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老板忽然轻轻叹了一口气,他望着莫小哥的脸,想潇洒的笑一个,却发现很难,于是他问:“你就真的打算就这样和他一直耗着?”
“我不懂你说什么。”莫小哥下意识的回避这个话题。
莫老板又叹了一口气:“他对你,也算是颇用心思,就连我,都不得不佩服他。放着江山不管,跑来这里任你差遣,他若不是因为爱你,又怎么会放下所有自尊骄傲,为你做这么多事。过去都已经过去了,你何必再执着。”
莫小哥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片刻之后,才轻声道:“凤殇,我怕。”
“你怕什么?”
“我怕到头来又是生不如死,我知道我还爱他,可我不知道他到底对我有几分真心,当初他可以那样从容的算计我,逼我到绝望的境地,可我还是没有死心,我说想报复,只是因为,我对他的心,还没有死,我痛苦,所以我也要他痛苦。”
“云兮……”
“可是看着他痛苦,看着他为了救我差点命丧黄泉……我就已经妥协,其实我从来没恨过他,因为得不到,因为被欺骗,所以想用恨来麻痹自己,以为恨了就不会爱了,可我的心,还是在为他痛着,凤殇,我没有办法忘记过去,所以我没有办法去面对将来,我已经承受不起失去了。”
莫老板一脸心疼,轻声道:“云兮,人总是要往前看的,若你还能爱上别人,我又怎么会放弃?可是我知道,这辈子我都没有机会,你的心里早已装满了他,我除了嫉妒,无能为力。无论什么时候,我都希望你幸福。”
“凤殇,”她轻声唤他名字,眼中流动着复杂的情绪,“对不起,我始终是个自私的人。”
莫老板轻笑:“云兮,爱情里没有对不起,不爱就是不爱,任我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命运弄人,相见恨晚。”
有多少人,输给了时间,又有多少爱情,输给了时间。人生里没有如果,晚了,就是晚了。
两人沉默了许久,莫老板才轻轻一笑:“云兮,放下过去,你才能获得新生。”
莫小哥沉默了许久,才轻声道:“有些事,如果那么轻易的就能放下,又怎么会有痛苦?”
莫老板望着莫小哥,最终只是叹气,其实他和她何尝不是一样,如果他能放下,也就不会痛苦。
尘世间很多事,从来都没有理由。
莫小哥从莫老板那里牵了一只羊回去,慕容战看着那只羊,阴阳怪气的问:“他叫你过去,就为了这只羊?”
莫小哥将绳子递给慕容战,“大哥说,羊肉吃了好,小战子,你会杀羊吗?”
慕容战一听这称呼,咬牙切齿吼道:“给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小战子!”
“可是人家觉得这个顺口嘛,再说,未必你觉得我叫你小慕子好听?”莫小哥一本正经的说道。
慕容战飞过去一记冷眼,莫小哥悻悻,道:“快把羊牵进去杀了,爷今晚上要吃烤全羊!”
“给你说过多少次了,别爷啊爷的说,你又不是……”慕容战适时住了口,将羊牵去了后院,莫小哥走进柜台看了一眼账目,不错嘛,她才出去多大会儿,账都做好了。
慕容战把羊牵进了后院,拴在厨房外的柱子上,他盯着那羊看了一会儿,又默默的走了。慕容战走到前厅,见莫小哥趴在柜台上不知道在捣鼓什么,他走过去,好几次想开口说什么,最后都忍了下来。
莫小哥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受不了,粗里粗气的道:“你有什么屁快放!”
慕容战已经对莫小哥爆粗口的事习以为常,他看着莫小哥,半天才道:“朝廷出了点事,我可能要离开段时间,不过等事情处理好了,我马上就回来。”
慕容战小心翼翼看着莫小哥,注意着莫小哥的表情变化,结果莫小哥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只是淡淡的道:“嗯,我知道了。”
慕容战有些失望,却又说不出究竟为什么失望,只是强调:“我一定会尽快处理好朝廷的事,很快就回来。”
“嗯,”莫小哥又是淡淡一个字,慕容战看了一眼莫小哥,才失望的转身,他刚走了几步,莫小哥道:“你要快点回来,不然这账目我做不好,采货也没人,损失你要补给我。”
慕容战浑身一僵,他顿步,半晌才道:“好,我会以最快的速度回来。”
“谁稀罕你以最快的速度回来,我只是怕影响客栈生意。”莫小哥口是心非,可她心底却是高兴。
慕容战应道:“是,挣钱才是硬道理。”
“赶紧走吧,再不走天都要黑了。”莫小哥红着脸赶人。
慕容战回头朝莫小哥笑了笑,这才大步走出客栈,莫小哥从柜台里探出脑袋一直看着慕容战匆匆离去的背影,直到那背影消失,她才失笑:“白痴!”
这几天慕容战有点不对劲,以前他总是一回屋就睡觉,可这几天他总是叫她先睡,自己站在窗前似在沉思。
暗卫一直在清水镇外暗中保护慕容战,朝中的消息,暗卫也一直传达给慕容战,近日朝中有人开始传播谣言,说皇帝慕容战根本就没有南巡,御驾不知到了哪里,韩永秋和季延虽然极力控制朝中形势,但有人在暗中拉拢大臣,对外传播谣言,对内鼓动大臣要亲自去面见皇帝。
暗中推动这一切的人,其心可诛!这人想利用朝中的局势,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妄想谋事。
大楚是才经历过战争而新建立起来的新政权,虽然说天下归一,慕容战又废黜了藩王制度,朝中再没有藩王,也没有亲王郡王,但如果有人想成事,必定会做出什么举动。
果然,前几天,有人在济州挖出一块石碑,说是天降神石,意有所思,钦天监对此讳莫如深,但民间却渐渐流传出,天降神石,有真龙降世。真龙,可不正就是天子!
一石激起千层浪,传言渐渐传开,朝廷一时闹得沸沸扬扬,朝臣个个上书,奏请慕容战回朝,以稳定民心。
慕容战收到消息,先只是下旨,要韩永秋和季延彻查此事,但事情迟迟没有进展,事情却越闹越大,民间各地已经有人闹事,韩永秋和季延担心,此事一旦闹大,朝政又刚刚稳定,如果引起各方猜测,则会酿成大祸。
事已至此,慕容战不得不安排部署,可他人在清水镇,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加上他下旨南巡,人却在北狄,若不能及时压下这谣言,只怕又要再起纷乱。
可是眼见褚云兮这边的事又没有起色,褚云兮虽然不再像当初那样对他,可她始终不愿意提及他们之间的事。
韩永秋已经连发几道密函,事态越来越严重,除非他能眼看着江山颠覆,否则他只能出面去解决,可这样一来,褚云兮又会怎么想?他曾经已经放弃过她一次,他怕这一次再放手,他就会永远失去她。
所以连日来,他辗转难眠,江山美人,到底孰轻孰重?犹记得当年凤殇问他,他得到了江山,却失去了最重要的人,值得吗?
值不值得他已经有了答案,可是,这天下是他好不容易打下来的,他非是为了帝位权力,而是为了这个天下万民。战乱只能给百姓带来痛苦,所以,他不愿意再见战争。
思索再三,他决定要走,可他不知该如何开口,更不知道褚云兮会是什么反应,他自嘲的笑,什么时候他慕容战也变得这样患得患失,小心翼翼。
自从慕容战走了之后,莫小哥消停了段时间,每天就坐在客栈门口发呆,这模样到了别人眼里,就成了思春!情郎走了,莫小哥想念得紧!
莫小哥懒得去解释,日子照常过,只是每晚她睡在床上,就会下意识的去看地上的被子,他走了多少天了?
地上忽然少了一个人,她忽然觉得很不习惯。有一天她实在无聊,竟去牵了一头厨房待宰的猪进来,拴在了床前,让它睡在那地上铺好的被子上,似乎这样莫小哥心里有了点安慰,那晚睡得特别香。
慕容战走得匆忙,一出清水镇,暗卫就立即现身,慕容战带着暗卫一路朝南夜以继日的赶路,御驾因为队伍比较庞大,所以行程一直很慢,加上慕容战一直没有露面接见地方官,都是隔着帘子讲话,加上各地耽搁的时间,现在御驾正在盛州。
盛州此地离京约有五六天的路程,从北狄到盛州,就算日行千里,夜行八百,也要十几天才能赶到,慕容战令队伍在盛州停留之后,立即返京,先稳定民心,他再图打算。
十一日之后,御医宣布皇帝风寒痊愈,可以接见官员,此事圣驾正在应州,应州距离京城洪都尚还有几百里,但皇帝本人露面,谣言不攻而破。
但此事所引起风波就没有就此停息,慕容战嗅出这背后的不寻常,早已经下旨令韩永秋和季延在京中彻查,如今事情有了眉目,暗中在背后推波助澜,传播谣言的,正是如今官拜文渊阁大学士、一品镇国公高明浩!
当初高长宁请辞在家赋闲,之后高明浩又带兵打仗,慕容战并未怀疑过高家谋逆,可现在这一切,让慕容战不得不相信,高家包藏祸心。
慕容战下旨韩永秋和季延不要打草惊蛇,等他回去之后再做定夺。圣驾在应州未作逗留,快速返京。
但当晚,圣驾在离应州之外五十里的地方安营扎寨,有人行刺,刺客十分熟悉侍卫的巡逻时间,轻易避开了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