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吴小丫放下朵儿,连滚带爬向殷天河扑去,用她的身子整个地挡在殷天河身前,抓着张浩庭的裤腿,乞求,“浩庭,放了他吧,不要杀他,我听你的话,我马上就吃丸药,我会和你在一起的,我做你的老婆,我这辈子只跟着你,只爱你一个,好不好,浩庭,放了天天吧?呜呜,我求你了……”
张浩庭那把军刀,生生停止在吴小丫的身前。
***
“呜呜呜,浩庭,我求你,求你放了他吧,不要杀他……我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
吴小丫小手拽着张浩庭的裤腿摇晃着,哭得稀里哗啦的。
她可以听到身后殷天河急促地粗喘声,他累了,他的腿在流血,他还要应对这么风狂的厮杀……
张浩庭看着吴小丫那张脸,眯了眯眼,危险地低喝,“你给我让开!让开!”
“不让!我不让!”吴小丫执拗地摇着头,“你要杀他,那就先杀了我!我不让你杀他!”
张浩庭的手,在抖。
他此刻,万念俱灰,心底一片凄风冷雨。
至死,她也要护着他!
她心里根本就没有过自己的一点影子!
张浩庭因为气愤,悲凉,牙齿咬得咯吱响,执着军刀,手臂都在抖。
“让开!”
“不让!”
“你愿意为他死?”
“我愿意!”
“好,那我成全你!”
张浩庭狞笑一丝,军刀猛一回抽,接着向前狠狠刺去。
吴小丫像是风筝一样轻飘飘飞了出去。
“嗯!”殷天河皱眉,咬紧了牙关,闷哼了几声。
军刀,已经刺入了殷天河的胸口几寸,只不过,殷天河一手握住了刀柄!
鲜血,从殷天河的手心向下滴落。
而吴小丫,被殷天河刚才一把推开了。
张浩庭料得不错,关键时刻,殷天河还是首先护着小丫的。
“不!不要!”吴小丫爬起来,用拳头使劲捶打着张浩庭的身子。
张浩庭不以为意,手里的军刀敕啦啦开始转动。
他要绞烂殷天河的手,然后再深深地刺入他的胸膛!
军刀,是兵器中最无情的一种。
长长的锋利的军刀一旦刺入人的身体,它会割断很多器官的血管,如果军刀在身体里再转上几转,基本上这个人内脏全都绞烂了。
想活?做梦吧。
殷天河却在极为被动的情况下,拼着一股耐力,用淌血的那只手臂,拿起军刀,向着张浩庭的下盘划过去。
刺啦!
殷天河的白色的裤子断了一截,接着,两道锋利的血口子现出来,呼呼呼的,鲜血从张浩庭小腿骨往外汹涌地流。
他白色的裤子,白色的鞋子,都染成了可怕的红色。
张浩庭顿时疼得向后退了二步,身子踉跄了几下。
吴小丫呆住了。
因为她也看到了张浩庭腿上的血,目瞪口呆,眼含热泪,忍不住颤声问张浩庭,“疼不疼?你的腿疼不疼?”
张浩庭眸子顿时光彩毕现,他疼极了,却竟然还能够扯唇一笑,“小丫,你是在关心我吗?其实你也是心疼我的,对不对?”
吴小丫刚想轻轻点头,却猛然看着张浩庭的身后尖叫起来,“朵儿!朵儿!”
张浩庭迅速转头,殷天河也去看。
只见,朵儿不知道何时醒过来了,爬到了那边中央,坐在地毯上,手里摆弄着一个什么东西……是遥控器!
刷!
张浩庭的脸,骤然转白。“不要!朵儿不要动它!”
朵儿闻听到爹地的声音,鼓着小脸抬起来,对着张浩庭粲然一笑,娇滴滴地说,“爹地,爹地……”
小胖手然后举起来遥控器,吧嗒一下摁了其中一个键。
“不!”张浩庭怪叫道。
一瞬间,两道白光闪现出来,从两边墙壁里各飞出来一根二指粗的钢管,钢管的前端都是削得尖尖的!
两根锋利的钢管,飞去的目标都是同一个——仍旧对着张浩庭淘气笑着的……朵儿!
“不要啊!”吴小丫一个腿软,瘫坐在了地上。
“朵儿!”
张浩庭一个飞身飞过去,双手前伸,将朵儿推送出去半米远,小家伙不知道怎么回事,还以为爹地在和她玩,滑出去半米远,还兴奋地举着小胖手,咯咯地笑,嘴巴里一直唤着,“爹地,爹地……”
噗嗤!噗嗤!
两根钢管,一前一后,从张浩庭上身穿了过去,然后穿过他的身子,叮当叮当落在地上。
“爹地,爹地,抱抱,抱抱……”朵儿朝张浩庭爬过去,小手摇晃着一直很疼爱她的爹地的袖子,固执地撒着娇,“爹地,抱抱,抱抱……”
她要爹地抱她,像平时一样举高高,然后再亲她的脸,爹地最疼朵儿了。
张浩庭嘴角躺着鲜血,对着朵儿微微笑了笑,艰难地轻声说,“朵儿乖,爹地好累……”
朵儿不明所以,撅着红红的小嘴,“爹地,抱抱,爹地,抱抱……”
殷天河看着这一幕,一动也动不了,却还是狠狠皱起了眉头。
吴小丫那才反应过来,尖叫着,跑过去,跪在张浩庭跟前,哭起来,“浩庭啊,浩庭!你怎么样?浩庭……”
呼啦啦……
随着吴小丫的话,被两根钢管穿透身体的张浩庭,身体有四个洞,呼呼地向外涌起鲜血,就像是开闸的洪水。
吴小丫吓得大哭,浑身颤抖,“浩庭,你不要吓我,你怎么样?我这就给你叫医生……”
张浩庭苦笑下,好疼,他现在身体好疼好疼,他知道,他身体的血,正争着向外流,他马上就要流血干枯了,他的头在鸣叫,那是死神地临近。
可是他一点都不想死,他还有好多愿望没有实现。
他还没有得到小丫的心,没有得到她的爱。
“小丫……”张浩庭轻轻地说,眸子里全都是柔软的爱恋,手,想去握吴小丫的手,却已经一根也动不了了。
“小丫……”
“浩庭,呜呜,浩庭……”
吴小丫知道,他马上就要死了。
对于浩庭的憎恨,对于他的厌恶,也都一下子消失了。
“我要死了呢,小丫……”张浩庭还在笑,已经脸色苍白无血,额头上沁出来一层冷汗。
“不!你不会死的!你不是武功很强吗?你不会死的!你看,朵儿还要你抱她呢!你怎么可以死?”
朵儿小爪子摸到张浩庭的脸上,不知怎么了,只是固执地呼唤着,“爹地,抱抱,爹地,抱抱……”
张浩庭情思起伏,难以自制,烟圈一点点红了。
艰难地喘熄着,大口大口地喘熄着,就那样无力的定定地看着小丫,“你恨我么,我骗了你……”
吴小丫掉着眼泪摇着头,“不,不恨,浩庭,我不恨你……”
“恨吧……恨,总比忘记我好……”
“呜呜,浩庭……”
“你知道吧,我很爱你的,小丫,你第一次去我住处吃饭,我那时候就确定,你是我今生唯一的女人……其实我不想用朵儿吓唬你的,我也很爱朵儿……”
吴小丫捂着嘴,泣不成声,“我知道,我都知道的……朵儿也很爱你……朵儿,快亲亲你爹地,快啊……”
朵儿很乖,她原来经常去亲爹地,她每次亲爹地,爹地都会用他的脸来蹭她的身子,挠她的痒痒。
“爹地,爹地……”朵儿低下头,凑到张浩庭额头上,呗的蹭了蹭。
张浩庭立刻涌出来一片泪水,沙哑地呢喃,“乖啊,我家朵儿最乖了,长大会变成最美的小公主……”
“爹地,抱抱,抱抱啊……”
朵儿小爪子去摸张浩庭的鼻子。
张浩庭痴痴地看着吴小丫,话不成声,“小丫……我死,不足惜……别哭,我不值得你为我哭……我是……魔……失了心智的魔……”他开始呼吸不利,竭力喘熄着,他全身都成了血红色,原本雪白的一身,变得那么可怕。
“小丫……你可有一丝爱我?”他朦胧的目光渴望地看着吴小丫。
吴小丫哽咽着,点头,“爱的,浩庭,从一开始就很爱你的,你就像是我的一个大哥哥,在你身边,很有安全感的……”
“哥哥?呵呵……”张浩庭忍不住凄然笑起来,一笑,伤口的血向外涌得更狠了。
“小丫,对不起……我要死了,小丫……”
“你不会死的,不要死,浩庭,不要死……”
“能不能……亲我一下……”
“嗯,好。”吴小丫俯身,毫不犹豫地向张浩庭的唇寻去。
却被张浩庭侧脸,微微躲过。
“不要了……你乐意就好……脏,我的嘴唇有血,脏……”
啪嗒啪嗒……吴小丫的眼泪,落在了张浩庭的脸上。
“小丫……”
“嗯,我在听。”
“小丫……”
“我听着呢,浩庭,你要说什么?”
“小丫……小丫……我……好爱你的……”
“呜呜呜……浩庭!浩庭!”
一丝笑容含在张浩庭唇边,他的眸光一点点散去……
***
“爹地,爹地……”小朵儿还不知道什么叫做失去,什么叫做伤心,她一直推搡着爹地的脸,呼唤着。
“浩庭……浩庭你醒醒啊,浩庭……你睁开眼睛好不好,浩庭……”吴小丫跪在张浩庭跟前,浑身颤抖,泪如雨下。
他死了。
他就这样,半眯着眼睛,唇边还含着一抹似有还无的微笑,去了。
恨他吗?爱他吗?
已经全都混淆了。
只知道,看着他这样倒在血泊里死去,心,真的很痛。
殷天河倚着墙根,也禁不住红了眼眶,低声喃喃着,“老三……老三……你终归是也心软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