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莫,小莫……求你了……我爱你,我爱你,我真的爱你……”
雷天赫自己也不知道,他说出来的“爱”是不是真的爱,他在床上,经常用这个字,导致他自己都不知道爱是什么了。
安小莫狠了狠心,理智告诉她,如果再不打断雷天赫的兴致,估计她今天就在劫难逃了。
她空出来的那只手摸索到雷天赫的伤口处,狠狠往下一掐。
就感觉到身上的男人浑身一抖,接着,雷天赫就“嗷!”一声,猛地从她身上弹开了。
“啊,疼死了!小莫,你对我太狠了!”
雷天赫皱着眉头去看受伤的胳膊,安小莫也看,果然,自己这一下子真够狠的,纱布都渗出血了。
她压下心头的歉意,赶紧翻下床去,提着包就要走,“雷天赫,你太过分了!你可记住了,我安小莫不是你原来那些女人,我不需要做你的性床垫!你好好养伤吧,我走了!”
因为他的眼睛,因为他和紧紧一模一样的长相,最后,安小莫还是没法做到坚定的冷酷,还是说了一句绵软的话。
“小莫!OMG!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情难自禁!小莫……”
雷天赫赤着身子追出门去,刚刚抓住安小莫的胳膊,就被安小莫用包包砸了一下身子,“你进去吧!你不怕丢人啊,光着身子乱跑什么?”
“小莫,我不管别人怎么看我,我只管你,小莫,别厌恶我,好不好?我保证没有下次了……小莫……”
雷天赫举起手臂来,向安小莫赌咒发誓。
安小莫恨铁不成钢地甩眼瞪他,却看到他大臂内侧时,突然撑大了眸子。
“嗬!”禁不住狠狠吸气。
一秒钟,安小莫的嘴唇就全都白了,一脸见到鬼的神情。
安小莫的表情变化被雷天赫看在眼里,他纳罕地问,“怎么了,小莫?”
安小莫眼神颤抖着,指着他大臂内侧接近腋窝处,结结巴巴地问,“你、你那里的齿印……是怎么回事?”
那个位置非常不显眼,一般人是无法注意到,而且齿印已经很淡了,不注意看还真的很难发现。
“噢,这里啊……”雷天赫举着胳膊也查看自己腋窝,挑眉骨,“说真的,我也不知道……”
“什么?不知道?什么意思?”安小莫觉得,她全身的力气,都在一瞬间泄光了。
“就是很小很小的时候就有它了,我都不知道它是怎么来的,应该是小时候的事情吧。怎么了,小莫,这个东西很重要吗?”
安小莫上下牙齿都在发颤,她勉强干笑了一下,摇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点奇怪……罢了……”
“亲爱的小莫啊,我求你不要生我的气啊,我真的把你看得与众不同啊,别生气,好吗?”
“好好好,不生气,你快点进去吧。”安小莫勉强将雷天赫推进门去,转身,垂着肩膀就走。
“小莫啊……”雷天赫看着安小莫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发起来的某棍,无奈地叹息。
安小莫走出雷天赫的房子,在人行道上走了十几分钟,终于,腿一软,就此跌坐在街边上。
那个齿印……齿印啊……
脑子里顿时回想到过去……
“小莫,我要走了,以后我长大了有钱了一定会回来找你的,我要娶小莫哦!”
“可是紧紧,你长大了我不认识你了怎么办?”
“没事啊,我认识小莫就好了啊!”
“要不我们做个记号吧?”
“什么记号?”
“我也不知道哎。”
“小莫,不如你咬我一口吧,我听说咬的伤口不会消失的哦。”
“不要啦,我不舍得咬你……”
“咬嘛,咬嘛,认不出我时,你就用咬的痕迹来找我啊。”
安小莫看了看过往的车辆,过往的行人,突然就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她以为,那是孩子气的童趣,她以为,她儿时的啮咬早已经随着时间的遁世而消失,可是她刚才看到雷天赫腋窝时,她终于明白,有一种东西,叫做冥冥中的安排。
雷天赫,就是紧紧!
是她儿时的紧紧!
一旦认知了这个问题,安小莫再也憋不住,哭得昏天黑地。
“紧紧啊,紧紧……呜呜……你真的是紧紧吗?呜呜呜……”
手机响了,安小莫好久才听到,接通,就传过来安紫紫焦急的声音,“喂!丫头啊,你怎么回事啊,你怎么还不来餐厅?就光等你一个人了!”
她都忘记晚上要陪着小小一起吃西餐的事情了。
“额,姐姐啊,我有点事,大概不能去了,你们先吃吧……”
“怎么搞的啊,是雷勋那个资本家又炸你油了吗?龙哥啊,小莫说她不能来了……”手机滋滋啦啦的声音过后,就传过来左思龙低沉的声音,“小莫?你那边怎么了?为什么不能过来?需不需要我帮你给雷勋请个假?”
安小莫抹了抹腮边的泪,懒懒地说,“没事,我就是有点累罢了……”
左思龙马上就警觉地站了起来,“你现在在哪里?”
“额,哪里?我看看……哦,小泉路48号……”
“那好,你等在那里,不要动,我马上就赶过去。”
“姐夫啊,你不要来了,我没事……”
“等着啊!”
左思龙简洁地扣死了电话,提起衣服,跟安紫紫交代,“我去接下小莫,你们先吃吧。”
“哎呀,还用接她吗,她不是有车吗,让她自己过来嘛。”安紫紫正和小小一起研究着餐单。
左思龙不容置疑地向外走,淡淡地说,“你们先吃吧。”
左思龙风驰电掣地赶到安小莫说的位置,老远就看到路边坐着的娇小可怜的安小莫,她发丝飞扬着,一脸的迷惘,看得左思龙心里那个疼啊。
“小莫!”左思龙刹车,向安小莫走过去。
安小莫脑浆子都在嗡嗡地叫嚣,她知道,自己大概是生病了,却仍旧苦笑几下,很客气地站起来,说,“姐夫,麻烦你又来一趟……”
话还没说完,安小莫就眼睛一闭,身子一软,就此倒了下去。
“小莫!”
左思龙吓得一把抱住了安小莫。
“小莫!小莫!你怎么样?你怎么了?”
左思龙这个经常打打杀杀的地下组织头子,竟然罕见地着慌了。
原来打群架的事情,那时候还都没钱,都不可能像现在人手一枪,那时候都是扛着把砍刀去群殴。
他曾经像是开西瓜一样呱唧一个连续劈开几十人的脑瓜子,脑浆子迸溅了他满头满脸,手指缝里都流淌着鲜红的血液,那个时候,简直就是杀红了眼,根本不知道害怕,也不知道心痛。
紧跟在他身边的弟兄一个个倒下去,肠子淌出来,胳膊腿都分了家,他跪在他们身边,也仅仅是咬紧了牙齿,发了誓要报仇,都不曾掉下一颗眼泪。
而今……功成名就……
他现在该有的都有了,却变得这样脆弱了吗?
看到女人眩晕过去,他竟然都骇得心砸差点跳出胸膛。
“小莫!坚持下!马上就到家了!小莫!要坚持住啊!”
一路上,左思龙都焦灼地呼唤着安小莫的名字,一面开着快车,一面转脸看着安小莫苍白的小脸。
心痛!
真切的心痛!
看到小莫这样衰弱,这样可怜,他真的是心痛不已!
活了将近三十岁,他周岁已经二十九岁了,竟然才懂得为了别人而恐惧。
别墅的管家看到左思龙抱着安小莫冲进家里时,赫然发现,在老爷的汽车后面,还尾随着两辆警车,两辆警车后面,还追来了左思龙几辆保镖车。
这是怎么回事?
他哪里能够想得到,左思龙因为紧张安小莫,一路上是让警车给开了道,一径开到了一百六。
其实路上电话里家庭医生就说了,应该没有什么大事,天气闷热,各种病毒泛滥,人如果再疲惫些,很容易就会生病的。
即便有家庭医生这般保证,左思龙还是急得满头大汗。
“左总,安小姐没事了,刚刚给她打了一针退烧针,她发烧了,现在已经开始出汗了,应该很快就退烧了,左总,不要太担心了。”
家庭医生朝门口来回踱步的左思龙笑了笑,低头,才赫然发现,短短时间内,左思龙竟然吸了一地的烟蒂!
“嗬,左总,您不可以吸太多烟的,对肺很不好。”
左思龙松了一口气,苦涩地一笑,“这不是着急吗?”
“可以试着用其他方法缓解紧张和焦虑,对了,左总,你这样吸烟,对家人很不好的,二手烟的危害更大。”
“真的?”左思龙马上就瞪大了眼睛,赶紧熄灭手里的烟,像个好学生那样保证,“我以后在家里绝对不抽烟了!”
他可不想危害安小莫……还有小小、安紫紫。
左思龙没有意识到,在他心里,身边的人的排序很自然就成了:安小莫,安小莫的女儿,安小莫的姐姐。
送走了医生,左思龙悄声走进安小莫的房间里,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安小莫的小脸。
她睡着,依旧微微蹙着眉头,好像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似的。
“人的心是个很古怪的东西,对不对,小莫?”左思龙低声呢喃着,似乎是在对安小莫轻语,其实是对他自己说,他伸出手,轻轻抚摸下安小莫的头发,给她整理下被子,苦笑,“你的心,为什么就不能向我靠拢呢?我真的盼望,你变得世俗、拜金一点,你就是看上了我的物质和权力,我也乐意。可你就是不看我。我真是拿你的这颗心,没有一点办法。就像我自己,拿我自己的心没有丝毫办法一样,我想要不注意你,想要不看你,也一样做不到。我突然发现,我是个如此无力无为的人,既不能左右你的心,也不能更改自己的心。唉……”
这是左思龙长到二十九岁以来,说过的最最文绉绉的话!
他那一刻才知道,每个人都有成为诗人的潜质,只要你爱过,痛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