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谭矜正坐在地上，一一接受来自竹萧谷各代掌门的盘问。
一个小老头的胡子一翘，指尖慢慢的捻了捻，慢条斯理道：“所以说，你是为了寻找创造修炼之法的灵感来的？”
“没错。”
众人了然的哦了一声。
瞬间，一阵飓风刮过，凌乱了谭矜的视线。
等谭矜回过神，发现自己眼前一个人都没了……
什么情况？
忽地，又一阵喃喃的交谈声传来。
“她说她想逆天道。”
“天啊，我都死了这么多年，不想被天道抽出来鞭尸……”
“嘘，小点声，我们作出一副支持她的样子，把她骗走就行了。”
“没错，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谭矜：“……”
她默默看了躲在角落的掌门一眼，后者果断闪身消失。
谭矜深吸一口气，缓缓合上眼，平复一下心情。待她再睁开眼时，振声清道：“各位掌门，请助我一臂之力！”
没人回应。
整个房间空荡了，甚至连半点声响都没有。
谭矜见状，突然做出一个大胆的举动。一只脚后退一步，砰的一下跪在地上。
房间依然无声。
“晚辈知道，各位前辈都是曾经威震一方的人物，故才出此请求……”
话锋一转，谭矜眼里掠过嘲讽，“今日一见，不曾想各位前辈竟失了昔日的气魄。”
这时，有人反驳谭矜。
“你可知天道的可怖？你又可知逆天道的下场！”
谭矜垂眸。
“虽然我们这些老家伙已经死了，但在天地间还残存有魂魄。”
提到天道时，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只要被天道抓住残魂，他有无数种办法让我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谭矜沉默。
“不是我们不想帮你，只是这代价太大了。”
天道的地位已经渗入人心。
曾经反抗天道的人，没一个有善终。
又一阵怯懦的声音传来，“现在，天道主宰世间，世间不也好好的么……”
一时间，谭矜竟无力反驳。
当初，天道统一六界，几乎血洗大地，草木枯萎，孤魂野鬼遍地，尸首成山。
到后来，天道主宰六界，为了杀鸡儆猴，甚至连死人都不放过，魂飞魄散都算是最好的结局。
故而，曾经许多种族不复存在。
代价太大，没人愿去尝试。
谭矜心知自己用激将法没用，从地上缓缓起身。刚打算离去时，一阵懒散的声音从外传来。
“是么？”
谭矜蓦然回首。
独见流琴靠在门边，如瀑布的青丝被金钗挽起，几缕碎发朦胧墨眸。
粉衣似花瓣洒意，顾盼间风情尽生。
美得雌雄难辨。
流琴转眸，嘴角挑起嘲讽。
明明没有任何言语，却仿佛是一个无声的巴掌，毫不留情的打到历代掌门的脸上。
掌门们大惊。
“他是怎么进来的？”
要知道，书亭向来只允许一人进入，流琴是怎么闯进来的？
而且还是在他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
众人不敢看轻流琴。
此时，流琴再次开口，“你们怎知六界之外再无世界？”
众人默了。
流琴站直，长身玉立，眉目生出淡漠，轻描淡写道，“既然是明白人，应该知道什么是物竞天择，什么是适者生存。”
空灵的声音响彻房间，一字一句都沉重的敲打在心间。
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恐惧被揭开。
流琴步步走入房中，衣袂与风缱绻纠缠。脚步落地无声，却偏偏让人下意识想逃。
“失去竞争的六界只会走向颓败，届时只要外界的人闯入六界……”
流琴没有再说下去。
每个人都明白流琴的意思，他们不是没有猜测过六界外的世界……
但是，天道太过强大，没人有勇气反抗。
所有人都愿意欺骗自己，用虚伪的繁华来麻木内心。
不知何时，流琴站在了谭矜身侧。
清雅的桃花香荡漾，给她一种莫名的安心。
“你们这些小辈又怎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之前的那名女子走出，眉间染上忧愁，美眸半垂，“我们不是不愿意帮忙，只是……”
他们不能把竹萧谷的全部，都赌在初入六界的毛丫头上。
流琴嗤笑一声，“哦？是么？”
女子低声几近哀求道：“请放过我们竹萧谷。”
流琴没说话。
谭矜小心看了流琴一眼，“师父……”
流琴神色依然平静，只是墨眸深邃，叫人看不透他的心思。
突然，流琴轻声道：“你们就这点胆子么？”
女子脸色一震。
她张口想要再说什么，却被流琴的一个动作堵住嘴。
流琴扬手，撩起了宽袖。
“这是……天谴？”
原本该是白皙的手臂却布满了伤痕，鲜红的伤口像是狰狞的蛇攀附着。
伤痕看似复合，仍还有浅薄的血雾溢出……
竹萧谷的历代掌门震惊了，连带谭矜也愣住了。
流琴仿佛没感受到周围的目光，把宽袖放下，依然是从容不迫的样子。
谭矜抿了抿嘴角。
一时间，说不出心头是何滋味。
女子再看向流琴，目光与之前截然不同。先前想拒绝的千言万语只成了一个字，“你……”
流琴讽刺道：“鼠辈。”
其他人没有说话。
包括那名女子也沉默了。
“走了。”
说罢，流琴伸手抓过谭矜手腕，转身打算往门外走去。
“等一下。”
女子突然出言制止道。
流琴没有停下脚步。
冰凉的手在谭矜手腕弥漫寒意。
“师父，要不等一下，前辈……”
谭矜话还没说完，流琴突然道：“一群鼠辈而已，担不起前辈二字。”
女子闻声，神色骤变。
“站住！”
气势又强硬几分。
见着流琴又走了几步，女子眸中闪出蓝光，衣袖无风自起。
一阵飓风不知从何而来，砰的一下把大门关上。
流琴停下脚步。
女子清道：“我们愿意帮你。”
这次，竹萧谷的掌门没有再提出异议，甚至连声都没有再发。
良久，流琴的声音传来。
“你确定？”
尾音轻扬。
女子没有再犹豫，美眸掠过精光，“我确定！你胜，竹萧荣；你败，竹萧亡。”
一句话，押上了竹萧谷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