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中,两道身影步履蹒跚,狂暴的沙尘将二人的身影埋藏在视角的深处,时隐时现。
天黑了。
凄凉的寒风从四面刮飞过来,风在吼叫,连古树都纷纷扬扬的撒下许多的叶子来,这个肃杀的季节,风却也如此凄凉。
子夜时分,人们大半都该睡了,只剩下极少数的人还沉浸在白天的情境之中,他们可能对着星星发呆,对着月亮发呆,但他们绝不会呆太久。
太阳升起的时候,星星和月亮都将消失无踪。
喜欢做白日梦的人并不少,而熊和燕子的这个年龄正好是做白日梦的时候,不约而同的,两个人现在都很清醒,夜里的风阴森凄寒,让人睡不下。
而又不约而同的,两个人现在心中所想所念的都是同一件事。
白天的事情惊心动魄,尤其是燕子,她的感觉最为清晰,而她的视角也是最好的一个。
所以她回忆起来十分的深刻,就像是重新经历了一次。
但她绝不像这样。
这种经历对谁来说都一样,一次已经足矣。
燕子端坐在夜风中,身后的古树发出嚓啦嚓啦的声响,像是随时都可能断掉一样,无数的落叶撒落在地上,一阵风袭来,满地的尘灰尽皆消散。
燕子的脖颈一侧,鲜红的印记如同一大片胎记一般难以消除,一道不长也不深的伤口分着血色的红光,在月光下显得更加妖异了。
血已经止住了,但依旧痛入心扉。
燕子现在回想起那时,发现大脑一片空白,完全靠的是身体的自然反应,自然而然的挡住了这一剑。
幸好,它停下了,停得恰到好处。
如果再稍稍晚一些,或者是稍稍反应慢了一点,那结果是不是会和现在不一样?
燕子不去想,也不敢想,这种事情太过恐怖了。
与其去想怎样会死,不如想点别的。
任何一件事都比死要强得多,强上百倍都不止。
除了傻瓜以外,其他人都是那么想的。
夜。
风在怒号,天空中的繁星光芒微弱却永恒,燕子的双眼中满是坚定,如果再来一次的话,他也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挡在他的面前。
她是燕子,永远都不会变。
所以这个决定,也永远不会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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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永恒的光满渐渐远离人们的视觉,刺眼的曙光重新君临大地,日夜一次次的轮回,肃杀的寒风如冰雪般消融不见,却而代之的是暖洋洋的阳光。
逍遥子不知何时已经从屋子里出来,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躺倒那树底下去的,那就好像他一日都没有动弹,从没离开过那里。
当阳光洒下的时候,燕子的眼睛周围已经笼上了一层淡淡的黑眼圈,他也不管熊叫她吃早餐,只顾的闷头睡下。
她很累,只想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
她第一次觉得这又硬又冷的床躺上去是那么的舒服,一躺上去就再也不想起来,她蜷缩着身子,就像一只慵懒的小猫一样,等着开饭。
不过她等的不是早饭,是午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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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子还在半死不活的睡着,但是所有的人都知道只要有一点异常,一点风吹草动。他就会想一只猎豹一样用最快的速度弹起来,扑过去。
这一点,燕子和‘锦衣卫’都深有同感。
不过两个人都和昨天大有不同,‘锦衣卫’也没有做昨天唧唧喳喳的说个不停的精神了,它也昏昏沉沉的,站在逍遥子头顶的那一根最长的树枝上,好像下一刻就要掉下来一样。
熊在熬粥,白米粥的香气从被盖住的锅中散发出来,众人都对此提不起一点精神来,只有熊自己乐此不疲的。
除了熊以外,那只雪白色的大狗也兴致勃勃的趴在他的身后,不时地帮他叼几块木头,来来回回的。
大狗也有一个十分搞怪的名字,这名字和锦衣卫一样搞怪。
‘六扇门’
‘六扇门’就是这只大狗的名字,据说他只咬坏人不咬好人,但它自己又分不清谁好谁坏,所以‘锦衣卫’让它咬谁,它就咬谁。
‘六扇门’因为他的性格而得名。而‘锦衣卫’则是因为它一身五颜六色的羽毛而得名。
‘六扇门’不愧是六扇门,即使是昨天的生死对头,在美味大餐之前也只好被乖乖收买了。
养狗,有时候就是为了看他对着你摇尾巴的。这样的人并不少,而无一例外他们都是些得势的人。
就连‘锦衣卫’也不例外。至少在它们的主人面前,它更得宠。
屋外有风。
空气随着风的方向而流动,一股清凉的气流缓缓从众人身边滑过,逍遥子罕见的睁开了眼,不由摇摇头道:“已经是第二天了。”
他抬头望去,金色的阳光使他的双眼刺痛,过了一会他才适应了这明亮的环境,看见头顶那只昏昏欲睡的鹦鹉,他有气无力的喊道:“已经是第二天了吧!”
鹦鹉居然缓缓的点点头,叫道:“没错,是第二天了。”
逍遥子眯着眼继续说道:“那这句算是你说的‘明天’了吧。”
鹦鹉淡淡道:“没错,不过一天很长,从昨天子夜到今日的子夜才算是一天,等到那时候你再来和我说吧。”说完就又眯上了眼,昏昏的睡去了。
逍遥子缓缓点点头,看起来很累的样子,嘴里还念念有词:“不错,说的有道理。”接着,也昏昏的睡去了。
这是他第一次肯定‘锦衣卫’的话,却注定不是最后一次。
二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不幸的是他们的方向笔直地朝着这里,没有一点错。
这是天意?
谁都不知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屯。若真到了那一步,就只能见招拆招了。
四周又变得寂静无声,偶尔的几声鸟叫都变得尖锐刺耳,响彻这片林地。
太阳缓缓地从东方行至正南,这个过程十分的缓慢,而且十分的难耐。对于熊来说,这二十几年的时间里,没有一天是如此的无趣。
唯一有些趣味的就是这条雪白的大狗,‘六扇门’和熊的关系十分的友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熊把一大半的粥都给了它的缘故。
直到正午,燕子才从床上不情愿的爬起来,她揉揉惺忪的睡眼好像一不留神就会再倒下去,果然她又一次的躺在了床上。
两只大眼睛怎么也睁不看,两张单薄的眼皮如同注铅一般沉重,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再睡一会,就睡一小会。”接着就是阵阵的鼾声。
唯一能让一个吃货忘记食物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她躺在床上不想起来。
她又像是一只慵懒的小猫一般,两只小爪子放在面前,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那昨日的伤痛却也早已荡然无存了。
这一睡就又是半个时辰。
等她再起来的时候,吃的东西早已经消失殆尽,那整整一大锅的食物就进了熊和‘六扇门’的肚子里。
逍遥子没吃,就连‘锦衣卫’也没吃。
逍遥子是不想吃,而‘锦衣卫’是吃不下。
造成这两个原因的根源只有一个,那就是没胃口。
只要是不想吃饭,就逃不了这两个理由,一是吃饱了,而是没胃口,除了二者以外不会有第三个答案。
燕子可是有胃口的很,她刚刚睡醒,睡觉的时候还不怎么在意,一醒过来却是饿的难受,当她看见那干净的锅底,就好像是被人用舌头舔过一样干净的时候,她怒不可遏的愤怒差点将熊烧成了灰烬。
熊好说歹说,在保证再给她做一顿之后,他的危机才化解。
燕子眉开眼笑的,身边的‘六扇门’也眉开眼笑的。看着燕子就好像看到了活祖宗一样。
‘六扇门’的肚子就像是个无底洞,大半得东西都被它吃了下去,它居然没有一丝吃饱的意思,只要有吃的它就有照单全收的气概。
燕子吃得很少,不出熊意料的是,大半的食物又落在了它的嘴里,熊也抢了些但却还不如它的一半,就已经饱的走不动路了。
而太阳就在这满满的愉悦中再度滑下,朝着西便慢慢地走去了。
突然,逍遥子和‘锦衣卫’都猛地睁开了眼,远远地眺望着远方。
不过两人的表情却是截然不同。
逍遥子是淡淡的苦笑,而‘锦衣卫’是愉悦的大笑。
终于这平衡的天平朝着‘锦衣卫’滑下了一大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