小七,我爱你。”
她说:“可是我爱过乔能。”
我说:“那没什么,我还亲过聂婉箩。”
她看了看我,不确定地问道:“你真的不介意吗?”
我一笑,想了想说:“他是个有了王妃的王子。公主是个善良的人,之前是不知情才会爱上他,现在知道了,就她不会了。”
她也笑了,没好气地说:“你怎么老提公主王子?你难道是回幼儿园教小朋友去了?”
“那倒不是。”我笑了笑,望着她漂亮的眉眼说道:“我是小时候听一个女孩这么说起过。她说不要一个已有王妃的王子做驸马。但是你知道吗,她自己却很霸道地想要收很多王子做驸马,而我那时就是来自麻里哄国的三王子。”
我说完停下来看着她,她的双眼里又一次蓄上了泪水。
我说:“智星,跟我交往吧。”
她望着我,我伸手抱住了她。
今天,我与她共同站在这对新人的身边,当乔二说起14年时,她的脸上还有着得体的笑意。可当她转头看到我时,那笑意瞬间变了模样,有淡淡的心疼,替自己,也替我,更替我们蹉跎过的漫漫岁月。
番外小剧场
聂婉箩就要抛捧花了。
对于这个环节,我可是卯足了劲,志在必得,什么男人不能抢都统统靠边。我要拿下这花,当场送给小七,公开我们已在交往的消息。
我朝聂婉箩使了个眼色,她笑了笑,背过身去。
花束飞出来时,我夹杂在一群女人当中冲了上去。幸不辱命,我接到了。可没等到完全抓稳,凭空又伸出了一只有力的手,花束便被我和他一起抓紧了。
我这才看清,是乔能的哥哥,乔行。
“哥,是我接住的。”我说。
“现在我也接住了。”他说。
“我要送给小七。”
“我要送给我女朋友。”
“我追了小七多少年,你不是不知道。”
“就因为知道,所以才觉得你不介意再追一阵子。你等我结婚,我直接把花塞你怀里。”
“想得美,你觉得妹妹嫁人,智星做姐姐的没嫁还要继续等着,不难受吗?”
“说得好,那你觉得,乔能结婚,我这做哥哥还单着,这样又好了吗?”
“你是男人,智星已经26了,我不能让她等了。你的女朋友才18岁。”
“你怎么不说我已经31了,你才27?”
我无语,白眼:“哥,这是我的番外,你这样抢镜真的好吗?”
他哼哼,不要脸般淡定:“没办法,谁叫死夏想雪藏我。三,对不起了。”
我能打过两个乔二,但就算是两个我也决不是乔老大的对手。我唯有对着夏吼:“这样你开心了?我二十一年容易么?给我这个结局你真的觉得很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