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稍稍提前,却说李斯年这边,硬顶着天罚的威压经过千辛万苦,他们总算艰难无比的爬到了皇祖祭坛外。
没有夸张,真的是爬。
天道之下皆蝼蚁,要不是跟李初一混久了多少沾染了些道元的气息,又在那丝混沌气的潜移默化下发生了些他们并不知道的变化,再加上自身心志坚定修为不俗,这才让他们还能挪动身子,没像其他人那样死狗一样的瘫在地上。
就是这样他们也分外辛苦,双腿发软满头虚汗,速度稍疾都感觉要昏倒一样。还好小二黑不是凡物,祸斗后裔的它又在玄冰寒狱最底层磨砺了那么久,天道威压虽然让它不舒服但并不至于完全限制住它的行动,这才连拖带拽的把其他人拖了过来。
把嘴里叼着的李斯年往地上一丢,又晃了晃身子把背上的海无风甩到地上,蝶梦它没忍心动任其盘坐在自己头顶的毛发内,小二黑吐着舌头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该死的,你们真重,累死本皇了!我不管,等把大白猪他们救出来,我要在你们每个人头上连骑三个月,这事没商量!”
拄着剑,李斯年辛苦的道:“只要咱们能一个不少的平安离开,别说三个月,你骑我三年都行!”
言罢游目四顾,只见皇祖祭坛外的守卫们早已软倒满地,自己这些人的到来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好吧,老天发怒还是有好处的,至少省去了不少麻烦。”
苦中作乐调侃一句,李斯年打头向祭坛内走去。小二黑本想跟上,奈何海无风没有他们的机缘,落到地上顿时死狗一样的无力起身,无奈之下小二黑只能大尾巴一卷将他扔到背上,这才牢骚不停的跟在了李斯年身后。
穿过门廊,经过迷宫般的几个大厅,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册封的祭台所在的广场。
来到广场几人并未直接进入,而是在通往广场的前殿停住了脚步。之前观礼的来宾均在此等候,再加上负责这里的守卫和祭祀,天罚的威压下只比广场略小些许的前殿顿时显得拥挤了许多。
看着地上或伏或卧的一个个人影,恍惚间李斯年他们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来的不是祭坛而是乱葬岗一样,恁的一副“尸横遍野”的瘆人景象。还好这些人并未真死,或满脸恐惧牙关打颤,或受不了压力放声悲号,种种声音让这里多了点人气,可这样反倒让这里更显恐怖诡异。
左右望望,李斯年暗暗一叹。
李初一说的没错,修士就该追寻天道淡漠红尘。
红尘权欲纵然醉人,可天道之下屁也不如。
看看这满地的“尸首”,就现在这个熊样儿谁能想到他们每个都是权倾一方的人界豪贵?
平时牛|逼哄哄的为所欲为,一个念头就能决定一方水土是兴是亡,普通人一辈子都求不来的东西他们挥挥手便有人跪举奉上,可临到头来又有什么用?
天罚之下尽皆死狗一条,跟外面的普通人并无两样。
此时此刻,恩恩怨怨没了意义,世态炎凉也淡不可寻,能看到的只有镜花水月,只有浮生若梦,几人心里都只有一个感觉。
一朝为凡一朝桎梏,不成仙得道端坐云巅,任你得到了什么都不过春花秋月梦一场,说没,也就没了。
“走吧。”
摇摇头,李斯年便欲举步,可脚刚抬便被人拽住了。
“救我!”
虚弱的求救声自脚下传来,低头一瞧,不认识,但穿着打扮像个大官。
仔细回忆了一下,李斯年隐约记得今早好似见过此人,依稀是站在百官队列里挺靠前的一个位置,可能是跟某个皇子关系密切也可能是其他原因,见到李初一来时并不如其他人那么热情,尤其对自己这个攀龙附凤的“太子跟班”挺不待见,看过来的眼神似笑非笑的。
因为挺牛气,所以匆匆一瞥留下了点印象。此时再见,谁能想到他会满眼乞求的死拽着自己的裤脚。
想想今早,再看看现在,李斯年感触更深。没兴趣跟他废话,挣开他的手向前迈步,可谁知他竟然合身扑来一把将腿给搂住了。
“我知道你是太子的人,救救我,把我带走,本官定有厚报!我乃吏部尚书,太子提拔你也必须经过我,有太子和我共同保驾,保你在大衍平步青云,就是你想接本官的官职都没问题,本官愿向我皇举荐,只要你把我……”
本来还想劝慰几句,一听这话李斯年立马腻歪了,用力甩腿将他踢到一边。
“‘上’这个字老子只喜欢用在美人身上,‘上书’这么文雅的癖好还是您自己来吧。老实呆着,没死的话咱们回见!”
言罢,转身便走,再也懒得多看他一眼。
好笑的看了哭爹喊娘的“尚书大人”一眼,小二黑摇头晃脑的也一步跨了过去。
之所以好笑是因为这位“大人”竟然被天罚的威压骇破了胆,以前还以为大衍跟太虚宫差不多,修为是职位最总要的参考依据,结果眼前这位官位虽高修为却平平无奇,心性更是差到了极点,胆子小的还不如旁边那位疑似他妻妾的美妇镇定。
穿过“尸海”,不时有人抬手抓来,要不是不想浪费力气李斯年真想一路狠踩过去,磨蹭了许久终于艰难的跋涉了出来,进到广场左右一看,一男一女两道身影顿时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老方!”
方峻楠闻声回望,见到是李斯年后心情顿时一松。
“斯年兄!”
快步近前,李斯年一把扶住了方峻楠,看着他和柳明秀身上的点点血迹瞬间皱起了眉头,跟小二黑一起前前后后的仔细检查起他们来。
“跟人动手了?受伤了没?秀儿妹子没事吧?”
柳明秀面色难受,可还是挤出个笑脸摇了摇头。
示意李斯年放心,方峻楠搀扶着爱妻沉声道:“没事,血不是我们的。之前进来时遇到了些阻拦,好在天劫威压越来越强,我们这才一路无阻的闯了进来,可秀儿却快受不了了。”
听到这话,李斯年这才放心。小二黑却仍不放心,紧盯着柳明秀的小腹道:“秀儿姐姐,我大侄子没事吧?”
没等柳明秀回话,李斯年一把扇在它脑袋上:“废什么话,你看你秀儿姐还有力气搭理你吗,还不赶紧把你秀儿姐背上!”
“哦哦,对对对!快,秀儿姐姐快上来!等等,你个废物给我下去!”
身子一抖,可怜的海无风顿时摔在了地上,闷着口气直翻白眼。
众人看得满头黑线,柳明秀不忍心的道:“挤一挤就是了,或者你再变大些,海道友也是咱们的朋友,这样对他不太好。”
“再朋友他也是个臭男人,这家伙刚从牢里出来都没梳洗过,我可不能让他熏坏了你!”
小二黑振振有词,李斯年顿时也深觉言之有理,柳明秀无奈的摇摇头,冲海无风递了个歉意的眼神后慢慢爬上了小二黑的后背,而后小二黑三条尾巴齐齐一卷将海无风卷在了半空,可怜兮兮的随着尾巴的甩动上下颠簸。
“你们怎么来了?怎么把他也带来了?”看着几欲作呕的海无风,方峻楠问道。
李斯年一把紧抓住他:“初一呢?他在哪儿?余瑶又在哪儿?”
见他脸色,方峻楠隐隐感觉不妙,赶忙答道:“初一不在这儿,应该是去后面的大衍皇陵祭祖去了,余姑娘今天是跟着宇文太浩来的,应该也一并跟进去了。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边走边说!”
拉起方峻楠迈步向前,李斯年面沉如水的将事情本末简述了一遍。方峻楠越听脸色越沉,尤其是听到“九枚陨火天劫丹”几个字时更是脸色狂变,脚下发力闪身急冲。
柳明秀原本难受无比,可这时却只剩下担心。同为女人,她能理解余瑶的复仇之心,可正因为理解她才能更确信李斯年的猜测为真,余瑶极有可能会连李初一一起牵连进去。
一个是大衍的皇帝,一个是大衍的镇西王,两个男人联手深深的伤害了她,给她的身心留下了难以愈合的伤痕。而被她当做家的太虚宫没有给她抚慰,反倒一而再再而三的撕开她的伤疤,要知道心伤可不是身伤,撕开血痂可以加快愈合,心伤越撕越难以痊愈,直至最后刻苦铭心再也无法磨灭,人的性情和理智便有可能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而余瑶还是个女人,是个外柔内刚的聪明女人,女人的性情往往比男人要感性得多,她刚强的外壳下更是充满了远比大多数人都要浓烈的感性,这种人一旦被伤害到了极点发生变化,那做出什么样的可怕事情都不值得奇怪。
这种情况下,李初一与她的友情根本不会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列,甚至于这正是她要将李初一一并杀掉的理由。
一生中与他最密切的三个男人有两个都出自宇文,其中一个伤她到了极点,另一个她又怎么可能会在乎呢?
她也许会有愧,但这份愧意大部分是源自不知该如何面对。与其费心费力最后还有可能再次受伤,还不如一并杀了了却此生,这样至少不会心累。
柳明秀越想越担心,不断的催促着小二黑加快脚步,不要顾及她有孕在身。
紧赶慢赶,一行人终于穿过长长的甬道来到大衍皇陵,看着阶梯状的陵山杳无人影,几人几妖全都愣了。
“人呢?!”
“啾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