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白早早地起了床，乔伊也罕见地对他露出了笑容。
两个人心照不宣，都知道这一天代表着什么。
沈白骑着电瓶车，载着乔伊到市中心。两个人像是真正的小情侣一样，漫无目的地逛着街。
按照沈白的安排，逛一会儿街，买两串糖葫芦，吃完了再去看一场电影，然而再出来吃一碗小馄饨，将曾经一起做过的事儿再全部做一遍。
不是节假日也不是周末，又是大冬天的，街上人很少。
乔伊不做声地跟在沈白后面，脚有点疼。知道今天要逛街，她就换了一双休闲鞋，可是穿的袜子比较厚，鞋子穿着有点紧，走了没多久脚趾头就开始疼。但见了沈白这样兴致勃勃，她只好一直忍着。
沈白在市中心的大卖场逛了会儿，闪身钻进了一家饰品店。
乔伊见里面有凳子可以坐，也跟着进去，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揉着脚踝。
沈白在店里逛了一圈儿，现在早就没了那纯手工的编织手链，多了很多皮的甚至是金属的。再往前走了会儿，到了发夹专区，见那发卡上面的水钻折射的光像是在流转。
想到乔伊头发乱糟糟的，也不知道打理，他便挑了一个试用的发夹，走到乔伊身边要给她戴上。
乔伊头发蓬乱，抓在手里一大把。沈白细心地将她的头发理理顺，然后抓在手里，企图将发夹夹上去。可是，尽管挑的是最大的，仍是夹不住。
导购员站在一边，望着沈白笨拙的样子，捂着嘴偷偷地笑。实在看不下去了，走近帮了沈白一把。
“帅哥，这个是顶夹，不是大的发夹，不能这么夹的。”
导购员从沈白手里拿过夹子，将乔伊的头发理了理，而后从头顶用手挑了一小撮头发，绕了几圈儿，将顶夹夹在上面。
见陌生人盘弄自己的头发，乔伊很是不习惯，头发一直往旁边偏着。可是头发还被那人抓在手里，又不敢偏多远。
夹子夹好，导购员又帮乔伊将蓬松的头发扯了扯，披散在肩上。
“你看，这样是不是好看些？”
导购员对沈白眨了眨眼，而后又捂着嘴笑道：“不过，您挑的这款太闪了，而且样式有些俗气，不适合这个年纪的女生戴。我觉得，你可以给你女朋友挑这几款。”
她一边说一边往发夹的专区走，沈白见她这么热情，也跟了过去。
果然，导购员挑选的几个都很小巧别致，没刚才五颜六色的那么俗气。沈白将几个发夹放在手掌心，感觉哪一个都很好看。
乔伊见他们走远了，扯下头上的顶夹，看了看上面的标签。这么小的发夹还要近一百块，简直像是在开玩笑！
念着这导购员也是人精，乔伊直接捂着肚子，装出很痛苦的样子。
沈白还在那边挑着，无意瞥眼见到乔伊捂着肚子的样子，吓了一跳。他连忙将手里的发夹塞给导购员，跑过去看乔伊。
“怎么了？”
乔伊捂着肚子，皱着眉头说道：“肚子疼。”
沈白急了，这好好的怎么就肚子疼了呢？今天又没见乔伊吃辣椒。
乔伊抓着沈白的胳膊要往外走，沈白只好将她放在凳子上的顶夹递给导购员，扶着她往外走。导购员见乔伊这样，以为她姨妈突然来了，便上前贴着她耳朵，小声地告诉她这附近哪里有卫生巾卖。
乔伊歉意地向她道了谢，而后抓着沈白，赶忙走远了。
绕了好久才在这大商场看到凳子，乔伊拉着沈白坐到凳子上，轻轻喘了口气。
“痛得很？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沈白有些担心，依刚才乔伊抓着他胳膊的劲儿，他也能真切感受到乔伊的痛。
乔伊沉默地摇了摇头，松开沈白的胳膊，往旁边坐了坐。沈白无奈，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她的心思永远猜不透。
刚才走得急了，脚痛得更厉害。乔伊摁着鞋尖，轻轻扭着，希望能缓解些疼痛。
沈白留意到这个细节，也猜到了她脚趾疼，便蹲到她面前，拉过她的右脚，企图要把鞋子拔下来。
乔伊吓了一跳，想蹬脚，却怕一脚踢了沈白，只能用手推着他。
“没事儿，我看看，要是严重，我们去买双鞋。”
话刚说完，乔伊右脚的鞋子就被沈白拔了下来。乔伊望着破了洞的袜子和露出的被挤红的脚趾，忽然恼羞成怒，大力推开沈白，抢过鞋子，慌乱地穿上，跑进了旁边的厕所里去了。
沈白坐在地上，仰头捂着脸，样子很是狼狈。自顾难过了会儿，他才慢吞吞地站起来走到厕所门外，贴着墙等乔伊出来。
乔伊站在洗手池前，望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和通红的脸，赌气地甩了甩手龙头流淌的水，而后用湿手在蓬乱的头发上抹了几下，将它们弄得稍微服帖了些。
又羞又愤，真不知道沈白的脑子在想些什么！又为什么每次在他面前都是这么穷酸狼狈呢？每次跟他在一起，都会显得自己更加穷酸，上不了台面。
乔伊深深吸了一口气，接了冷水扑了扑脸，从墙上的纸筒抽出一张面纸，细细将脸上和手上的水擦干。见脸没那么红了，才轻轻拍了两下出去。
沈白还低头贴墙站着，乔伊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偏过头说道：“走吧，不是要去看电影吗？”
乔伊说完就扭头往前走，沈白挠头挠头，也走上前和她并肩。
电影院在商城的三楼，乔伊坐在电梯上，发着呆，快到头的时候没留意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把沈白和周围的人都吓得不轻。
幸好沈白及时拉住了她的胳膊，乔伊恍惚地看了他一眼，头晕得更加厉害了。
“你还好吗？身体很难受？”
乔伊摆摆手，不好意思说自己是饿了，可肚子却在这时不争气地响了起来。
沈白捂着嘴，偏过头笑了笑，乔伊生气地踹了他一脚。他摸了摸乔伊的头，而后拉着她胳膊去电影院旁的商店买东西吃。
直接用手机支付，买了一大包吃的。乔伊接过吃的，郁闷地扫了沈白一眼，沈白也不说话，又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拉着她到一旁的等候区坐下。
“你在这儿坐着，我去买电影票。”
来之前没上网查一下，现在看了都不知道哪个电影好看。后排一对情侣见他这么磨磨蹭蹭，有些不乐意了。
“你要是没想好，能不能让我们先买？我们过会儿还要去买吃的。”
沈白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侧过身子让他们到前面来。刚才在楼下没见着多少人，这会儿影院的人还不少。他回过头，见乔伊还乖乖地坐在那里，松了口气。
“我要看那个，买两张票！”
男生听了女生的话，立马炸毛了。
“来的时候不是说好了的吗？！你怎么又变卦了？！动画片有什么好看的？！”
女生立马脸一沉，甩开男生的手，闷闷地说：“不看就算了，那我自己买票看！你去看你的吧！人家都说，这是情侣必看的！你一点都不懂得体贴我……”
那男生见了女生在众人面前数落自己，立马捂住她的嘴，无奈地说道：“好好好！看看看！都依你！”
男生说完就买了两张票，女生接过电影票，高兴地跳起来亲了他的脸一下。男生立马羞红了脸，搂着娇小的女朋友离开，一脸幸福。
沈白仰起头，盯着那部爱情动画片，也要了两张票。
乔伊实在饿得不行，就先拆开一袋面包吃了起来。面包屑沾在嘴唇上，刚抬手准备擦，沈白就先摸过她的唇，将面包屑擦掉了。
举止暧昧，乔伊立马拍开他的手。沈白可怜地摸着被打疼的手，很是无奈，乔伊终究是没办法原谅自己。
两个人在外等了会儿电影就开始了。顺着人群进去，不小的影院，已经坐了三分之一的人。看来这电影确实好看。
沈白接过乔伊手中的零食袋子，找好位子，让乔伊先进去了。
刚才没看，买的是靠后中间的座位，旁边都没有人，后两排就只有沈白和乔伊两个人。
电影开始后，所有人都没再说话。乔伊靠在椅背上，盯着屏幕，很是不习惯。这是外国的动画片，虽然有字幕，但是还是听着很奇怪。不过，好在画面和音乐挺好，还不至于让她失去兴趣。
沈白静静地看着，越陷越深，等到电影放到高-潮部分的时候，忽然一把抓住乔伊的手，生怕她也突然消失不见。
乔伊吃痛，想挣脱，却挣脱不开。沈白手劲儿很大，抓得她手腕疼。过了会儿，沈白又将乔伊的小手整个包住，攥得紧紧的，满满的占有欲。
两个人保持着这样怪异的姿势，直到电影结束。
散场的时候，沈白就势拉着乔伊起身，手还紧紧握着。乔伊手疼得厉害，感觉又麻又疼。出了影院，她就想甩开沈白的手，可沈白抓得牢牢的，神情又是一脸无辜。
乔伊气得直接骂了句，踩了沈白一脚，他才放开紧握着的手。她抬手看了看，刚才沈白手劲儿大了，挣扎间手背擦出了几道口子。不深，细长，但是疼得厉害。
沈白见了乔伊手上被弄出伤口，立马急了，捧着她的手，很是无措。
乔伊无奈地摇了摇头，忍着没发火，低头说了句：“饿了，去吃饭吧。”
沈白丧气地轻轻拉着乔伊的胳膊，往二楼的小吃店走。坐电梯的时候，还体贴地扶了乔伊一把。
沈白也没管乔伊要吃什么，直接要了两碗馄饨。乔伊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想到他马上就要离开，不好对他说些什么，便顺从地坐下来。
开馄饨店的老板是个中年大婶儿，工作的时候开着小音响，很是欢快。乔伊认出邓丽君软绵的歌声，鼻子一阵酸涩。
沈白一直盯着低头的乔伊，神情哀伤又痛苦。
不一会儿，小馄饨就端了上来，皮薄馅多，一个一个乖巧地卧在碗里。
沈白舀了一个小馄饨，吹了吹，送到乔伊的面前。乔伊抬头看了眼他的神情，在心里叹了口气，张嘴让他喂着吃了。
若是远远见了两人，肯定觉得是热恋中的小情侣。
两个人都故意吃得很慢。心知肚明吃完这顿饭，就要到离开的时间了。
乔伊喝着汤，回忆起只属于两个人的往事。时间过得真快，曾经的每个细节她都记得，仿佛一切都还是昨天刚发生的一样。
馄饨就那么一小碗，就算吃得再慢，也终究会吃完的。
沈白放下碗筷，看着乔伊喝完最后一口汤。两个人相视一笑，而后起身向车站出发。看不见对方的时间，两个人都各自低着头，无比忧伤。
车站一如沈白回来时人少，沈白取完票，看时间已经临近了，便转身深深望了乔伊一眼，俯下头想亲她。乔伊知道他要做什么，偏过头，一脸纠结。
沈白轻笑一声，一手转过乔伊的头让她直视自己，一手轻轻捂住她的嘴，亲在自己的手背上。
“我走了。”
乔伊望着沈白挤出笑容，自己也挤出一个笑，点了点头没说话。
沈白慌乱地转过身，还没走远，眼睛就红了。他一边骂自己窝囊，一边迅速擦着要掉下的泪，慌乱跑进了检票区，自觉无比狼狈。
乔伊望着沈白慌乱而逃，心里空空的，有些东西也随着沈白一起消失不见了。手里还拎着沈白买的零食，她没急着回去，将袋子扔在地上，不顾形象地坐在台阶上，晃着腿，仰头望着灰蒙蒙的天。
为什么，他们的爱情要如此狼狈？
沈白坐上火车，眼泪终于止不住了。他瞪着窗外的景色，火车慢慢开动。往事在脑海里翻滚，最终所有的画面都停留在那个夏天，乔伊穿着白裙子，捂着胸惊恐望着自己的模样。
这辈子，都看不到她再穿那件白裙子的模样了。
他给乔伊发了个信息，而后闭着眼，疲惫地靠着车窗，眼泪自顾流着。
“永远不要质疑我对你的爱。”
乔伊盯着信息，打了一串字，而后将昨晚偷偷算好的钱转到了沈白的银行卡。白裙子、鞋子的钱，空调的钱，排风扇的钱，还有昨天吃牛肉面的钱。因了私心，她没算今天约会的钱。
“也不要怀疑曾经我对你的爱。”
乔伊发完信息，转完钱，就将沈白拉黑了，将所有有关他的信息全部删除。这一次，意外地没有手抖。
她深深呼出一口气，再看了看天，拎起那袋零食，起身拍了拍屁股往家走。
若要消失永不相见，只当你不曾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