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风中孽
陆不换2016-12-16 03:073,196

  知衷瑢来历,郑昴公不禁要问:“孩子她可知道自己身世?”

  净姨稍摆手回道:“那时候她还小不敢和她说,怕孩子不知轻重与外边的人随意讲了,现在成了家,却也不知如何说起,我想等以后有适当的机会再跟她提一提。”

  在听忻橖说完衷瑢的身世,他起身为她满上了酒,说道:“忻橖师傅这等慈爱,世道轮回因果报应也都清明着,老天爷看在眼里,往后必不会亏待了你。”

  净姨仍是苦笑,回道:“不说命这么玄的东西,我就当是郑昴公你的好意,往后忻橖苟且过每日,必定要念起是郑昴公在护佑我。”

  她抿一口酒,杯还未放下,心思一并涌出道:“说了这么多,我有一事相求,今日难得有机会与你叙旧,不怕丢了我这张老脸来。”

  郑昴公又替她满杯,请她直言。

  “衷瑢是我最放不下的孩子,她一个人在京城,虽有云家坐靠,但始终是个外来的媳妇,我这一身病怕也拖不了几年,到时候没了娘家让她依靠,我就是转世投了胎也不安生。

  现时可还好,她这小娘子有出息,认了郑昴公你做义父,郑家气正端严,与失了云将军的云家比自然是可靠了万分,所以我相求郑昴公能在衷瑢无处可去时伸把手帮她一把,至少不要让她入了火坑才是。”净姨欲起身大拜,被他安抚下来。

  只听郑昴公回道:“即是我认的义女,不用忻橖师傅说,我自会照顾周到,况且我家九娘也是说过这话,你也不必太担心,好好地在京城养身子,有任何需要也可来找我。”

  心事已解,两人复又对酒笑叹,碰杯相谈。

  还在席上的郑四郎心事重重,瞎灌了几杯酒,推了好几桌酒鬼的邀请,终于下定决心,独自往云家别处寻去。

  他一路问过途遇的家丁丫鬟,或是公子小姐,董家人可住何处?

  在众人指点之中,他果真寻到一处僻静的院子,正要敲门进去,听到身后渐近醉汉笑闹声,一回头,果真见得董嘉贞肩扶了酩酊的董忭归来。

  官场上四郎是嘉贞的上司,位重的大头目,见到领导就在自家门口,嘉贞顾不得烂醉的儿子,扔了他到地上向四郎行礼道:“见过郑将军。”

  四郎瞥了眼董忭,跟嘉贞客套几番,说道:“我正好来找你说点事,不过。。这是你儿子还是怎么了?”

  嘉贞此时心里恨不得把这醉鬼一头摁到泥里去,嘴上忙请上司见谅,儿子年纪轻,酒量浅,今朝也是不逢时才让他撞上了。

  因为四郎来意本就不在他身上,故找了个借口支开了嘉贞:“我看你为了照顾儿子也没怎么尽兴,今日正是难得的喜事,当我放你假,有事过几日谈,地上这小子我先替你收拾进去,你再回去喝两杯。”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好意,嘉贞自当谢绝,然而四郎态度又好了许多,怕是这位素来以德服人又不失手腕的大将军真心体恤下属,于是千谢万谢地走了。

  院门没有上锁,四郎悄悄推开了一扇,见到里面就一座平房,似有三个房间,两个还亮着灯,他便猜了靠外的房应就是董忭的。

  他横抱过这小子,一点声响都没有地窜到房里,摸黑到榻边,把他扔了上去。

  本是醉意深沉的董忭昏头昏脑毫无知觉,经这么一震,免不了要嘟囔起来。

  董忭这下他全身一激灵,有点清醒过来。

  现实的黑暗里,有人压在他身上,那人的呼吸气喘太过熟悉,令董忭复又腾起噩梦似的惊恐,双手拢到他鬓边,顺摸到他脸上,果真是那霸王的轮廓。

  他吓得想哭喊出来,却被他牢牢控着,只能在喉间呜呜地透着声音。

  四郎知他醒了,返手去抚他的额头他的脸颊,却摸到眼角湿了一片,惹得他自己也开始心疼起这小子。

  董忭是只待他屠宰的羔羊,不知如何反抗。

  “董忭。”四郎将他抱起来捂到怀中,与一身尚褪未褪的衣裳一起暖着。

  这小子不应他,四郎怎么安抚都不管用。

  郑四怕他此时起了轻生念头,手臂搂他更紧,沉默一会便半坐起来,摸着黑替他敛好衣裳,又安顿他真正睡躺到被里,才下榻开始清理自己。

  两个人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四郎这才敢点上烛灯,坐到榻边去看他的心上人。

  董忭睁着眼死死地盯着房梁,眼神空洞地可怕,怕是他已没了活着的希望,一心要学女儿家结了白绫殒命。

  四郎这才开始真的怕起来,他不想失去董忭,想将他永远锁在金丝笼里,一刻都不让他飞出去。

  “董忭?”他试着唤了好几声,却总不见他有动静,拍拍他的脸掐他虎口也只令他厌倦地侧过身甩开手,不再让他看自己的脸。

  没了办法,四郎坐了一会,只得起身说道:“你不理我,你怨我都可以,只是千万别想不开。。我去让隔壁屋的人替你烧几盆热水来擦身。”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董忭对此反应很大,一下弹坐起来喊道:“不!你千万别让她来!”

  这一声让四郎措手不及,还惊动了另一屋的梁又梦与董嘉言。

  云嫂还没回来,她是要给喜宴彻夜忙活的,屋里的灯自然不是她所点。

  原是洛忠走后,董嘉言一个人待在家里怪怕的,就上主卧燃了一盏灯,表示家中主人在,防了某些浑水摸鱼的贼骨头摸进来。

  两人一前一后奔到董忭的房里,见一个男人与他四目相对着,不知出了个什么状况。

  嘉言上前安抚自己侄子,望向四郎问道:“敢问郎君哪位?”

  四郎自报家门,娘子们立刻明了,原是位大人物,赶紧行礼问候,责备自己恭迎不到,怠慢了他。

  这种套话四郎现时没心情去听去应付,赶紧嘱咐了几句,让她们打了热水来替他洗个身子,便欲转身出门。

  哪知董忭对着两位娘子乱挥着手嚷道:“我不要你们伺候,你们快出去!”

  嘉言觉他今天不对劲,仔细问起来:“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可跟我说一说,我和又梦一起帮你解决?”

  董忭怕的就是梁又梦知道他的羞辱事,此时不要说看她一眼不敢,连听到她的名字也是像遭了雷劈,扯起被子蒙了头大哭起来。

  这下连梁又梦都懵了,他这是中邪了?

  本着同情的一颗心,她打算亲自上前安慰,却被四郎拦在了原地,他对她们说道:“你们先去打点热水来,我在这里看着他。”

  嘉言觉他一身正气很可靠,便半推着梁又梦出门,可是暗生的迟疑又是免不了,回头看看这男人,虽不知道他与自己侄子认识多久,但他望着董忭的眼神又是十足的关切,于是没想太多,也根本想不到这么多,和梁又梦关了门到厨灶房劈柴烧水去了。

  屋里又只剩他们两人,四郎心里五味杂陈,一时爱意占领心头高山,一时又是悔意渐长,不该三番四次逼迫他。

  想来他们初遇的日子,不过就在前段时间,那时,荀御医正到处找宫人求搭关系,帮忙引荐一下他未来的亲家儿子。

  四郎在宫里巡逻,听到角落里有人在谈话,随即上前盘问,这也不是什么逆天的大事,荀御医自然也都招了。

  有小伙自荐戍边,这事让四郎感到兴趣十足,于是向他约了人到自家来让他过过目,如果他看着合适,就亲自帮他去向皇帝引荐,总比让宫人去旁敲侧击的要好。

  荀御医自然是一万个感激,也不多话,直接奔回到云家去领人,约在今天暮鼓前就带着董忭到郑家拜会拜会。

继续阅读:第七十七章 半度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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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本孤鸿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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