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御看着他,脸色愈发沉了,他正要发作,却见慕容战慢慢站了起来,淡淡的道:“太子殿下不必在意,不过是些酒水而已,不碍事的。”
贺兰傲一笑:“也是,不过是些酒水而已,以王爷的身手本该躲过去的。”
“混账!”贺兰御冷厉喝了一声,下面朝臣立即噤声,顺德躬身劝道:“皇上息怒,殿下也只是无心之失……”
“够了!你不要再为他开脱,朕看他分明是太目中无人了!”贺兰御拂袖冷冷道,他眸中俱是失望,看得人不由得心惊。
四周一片寂静,歌舞声也适时停了。
“皇上,殿下今天是高兴,所以多喝了几杯,酒后胡言,顶撞了皇上,还望皇上息怒。”褚卫忠跪伏在地,声音恭谨。
朝臣中有人见褚卫忠出了面,也有两三个站出来为贺兰傲说话的,其中便有刑部尚书赵树海。
贺兰御摆了摆手:“罢了,都回去坐着吧,朕也乏了,就不陪诸位爱卿,顺德,起驾清凉殿。”
贺兰傲也不再装疯,踉跄着坐了回去,慕容战仍旧冷清的坐着一个人慢慢抿酒。
褚卫忠见贺兰御要走,忙跪行了几步,缓缓道:“启禀皇上,臣有话要说。”
贺兰御揉了揉眉心,不耐烦的道:“褚爱卿有什么话,留着明日再讲吧,朕今天不想再听。”
褚卫忠平时一直都十分恭顺,今日却一反常态,“臣的话,皇上一定会想在今天听到的。”
贺兰御闻言抬起头看着褚卫忠,皱了皱眉,“准。”
褚卫忠眸中闪过犀利的光,他脸上带笑,一派仁善:“臣昨日差人去灵隐寺替聂修容占了一卦,卦象显示,聂修容这一胎怀的是皇子。”
贺兰御心头一跳,抑制着内心激动,问道:“褚爱卿所言可属实?”
褚卫忠忙磕头:“此乃大事,臣不敢胡说。”
贺兰御闻言击掌,大笑道:“好,好,好,褚爱卿说得好,朕重重有赏!”
朝臣立即跪地,齐声:“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贺兰御一并笑着应了,气氛一时缓和下来,贺兰御挥了挥手:“都别跪着了,平身,平身。”
朝臣又齐齐起身,坐回位置,贺兰御一时高兴,便留在了琼林苑继续宴饮,歌舞适时又响了起来,贺兰御大悦,不觉就多喝了几杯酒。
顺德正要上前劝他少饮几杯,却忽然听得有人老远喊着:“不好了,不好了……”
顺德皱了皱眉,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宫人正脸色煞白,惊慌的朝这边跑来,顺德认得那个人,正是清凉殿当差的太监。
顺德正待要叫人捉了那太监,免得他惊扰了圣驾,那太监却已经跪伏在地,满面泪痕:“皇上不好了,聂修容她……她……”
贺兰御脸色大变,“聂修容怎么了?”
“聂修容小产,皇子……皇子不保……”那太监惊慌的禀道。
贺兰御脸色一白,差点晕倒了下去,顺德上前扶住了他,贺兰御一把挣开顺德的手,一脚踢在那太监身上,冷冷咆哮:“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聂修容刚才还好好的,不可能……”
那太监被贺兰御一脚踢在心门,顿时吐出一大口鲜血,他立即又跪好,“奴才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聂修容回到清凉殿里,吃了一碗安胎药,不一会儿就腹痛如绞,奴才们立即请了太医过来,但……”
贺兰御咬牙切齿,他霍然看向此刻正在慢慢饮酒的贺兰傲,贺兰傲却浑然不知的继续饮酒,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贺兰御气得脸色煞白,他连着踢了那太监几脚,没人敢去替那太监求情,连顺德也只是站在一旁沉默,贺兰御咬牙下令:“全都给朕滚!滚出去!摆驾清凉殿!”
朝臣纷纷惊慌的退下,贺兰傲也站了起来要走,贺兰御冷喝一声:“太子给朕留下,顺德,带太子去雍华殿候着,没有朕的旨意,不许他踏出雍华殿半步!”
顺德恭谨的领了是,贺兰御踉跄着走了几步,只是几步,他却惊觉自己出来一身冷汗。他心中微微发寒,如果聂修容的小产真的与贺兰傲有关,他会如何处置贺兰傲?
贺兰御不敢往下想,只觉得心底一片冰冷,让他曾经所有的斗志和野心都渐渐坍塌。自己千辛万苦得来这一片江山,到头来,到头来……他却连自己的子嗣都保不住!这简直是天大的讽刺!
龙辇一路疾驰在皇宫宽阔的大道上,贺兰御神色冷厉,清凉殿很快就到,宫人恭谨的道:“皇上,清凉殿到了。”
龙辇的帘子“哗啦”一声掀开,贺兰御半天未动,他枯坐在龙辇内,许久才吐出一句:“叫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过来清凉殿候着,另外叫刑部的人也给朕滚过来候着,朕要亲自审问。”
宫人领了是,匆忙赶去太医院和刑部传人。
贺兰御深吸了一口气,他踉跄着下了龙辇,人还没进清凉殿,却听得聂修容凄厉的惨叫声,那叫声凄厉刺耳,听得人心惊。
贺兰御咬了咬牙,只是短短几步路,他却走得甚为艰难,刚步入清凉殿中,就见聂修容披头散发,只着亵衣满脸泪痕的在地上痛苦的大叫,她下身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贺兰御惊得后退两步,殿中宫人正极力安抚着聂修容,但她仍旧很痛,双手死命的抓扯着小腹,痛入骨髓,仿佛随时会要了她的命一样。
伺候聂修容的夏兰此刻看见了贺兰御,她一路跪行到贺兰御跟前,也是满脸泪痕,她拉着贺兰御龙袍一角,凄厉的哭道:“皇上!求皇上为聂修容做主啊,皇上……”
贺兰御脸色煞白,嘶声道:“朕自然会为她做主!”
夏兰猛的磕头,贺兰御慢慢走上前去,聂修容一张脸白得像张纸,她痛得浑身蜷缩在一起,贺兰御冷喝一声:“你们都是死人不成,由聂修容在地上,还不快将她抬回床上去!”
夏兰闻言又是凄厉的哭着:“回皇上的话,不是奴婢们不抬修容到床上去,是……是聂修容痛得从床上滚落下来……奴婢们试了几次……聂修容她……”
贺兰御闻言咬紧了牙,他俯身将聂修容抱起,聂修容痛得缩在贺兰御怀里,冷汗淋漓,此刻正紧咬着唇,也许是太痛,她的唇边已被咬出丝丝鲜血。
贺兰御将她放在床上,聂修容一直在叫痛,贺兰御紧紧握住她手,不断的安抚着她,又命太医上前为她看了脉,强行喂了些药下去,闹到大半夜聂修容才紧皱着眉头浑浑噩噩的昏睡了过去。
贺兰御一直紧紧握着她手,等她睡着,这才小心翼翼松了手,他眸中冷色渐渐转厉,顺德也已经回转,贺兰御起身,脸若冰霜走到清凉殿前厅,顺德将清凉殿宫人全部叫到前厅跪着等贺兰御问话。
贺兰御眼中怒火汹汹,咬牙切齿道:“聂修容为何会胎儿不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安胎药是谁端来的?”
夏兰跪行了几步,满脸泪痕,声音嘶哑的道:“聂修容身体不适,回了清凉殿便喝了一碗安胎药,在软榻上休息,谁知道,不一会儿聂修容大叫腹痛,然后……然后奴婢们就看见她脚下有血……太医来时,皇子……皇子已经……没了……”
贺兰御眼中喷着熊熊大火,“啪”的一声,他将桌面上一套价值连城的茶具扫落在地,“是谁端的药?”
“是……是奴才……”人群中一个小太监跪行出列,他脸色已经发青,说话结结巴巴。
贺兰御阴沉着脸狠狠盯着他:“说,是谁指使你端的药给聂修容?”
那小太监吓得尿了裤子,见贺兰御震怒,他早已经吓得六神无主,忙磕头道:“回皇上的话,是太子殿下叫奴才端的,是太子殿下给奴才一大笔钱,叫奴才这么做的,太子殿下说只是安胎药,奴才才……不关奴才的事啊,皇上……”
贺兰御闻言晃了晃,顺德眼疾手快,忙上前扶住他,“皇上息怒啊,龙体要紧。”
贺兰御脸色发白,好半天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他才沙哑着声音喝道:“来人,将他拖出去乱棍打死,尸体拖出去喂狗!”
“皇上饶命啊,不关奴才的事,皇上饶命啊……”那小太监凄厉的叫声,听得让人心惊。
贺兰御又狠狠瞪了跪伏在地的太医一眼,捂着心口,冷冷道:“太医,聂修容喝下的那碗药……到底……到底是什么?”
太医战战兢兢的回到:“回皇上的话,聂修容喝的并不是安胎药,而是……而是烈性的堕胎药!要不是臣来得及时,只怕连聂修容……也难保住……”
太医的话让贺兰御倒吸了一口冷气,烈性堕胎药!好,好,好一个贺兰傲!他踉跄起身,脸若冰霜:“来人,去将太子押过来!”
他用了“押”字,明显已经认定了贺兰傲的罪名,顺德劝道:“皇上息怒,也许是误会也说不定,殿下向来心性善良,断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的。”
贺兰御冷冷拂袖打断了他的话:“住口!谁在为他说一个字,朕连同他一起治罪!”
顺德不敢再劝,只好垂首恭敬的站在一旁。
屋内这时又响起聂修容的惨叫,贺兰御心中一惊,忙大步走过去看她,聂修容脸如白纸,额上布满冷汗,神智不清的惨叫着,贺兰御忽地心中涌过一种悲凉,他紧紧握着聂修容的手,朝太医冷喝道:“还跪着做什么,还不过来为聂修容看看!”
太医连忙起身来为聂修容看了脉,他脸色微微一沉,忽然跪伏在地,“不好了,皇上,聂修容她……她……快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