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止一次诘责苍天为何偏偏要是白凤?
凤凰始有青、赤、黄、白、紫五族,其中以青凤地位最为尊贵,接连数位凤帝便是出自青凤一族。
然而白凤一族对此结果十分不满,时日一久便生出异心,于某一日他们终于带领众多相跟随的羽族起兵造反。
羽族最后那一场一决胜负的大战战况十分惨烈,青凤一族死伤无数,而白凤一族却是举族全灭。
大概是被白凤背叛伤得太狠的缘故,此后凤帝一直疑神疑鬼,为了永绝后患,后来凤帝还作了个震惊全羽族的决定,那便是将白凤同其他凤族的混血也一一诛杀了个干净,其中竟不乏自己的女婿、外孙等,自此世间再无白凤血脉。
在贺蝉衣长出第一根白色凤翎之时,天帝就知道大事不妙,天族不便插手凤族的事,凤王若是知道此事贺蝉衣可能小命不保。为此他不惜强行设下禁忌的封印之术企图掩盖过去。
然而火灵石力量十分强大,随着时间的流逝,封印渐渐松动,火灵石的力量又重新显露了出来。
无论封印多少次都是无济于事的,只是拖延一时罢了,我心里十分清楚,贺蝉衣也是。当初天帝损修为之力不过封印了几千年而已。
贺蝉衣从小到大一直悲剧得很,她不知道她的霉运何时能有个尽头。
如今的真身被有心之人看到了她大概会被当作是白凤的余孽,这样更会累及家人和鹤族被误认为是追随白凤一族的余党。到时证明鹤族清白的唯一办法便只能是她自己取出丹田中的火灵石,然后她这一世也就算是活到了尽头。
贺蝉衣其实怕死得狠。她有那么多爱她的人,她舍不得死。
她心底尚存着一丝侥幸。
如果她足够小心足够谨慎,这个秘密或许能永远隐藏下去。
“蝉衣郡主,你真的决定不再见花神了?”长欢吹了吹他修得十分细致的指甲,“你跟你主人有什么仇什么怨?”
贺蝉衣鄙夷地望了长欢一眼。
用仇怨来形容贺蝉衣和她主人之间小小的争执,这长欢果然脑子不正常得很。
“我与花神比亲姐妹还亲,兄弟姐妹之间能有什么仇怨,不过是口角之争罢了,殿下难道不曾和你兄弟姐妹们有过口角么?”
“你不说本君还未曾发觉,我们三人从来都不曾争吵过,大概是大哥和我都无心争夺天君之位的缘故。”
贺蝉衣摸了摸鼻子。
“同为天君之子,为何殿下你无心争夺那高位?莫非殿下你其实是天君收养的?”
“你才是收养的。”长欢作势要打贺蝉衣的脑袋,“那种沉闷无聊、俗不可耐的事值得本君费尽心思么?本君这般安安静静做一个美男子不是很好么?”
贺蝉衣认认真真端详了长欢一把,他的皮相确实精致得很,至于安安静静么,呵呵。
长欢看到贺蝉衣不屑的模样,就知道她心里必定又在嘀嘀咕咕,他忍不住要去撩拨她。
“蝉衣郡主,你可知道花神对本君说了什么?”
贺蝉衣一脸戒备。长欢的幸灾乐祸让她心里毛毛的,总觉得不是一件好事。
“她说什么了?”
“花神把你暂时交付给本君了,她托本君要好好照顾你。”长欢想想又为自己擅自补充了一句,“最好不要离开你半步。”
事态虽然没有那么严重但这消息仍然是一个噩耗。
“我觉得我可以照顾好我自己,”贺蝉衣连连摆手拒绝道,“不劳殿下费心了。”
“郡主无需如此客气,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本君既然答应了花神,自然一定会遵守诺言照顾你。郡主你可知道最近羽族发生了好几件命案,惨遭毒手的俱是年轻女子,这种危急时刻花神还敢把你交托给本君,可见本君乐于助人声名远播,郡主不妨也放心相信本君。”
羽族中发生的命案贺蝉衣当然也有所耳闻,那些年轻羽族死因极为奇怪。
她们的尸身看上去倒还算完整,但是五脏六腑俱焚,就像是活生生被逼着吞了一口毒火似的。
更为诡谲的是,这些羽族都精通火类术法,自身对火的掌控游刃有余,还能被烧死了简直是天大的奇闻。
贺蝉衣犹犹豫豫道:“死掉的都是赤羽、朱缨、金乌这样的用火高手,我这样一个低调内敛的水鸟那凶手大概不会多看一眼。”
“这可难说,这凶手对那么多羽族痛下杀手的原因至今尚未查清楚。万一那凶手哪天想换换口味,说不定便要找上蝉衣郡主你。”
这下贺蝉衣笑不出来了。
明明是故意吓唬她的,她居然觉得长欢说得挺有道理。
其实,长欢要取得我的信任并不容易。
我怎能放心把蝉衣留在长欢那里。
长欢表示理解。
将心比心,长欢想,如果他把大白交给一个和他素不相识的人,他大概也是要担心的,所以对于我不加掩饰的敌意他一点也不介意。
他将她与贺蝉衣相结识的过程告诉了我。当然他省略了相识初始他那一招玄天惊雷差点没把贺蝉衣打死的事实。他只说他一不小心误伤了她,为了弥补他的过错他会好好待她,会替我好好照顾她。
我说贺蝉衣是个闯祸精,从小到大闯下的祸事不计其数,要照顾她帮她收拾烂摊子十分麻烦。
他回答什么了?啊,是他不怕麻烦。
长欢罕见地说谎了,他哪里不怕麻烦。只是考虑到那人是贺蝉衣,他似乎又能接受了未来可预见以及不可预见的的麻烦。
我盯着他的眼睛问他是不是喜欢蝉衣。那时他愣了一会儿,没有立刻对答如流,后来我听到了他异常冷静的声音。
“那或许不仅仅只是喜欢,我大概是爱上她了。”
我容易心软,态度便松动了。
“你要好好保护她,不要让她受任何伤害。在我心里,蝉衣是我最心爱的妹妹,从今日起我便把她交给你了。”
长欢想,他当然会保护好贺蝉衣。从前他想要保护好一个人却没有做到,为此遗恨多年。如今上天再次给他一个机会,他一定会紧紧抓牢。
长欢并未在贺蝉衣面前坦诚自己的心意。虽然长欢不想承认,但是就目前而言,贺蝉衣并未爱上他,甚至还想躲着他。他要是对着贺蝉衣说出他的心意,她大概第一个反应便是想要逃吧。
他不得不将他的爱意隐藏在饲主的称呼之下,尽管贺蝉衣从来没承认自己是他喂养的灵宠。
这种陌生的小心翼翼的情愫他从未体会过,不过他甘之如饴便是了。
长欢去哪儿都要带着贺蝉衣,贺蝉衣一开始是极为抗拒的。
“最近死掉的羽族女子可是越来越多了,你若是落了单,那神出鬼没的凶手会不会下一个便要瞄上你?”
贺蝉衣挣扎了半天屈服了。就当是多个免费的随身护卫,想想其实也蛮不错。然而世间最不缺少的便是八卦了,因他们二人经常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时间一长,便有各种各样的闲言碎语传来。
这仙界一直流传着这样的传说。谁若是能和夙曦殿下在一起,那便是修了好几世的福分,谁若是和长欢殿下在一起,那便是掉下了偌大的火坑。
毫无疑问她现下里便变成了传说中那个没有福分的还掉进了火坑的的奇女子。
有一次奇女子贺蝉衣她就没忍得住嘴馋和寂寞偷偷去了宜桐山去摘梧桐果。当她带着满满一兜梧桐果回来时,她看到长欢对着一众侍女大发脾气。
“贺蝉衣她到底去了哪里?你们为何没有好好看住她?”
“咳咳,殿下我在这里,我就出去了一小会儿。”贺蝉衣心虚地向长欢解释,“喏,这是我刚刚摘来的梧桐果,可新鲜了。”
居然出去了那么久只是为了摘这些烂果子回来?
长欢咬牙切齿道:“贺蝉衣,那凶手可是到现在都还没抓到,谁能保证这一会儿工夫会不会发生什么?本君既然受花神所托,自然一定要保证你的安全,你若是万一出了什么差池,本君如何向花神交代?”
贺蝉衣瞅了长欢一眼,发现他是当真生气了。
贺蝉衣也很委屈,她明明是自由的,她明明一向可以想去哪儿便去哪儿,明明花神也没像长欢这般管着她,看着她,让她束手束脚。然而好汉不吃眼前亏,惹怒了这个大魔王的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于是她从怀里摸出了个梧桐果递给长欢,努力使自己的眼神看上去无比真诚。
“这个时节梧桐果正好成熟,我想采一些过来同殿下你一道吃。它味道那么好,我想殿下应该也是会喜欢吃的。”
这话当然是假的,她只是自己想吃便去摘了,哪里顾得上长欢喜不喜欢。然而这么蹩脚的理由长欢居然相信了,他眉宇之中的怒色顿时褪去了很多。
“你是特意摘来给本君的?”
见长欢当了真,贺蝉衣反倒有些于心不安了,她迟疑地道了声“是啊”。
长欢将那梧桐果拈入口中尝了尝,轻描淡写道:“本君以为这梧桐果滋味有多美妙值得蝉衣郡主如此念念不忘,尝起来却是很一般嘛。”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长欢却是毫不客气地将贺蝉衣衣兜中的一大半梧桐果都抢了过去。
“既然这些梧桐果是郡主千里迢迢为本君摘下的,那本君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贺蝉衣望着自己所剩无几的梧桐果,十分心塞。殿下,你不勉强你自己更好,真的。
长欢送了贺蝉衣一个其貌不扬的小镯子作为那些梧桐果的谢礼。那镯子是被长欢强行戴上的,她一眨眼手腕上便多了个东西,取都极难取不下来。贺蝉衣平时很少戴首饰,但是因为撒谎心虚的缘故,她头一回没有干脆明了地拒绝长欢。
她晃了晃手腕,反正也不是十分难看,将就着戴着吧。
因为大部分梧桐果都被长欢没收了,贺蝉衣只吃着几个意犹未尽。未免重蹈覆辙被长欢怪罪,贺蝉衣这次事先向长欢明说了自己要去宜桐山再摘些梧桐果回来。
长欢不愧是个闲散公子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可挥霍,当即表示要同她一起去。
然而去了也不是要同贺蝉衣同甘共苦的,一到宜桐山,长欢便找了个阴凉干净的地方小憩去了。他大言不惭对贺蝉衣道,他在这里帮贺蝉衣守着,为了犒劳他的辛苦付出,贺蝉衣摘的果子不论多少要分他一半。
这个主意简直不能更无耻,烈日下贺蝉衣擦了一把汗。
然而不久之后贺蝉衣终于体会个身边有个大神级的护卫是个多么美好幸运的事,因为这次案发现场不幸被她撞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