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如兽般亲密纠缠,心中想法却南辕北辙。颜仲卿感觉到她的回应,胸口的郁结和血脉内的翻腾总算消散了去。
可他不知道此时的安茹只希望这是一场美丽而痛苦的梦。因为就算再痛,梦醒了,一切也就结束了。
昏暗的客厅里,交织着美丽夜曲。纠缠在一起的躯体却并没有接触两人心上的隔阂。
这一夜,各自宣泄情绪的两人,恨不能将对方融入自己的骨血,永远都不分开。
强烈的日光,从窗外照射进来,直接照射在颜仲卿的侧脸,沉睡中的他终于醒转。
趴在凌乱被中的他适应了房间里的亮度,才慢慢睁开眼,看到外头的艳光美景。他转过脸,伸手去探身边的人,可是却只摸到了被子。
他坐起来,没有看到安茹的身影。心里忽然一紧,连忙放大觉感,探知她的存在。当他终于在楼下厨房里发现她的时候,才放松了下来。
走进浴室,颜仲卿洗完澡换了衣服,才走下楼去厨房找安茹。当他看到一向崇尚美食的安茹对着一大堆美食发呆的时候,觉得很奇怪。
“怎么不吃?”他给自己倒了杯咖啡,坐在吧台旁。
安茹没有看颜仲卿,但当他坐在吧台旁靠近自己的位置时,她准确地避开,转身去料理台拿她的水杯。
她这是在避开自己吗?
颜仲卿虽然敏感,但不想让自己往这个方向想。他找了个话题。“你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以后还是要跟在我身边,避免单独出去。有人故意在Desire的下水道里滴血,希望出事。还有人再想办法接近你,所以你……”
“够了!”安茹把杯子丢进了水斗里,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不要再跟我说这些,我不要听!”他在骗她,一直都在骗她。可他却当成没事一样。
人类就是不如他们吸血鬼珍贵吗?她平凡就不值得珍惜吗?他在初见面时就对她用强,用孤儿院来威胁她离开了自己喜欢的工作。她被留在颜家,被颜雪责骂,被舒雅示威。她对他有了感情,可他却只是为了她身体里的那什么戒指。
她受够了!
“我要走!”
安茹突然激动地离开厨房,往楼上去。颜仲卿拉住她臂膀拖到身边,将她圈在他和吧台边,一双蓝眼亮了又灭的。他的血气涌动着,不如以前强烈,但却成功让他的情绪不稳定了。
这女人是在做挑战他极限的事情吗?她想做什么?她的目地是什么?
“留在我身边,你才是最安全的。不然的话……”
“留在你身边做什么?让你吸血?你想把我变成你的长期血库?还是你的宠物?或者是你控制自己吸血的工具?还是用来给你暖床的?”安茹的眼里犯潮,情绪激动完全顾不上她这是正在跟颜仲卿吼。她指向吧台上那一大堆的食物。
“你能吃那些东西吗?你能靠那些东西过活吗?告诉我,如果你不用跟我上床来控制自己吸血,你会怎么做?咬断别人的喉咙,就像罗小杰咬断我的喉咙吗?”
眼中的泪,随着安茹的叫嚷奔腾而出,她的情绪完全失控,完全地口不择言。
“我要的是一个爱我的男人,怀着爱我的心情跟我上床,而不是为了得到什么愚蠢戒指的力量!我要走,一分钟我也不想留下!有本事你再控制我啊!”
用力伸手推开颜仲卿,安茹夺门而出,冲上了楼上的房间,然后开始把自己的旅行箱拿出来打包行李。
她没想到自己刚才那一推可以成功把颜仲卿推开,他的力量完全在自己之上的对不对?就算刚才自己生气所以用了很大力,他也不会那么容易被推开的对不对?
那么他也同意让她走的,对不对?
脑中的胡思乱想让安茹的眼泪落得更厉害,好几次她不得不擦干眼泪好看清楚自己放进行李箱的是什么。
颜仲卿站在安茹房间的门口,从虚掩的大门往里看。安茹背对着他,正在床边跟一大堆的衣服“互动”。她抽泣着,后背也跟着一抖一抖的。一只手时不时用手背擦着眼泪,一边把衣服一件件甩进行李箱里。那些衣服都乱成一团了,她也不整理好,就这么丢了进去。
那些护肤品什么的也是,她眼睛都没看就都扫进去了,结果把爽身粉也给扫进去了。盖子掉了,弄得她的行李箱里全都是粉末。
“啊——”
她发泄得大叫,把行李箱里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然后就坐在旁边失声大哭。
颜仲卿动了一步,想进去说服她不用离开。他想告诉她,不是她想的那样。虽然一开始他是把她当成了工具,虽然一开始他是利用了一些手段让她留在身边,虽然一开始他是对她隐瞒了很多,但是一切都是有原因的,一切都是可以追踪溯源的,一切并不完全是她想的那样。
抽动的双肩一直都没有停止,颜仲卿这一步跨出之后也没有再进一步,只是一直望着她的背影。
终于,他背过身去,缓步离开。而安茹也终于停住奔腾的眼泪,转为低低璎泣,开始重新整理自己的行装。
离开的时候,安茹拎着自己的箱子,在别墅外的步道望着颜仲卿的房间窗户看了很久。她知道他在房里,他的车还在,事实上这几天他都在家里陪着她……或者说是保护她的安全。
那天晚上,他不断亲吻着她的脖子,被吸血鬼放血的地方。一开始她以为他只是喜欢这么做而已,到后来她才感觉不太对劲。因为第二天当她先他醒来的时候,她的脖子上全是他留下的吻痕,明显聚集在一个部位。
不会的。
安茹摇摇头,两粒泪珠又被甩了下来。颜仲卿是不会关心她的,他对她并没有感情。
转过身,不再看一眼,安茹拉着自己的行李箱离开。而就在她转身之后,颜仲卿才走到自己的窗户旁,看她一个人越走越远。
他这么做是对的,远离吸血鬼和狼人,过她平反的生活。从他的房子,她已经离开了好几次了,每一次都会被他带回来。但这一次,她应该就不会回来了。
上次从楼下“好心大姐”朋友那里租的房子还能租,安茹立刻搬了进去。她不想去冰冰那里,不是不想得到朋友的安慰,她只是暂时都不想和任何人见面而已。花了几个小时把衣服护肤品什么的都整理好,安茹洗了澡,叫了外卖,然后放了影碟一边看一边吃。
从早上到下午,她还什么都没有吃。她应该很饿了才对。这片子是得过奖的喜剧片,非常搞笑。她应该看得哈哈大笑才对。
可是几个小时的片子她才吃了几口,看完了之后还是在落泪。
十几年前,她在孤儿院里过着孤单凄苦的生活都没有哭过,却在现在成小富婆的时候大哭特哭。身边没有现金,她出去取了一次,发现账上多了一大笔钱,足够她过几辈子,还是刚刚才到帐的。不用想都知道是谁给她的。所以她叫了最贵的外卖给自己吃。
他越是这么做,就越能证明她对他的想法没有错。他越是这么做,就越能证明她对他的想法没有错。他是吸血鬼,却把有钱人类的臭毛病全都学会了。学会了那些有钱人拿钱砸人,以为任何事情只要用钱就能解决。
用钱能买来她的尊严吗?用钱能赎回她的感情吗?用钱能抵消她心底的伤痛吗?
去他的!
现在,把片子重放一遍,端起昂贵的外卖美食,她还要再好好地哭一场。